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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尔童的体贴,她也知道自己在尔童面前是什么都瞒不过的。只好放下那只小龙虾,垂着头,不安地搓着自己西装的衣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童童。」

尔童当然不会对素琴生气。相反,他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心里不舒服只是因为对自己的失望而已。他听说过澳洲龙虾,前段时间在网上买那瓶红酒的时候,也知道了什么是拉菲。最初的心里不舒服过去之后,他随即发现自己的失望是因为能力和别人差距太大,而带来的一种自卑感,这让他感到惭愧。

——不是因为能力差距,而是因为这份自卑不应该在素琴面前表现出来,让今天本该开心的她现在那么不安。

两人已经过去的人生一直在一起,将要度过的人生也会一直在一起,那么就一定要坦诚相对。所以尔童释然地笑了起来,抱住素琴亲了亲她的脸颊:「姐,是我对不起啦。你今天见了世面,我该高兴才对。结果我因为自己没本事带你见那样的世面还不高兴……是我太小气了。姐,生日快乐。」

素琴这才抬起头,也轻轻地亲了亲尔童的脸,温软的唇带着葡萄的芬芳:「谢谢童童。那我先洗澡啦。」

「好。」尔童松开怀抱,看向那些简单的酒菜。既然好不容易凑齐了这些东西,不吃就太浪费了。这么热的天,隔夜就会坏。素琴现在吃不下,他就只能自己承担起这个重任。于是他把麻辣小龙虾端到笔记本电脑边,然后去开那瓶酒。

「打不开吗?」直到素琴洗完澡,尔童仍然满头大汗地对红酒瓶束手无策。

这东西怎么这么麻烦?他甚至恨不得把酒瓶直接敲破。听到素琴发问,他终于懊丧地丢下酒瓶:「什么玩意,这么难开。」

素琴偷看了他一眼,有些迟疑地说道:「我刚才看到饭店的服务员开那个拉菲,是专门用一个钻头一样的东西,钻进这个软木塞里面,然后拔出来的。」

「哦。」尔童嘟哝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在电视里看过,是个专门的开瓶器……」他再次拿起红酒,跑到屋角,找了一把螺丝刀,开始撬软木塞。又花费了五分钟,把软木塞上半截戳得稀烂,然后又把下半截捅进酒瓶内,才总算倒出了紫红色的液体。

「城里人喝个酒也这么麻烦。」尔童拿着酒瓶,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眼睛已经半睁半闭的素琴,笑道:「姐,就不给你喝了。」

片刻之后,素琴才翻了个身,抱着尔童的大腿,答应了一声「嗯。」

尔童便继续打开下一集美剧,一边看,一边喝着红酒,吃着小龙虾,同时一直用左手轻轻地抚摸着素琴的头发和脸颊,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道:「姐,那个拉菲是什么味儿的。」

「我喝不出来。」

「龙虾呢,好吃吧。」

「……白白的一点味儿都没有。」

「你们说啥了。」

「……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然后就聊了几句个人的情况……」

「哦?」

「……他跟我说什么长岛啦,什么潘帕斯啦……反正我也听不懂。然后他又说,他也是这本地人,他爷爷那一辈其实和我们一样……是农民……到了他爹那一辈这里才开始发展……他家拆迁补偿什么的有了钱,就开始办厂……哎,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说不到一块儿去。」素琴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眼皮子已经快要合上了。

听到素琴这么说,尔童还是很开心的。什么张春阳,原来也是农民出身嘛。

他高兴地喝了一大口本就喝不出个所以然,现在更因为满嘴小龙虾的麻辣而如同白水一般的红酒,笑道:「那你又跟他说啥了。」

「……说你了。我和他说我们已经订婚了,今年明年就要成亲。……反正就是闲聊了几句。」

尔童彻底放心了。素琴为什么这么说,原因再明显不过。姐就是姐,就是有座金山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动心的。他高兴地啃着除了麻和辣,再没有其他味道的小龙虾,但当他再一次扬起脖子喝酒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过电脑屏幕,却一下子几乎把嘴里的酒都喷了出来。他放下酒瓶,咕咚吞掉嘴里的酒,几乎把脸都贴到了屏幕上,同时难以置信地喊道:「哈?哈?什么?」

片刻之后,他用力抹着脸,没有回头而只是摇了一下素琴:「姐!快看,你最喜欢的那个老大,不是主角吗?被人杀了!在婚礼上被人砍了头啊!一家全死光了!姐,这片不按常理出牌啊!姐!姐?……」

素琴没有回应。当尔童转脸看时,才发现她已经抱着自己的腿,在《卡斯特梅的雨季》的旋律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