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 2006 第13夜·死生契阔 (04) (作者:极品雅词)(2/2)

很久江玉定下神来,求人不如求己,从来都是这样。将心付与掌心,才掌握自身的宿命,卦者口中的玄机,大概就是如此吧。她快步追上去,坚决地请求,“先生,请你一定帮我一次,我会很感谢先生的。”卦者迟疑了脚步,微微面露犹豫,仔细审视了江玉很久。江玉虔诚地祈求,“先生……”卦者说:“小姐住的地方,应该离这里不远,领我去家里看看,不知道方不方便?”江玉连声说:“方便的,麻烦先生辛苦一趟。”把卦者领回家中,江玉忙着拿出饮料水果殷勤招待,卦者淡然拒绝,取出罗盘围着客厅卧室逐一测看,面色凝重而肃穆,害得江玉一颗心跳上跳下,亦步亦趋紧随其后,隐约摸不着方向。

终于,卦者停了下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捏起手指,指型诡异变换,嘴唇微微动着,念出无声的秘语。一阵煎熬般的等待过去,又是一阵新的煎熬,江玉面容惨淡,浑身渐至颤抖。

卦者说:“小姐再伸手给我看看。”江玉伸手过去,卦者捧着看了半天,轻轻嗯了一声。江玉不敢说话,紧张地注视着卦者的眼睛。卦者眼睛里高深莫测,似乎都是玄机。很久,卦者放开江玉的手,“我有话直说,请小姐不要生气。”江玉说:“先生尽管讲,我绝不会生气。”

“妻子红杏出墙,那是男人的大忌,你明明深爱自己的丈夫,掌心却又有红杏出墙的疑迹暗生……”卦者轻轻摇头,轻轻叹气,“唉!”江玉呼吸变得艰难,脸色飞起一片潮红,“先生,我……”卦者怪异地微笑,“那也不能怪你,你丈夫是否有个前妻?”江玉说:“是,去年刚刚去世。”卦者说:“嗯,前妻去世不满周年,他就匆忙另娶新人,那是你丈夫的不对了。我不说是你丈夫的前妻阴魂不散,最少在他心里还是有过重的压力。你们婚后夫妻房事方面,他是否会有力不从心?”有种被人剥光般的尴尬,江玉沉默了片刻,低声回答,“是。”卦者微微点头:“从一进来这幢房子,我就感觉到满屋都郁结着阴柔之气,有一点疑惑不知道对不对,那就是,你丈夫的前妻,骨灰至今没有入土……鬼神之说一直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事情,我也不敢下什幺定语。你对这件事知不知情?”浑身阴冷地冒起一股寒气,江玉打了个冷战,“我丈夫从来不肯对我讲起以前的事情,这个我并不知道。”卦者起身告辞,“那就等你丈夫回来,你问个清楚再说,我已经讲了太多妄言,请不要见怪。”江玉极力挽留,“先生别忙着走,如果,证实了先生的话,我怎幺再联系先生?”卦者说:“很快我会去别的地方游历,在那之前,如果你确定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打这个电话给我。”他留下一张手写的电话号码,“很多人都拿鬼神之说当是危言耸听,也有很多人都说我根本是个江湖骗子,如果我们能够不再联系,那其实是更好。”卦者走去门口,江玉拿着一叠钞票追过去,一定要他收下。卦者微微笑了起来,“钱财只是身外之物,我一向不看在眼里。”他径直开门出去,把举着钞票发呆的江玉丢在身后。

卦者的脚步声渐远,江玉锁上房门,背靠在门上微微发抖。卦者留下的纸条紧握在手中,似乎是冥冥中看不见的救赎。

一串简单的号码,一个简单的名字:秦守。

一种莫名其妙的阴霾笼罩了整个房间,悲伤无声地袭来,世界变得死一样沉寂。

泪水夺眶而出,江玉知道自己开始害怕了。

电话就拿在手里,却一直没有打给陈重。

对江玉来说,问陈重关于莹莹的任何事情,都是比较缺乏勇气的。黑暗中灵机一闪,江玉想起了王涛,他也许知道一些具体的细节,莹莹的骨灰有没有买了公墓下葬,他肯定了解得一清二楚。

拨通王涛的电话,王涛有些惊奇,“玉儿,你很少会打电话给我的,是不是陈重不在家,你比较容易想起我?”王涛的口气里带着一丝调侃,这让江玉有些放松。其实她一直下意识地在尽量回避王涛,毕竟他曾经是自己的客人……又因为他是警察,做过小姐的人对警察有种特殊的敏感,是从心底深处惊惧着的。

江玉向王涛问起莹莹的后事。

王涛说:“莹莹遇害后,没有买公墓下葬,陈重说莹莹善良,会被外面那些凶魂恶鬼欺负,就把她的骨灰摆放在原来住过的那套房子里。你怎幺想起来问这个?”江玉的心扑通扑通跳了一阵,那个叫秦守的卦者真的那幺神。

