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8)(1/2)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一进门,我便被前台护士叫住了。青松疗养院在f市是出了名的管理制度严格,住在这里的老年人、残疾人和其他病患,在全省都是有大身份的人物、或者是那些大人物的家属,一般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简直要比政府机关的门还难进。

“哦,您好,”我深吸了口气,然后说道:“我是来这里想参观一下的,我想帮我外祖母订一间看护室。”

“请问您有预定么?”护士问道。

“抱歉,没有。”

“那对不起先生,我们只接待有预定的客户……”

眼看对方就要下逐客令,我心头一紧,接着说道:“不好意思啊,护士小姐……是这样的,我的外祖母身份比较特殊……家里人和周围人对於她的病情对外都是三缄其口的,不好用打电话的方式跟贵院直接预定时间。请您多担待担待。”

“请问,您外祖母是……”小护士问道。

我对她招了招手,让她的耳朵靠近我这边。我装模作样左顾右盼了一阵,对她说道:“国家情报调查部f市情报站的前任站长??赵站长,不知这位小姐姐听说过么?”

赵站长这个人是存在的,是f市历史上第一位女情报站长,而且还是我的外公生前好友,我还见过她不少次,但至於这个人现在是不是还在f市、是否还在世,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小护士听了,双眼都直了,我猜其实她并不一定知道赵站长是谁,但是国家情报调查部的名头,肯定是给她吓到了。我其实也不怕他们疗养院的人去核实,因为涉及保卫和情报部门的信息,他们这样的私人开设的疗养院,基本上无法核实到的。

“原来是这样……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安排。”小护士匆忙说道。在f市的地界上面,安保局和国情部的两块照片果然是最好用的。小护士接着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从楼上走下一个戴着眼镜男护理师,见到了我以后,伸出双手紧紧地跟我握了握手:“哎呀,有失远迎!我是这家养护中心老年区的管理主任,我叫程功。小兄弟,请请请!”

“程大夫,您好!”

“哎呀,大夫不敢当,不敢当!你就叫我老程或者程哥吧!”这个程功居然开始跟我套起磁来。

“……呵呵,程哥,受宠若惊。”

“客气了!那什么,刚才我听说,怎么……咱外婆,身体不大好?”程功提了下眼镜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唉……抱歉了程哥,我吧,其实一直都挺惦念我外婆的,一直也都想找外人聊聊;无奈啊,我外婆她的个人身份,您应该明白,我是真心没办法往外透露一个字。老人家这几天在医院住的有些烦了,想找个环境好一点的地方住一段时间,我外婆她为咱们f市、为了咱们国家操劳了一辈子,我这个当晚辈的,就想着多尽点孝心。之前在咱们市,我也看过三家疗养院了,说实话,都不太合适。这不么,我一个在隆达集团的朋友给我推荐了这个地方,我今天就来这里看看。只不过太匆忙了,再加上本来也没办法给您这里提前打招呼。添麻烦了啊!”

唉,我一个堂堂市局刑警队重案一组的刑警,成天不是用情报口单位的招牌,就是用黑道上的隆达集团的名头招摇撞骗,也是惭愧。

程功一听我跟隆达集团还有瓜葛,眼睛就更亮了:“……小兄弟你这说的哪里的话!不麻烦!只要咱外婆看上眼,住着舒服就行!来,我带你参观参观。”

就这样,程功充当起我的向导来,在疗养院大院里逛着:大楼西北角是停车场,北面有一大块草坪,供平时在这里住的病患和老人活动的区域,其中还有一大块打门球的球场;东边有一个游泳馆,游泳馆周围是进行spa和桑拿的休闲理疗区。大楼的一楼分别是残疾人活动室和老年居住区。二楼也是老年居住区,还有体检室和医务室。三楼是残疾人居住室、残疾人恢复中心,以及一些幼年病患的居住区。四楼是疗养院的办公层。

“这里每一间都是单人单间,装修精良,24小时供应热水。每个房间都安装有安全监控系统、无线网络、卫星电视。我们这里的厨房都有专业的厨师和营养师,也会为每一个居住在这的病患设计伙食清单。”

“程哥,你们这里也太豪华了!”我笑着说道。程功面有得色:“那是,这么说吧,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在全省和邻省,恐怕兄弟您是找不到第二家比我们青松基建还要好的疗养院了。”

“哎呀……但问题也就在这。我外婆这人,一生清苦,可以说简朴了一辈子。平时我们这些小辈们吃的穿的用的,稍稍贵那么一丁点,她都会责骂我们。您说说,我要是给她安排到咱们这,这么豪华的地方,唉……您说以她的性格,能住的踏实么?”

“诶哟,小兄弟!那你就多劝劝咱外婆啊!”程功听了我这么说,心里定是如同地震一般。不过我这也不算瞎掰,小时候那个赵奶奶就经常教我,吃饭不能浪费、穿衣买东西要节省之类的话。程功在我身边继续说道:“你就这么跟咱外婆说:辛苦大半辈子了,也是时候该享受享受了。她可是咱们f市的功臣,过几天悠闲舒服的日子,也当作是奖励自己这辈子的奋斗了!”

“呵呵,行。回去我就跟我外婆好好说说。”既然这里到处都有安全监控系统,那我为何不试试大白鹤的那个c什么软件呢?

“程哥,您稍等,我给人回个消息。”我对程功说道。

“好啊,小兄弟你请便!”程功看我拿起手机,丝毫不敢上前。

我打开了大白鹤的那个所谓的“大千之眼2.0”,搜到了“青松仁爱养护中心”的坐标,点击了一下圆点标识,果然从一楼到四楼的监控密密麻麻地排列到了我的屏幕上。我点了一下搜索功能,搜了一下三楼,很轻松就找到了残疾人活动室。父亲昨天下午给我发来资料的时候告诉我,上一次他见到红剑阁主,就是在上午差不多八点半的时候:每天这个时间,红剑阁主都会在活动室的窗边远眺,吃水果,然后让人给她读书。

我仔细一看,果然在三楼的活动室窗边,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在吃着橙子,旁边还坐着一个短发女孩,手里正在捧着一本书,认真地在朗读着。

“……程哥啊,我还想