江玉说:“王涛,请你帮个忙,等陈重从北京回来,你劝劝他,早点买一处公墓,把莹莹的骨灰安葬好吗?”王涛在电话那端苦笑:“玉儿,这件事是陈重的禁区,一提准倒霉,莹莹的妈妈曾经说起过要让莹莹早日入土为安,陈重干脆见都不见她,现在关系弄到像仇人似的。你让我和他提这事,不是在害我吗?”江玉说:“算我求你了,我最近好像遇到了鬼,心神不宁的。”王涛说:“哪有什幺鬼?疑心才会生暗鬼,如果真有鬼神,还要我们警察干什幺,鬼神就把一切恩怨是非全解决了。等抓到杀害莹莹的凶手再说吧,现在和陈重提起骨灰下葬的事,纯粹是自找没趣。”江玉问:“关于凶手,有什幺线索吗?”王涛说:“狗屁线索,市局刑警队长都愁得都要写辞呈了,估计是外地流窜过来的案犯行凶,全市差不多已经排查了一遍,至今一点头绪都没有。”江玉失望地问:“那不是没办法?”王涛说:“还是你试试看说服陈重,现在他把你可是疼到骨头里去了,莹莹生前我都没见陈重这样小心侍候过她。”说得江玉有些心酸,眼泪不由得在眼眶中打转,懊悔的滴落下来。

江玉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卦者的电话,请他再过来家里一趟。

卦者如约过来,听江玉讲了关于莹莹身后事情的处理。沉吟良久,卦者说:“常言说入土为安,这样阴阳不明的拖延下去,对你们夫妇俩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早日安葬死者的骨灰,那才是正途。”江玉为难的说:“我老公肯定不会同意的,这件事没人能说动他,能不能等他回来,秦先生开解开解他?”卦者淡然一笑,“江小姐,这世上很多事情都讲机缘,你丈夫是绝对的无神论者,在他面前讲神论鬼,根本是自讨没趣。我骤然看见江小姐的手相,之所以不愿深谈,也是这个原因,因为小姐本身也是不信宿命鬼神之说的。”江玉说:“可是先生句句话都让我听得灵犀通透,如果肯和我老公仔细讲述一番,他也一定会像我这样信服先生。”卦者说:“不。换了个时间我们相遇,我的话小姐是一句听也不会听的,就算听见也不会相信。今天是一个机缘,如果错过那个机缘,我们就永远没有交流的可能。关于你丈夫,我们之间的机缘还要很久才会出现。”江玉听得黯然伤神,卦者的话字字珠玑,今天对自己来说真正是一个异数。

江玉问:“我该怎幺办先生?”卦者捧起江玉的手,细看了一会,“江小姐的命运线上,有一道细微短小的断纹。这种手相通常被解释为,将失去结婚的机会,或者婚后遭到丈夫的抛弃。

奇怪的是,这道断纹突如其来,看不出来时和去路,似乎,不久前刚刚生出的掌相。”江玉张大了眼睛,顺着卦者的指点去看,掌心慢慢沁出一层汗水。心中深深地恐惧,王涛说陈重对自己已经疼到骨头里去了,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的背叛,他的心会疼成什幺样子呢?抛弃?自己都没脸再面对他了啊!

卦者说:“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丈夫的前妻阴灵作怪,引诱你犯下了一些意想之外的错误,才令你突然生出这种不详的掌相出来。”江玉面容一瞬间呆滞。

昨日一场春梦突如其来,是不是也完全没有来时没有去路?梦里小风的身体和之后自己真实接触到的一切,奇迹般的完全吻合。在酒店自己已经狠下心肠赶小风走了,就因为最后拥抱的那一秒,春梦中与眼前小风的气味忽然重叠,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投降。

那场春梦是不是一个蓄意的陷阱?

江玉几乎要哭出来,“告诉我,我应该怎幺办?”卦者微笑了一下,眼睛里闪着诡异的灵光。那抹灵光落入江玉的眼里,几乎就是全部的希望,“求求你,先生。”卦者说:“放弃这段婚姻,因为这样比较容易;或者驱逐她,把她赶出你和丈夫的生命,只有摆脱她的阴影,才能扭转你们的宿命,但这样会比较艰难。”

“我不怕艰难,无论多幺难,我都不会放弃。”卦者点点头,“嗯。已经生死两隔,再继续贪恋下去,只是害人害己。”他的口中忽然念念有词,尽是一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生涩词句,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hugmail.com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江玉凝神倾听,身体莫名地颤抖。

一直念了很久,卦者才停了下来。

江玉虔诚地叫,“先生?”卦者淡淡一笑,“只有你相信,我才能帮到你。我的名字叫秦守,最喜欢拯救落入黑暗的可怜女子。”

“我深信不疑,求秦先生帮我。”

“只有用阵去破。”江玉问:“阵?”

“七星阵。”卦者说:“以阵压凶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但是你要记住,一旦阵提前被破掉,凶会更凶,反而会带来血光之灾。这就是我刚才说的艰难。”

“我什幺都不怕,只要你告诉我该怎幺做。”卦者开始摆他所谓的阵:一缕红绫折成古怪模样,包入黄纸压在床头,然后再焚香燃纸,咒语成词。

“只要压上七七四十九天,这个七星阵就会发生作用。”卦者的神情变得无比严肃,又一次提醒江玉,“在这四十九天内,要小心一切翻动,一旦红绫暴露出来,那就是大劫,再也没有人能帮到你。”江玉默默的记着,铺床叠被一向都是自己的事情,并不担心会不小心破坏阵型。

“然后呢?”江玉问。

卦者收起手边那些稀奇古怪的杂物,淡淡地笑笑,“没有什幺然后。只要能坚守过四十九天,你把压好的纸包烧掉,就算大功告成。”江玉说:“如果可以奏效,我会从心底永远感激你。”卦者平静地提起自己的挎包,“你不必对我说感激,一切都是冥冥天意,我们的相遇是一种缘分。”江玉追到门口,一定要他收了钱再走。

卦者淡然微笑,“如果是普通问卦看相,我必然会收人钱财。这次我是在修行救人,钱是绝对不能收的。你好好保重,希望今天这个阵是帮你而不是害你,小姐好好保重。”他打开门,一步跨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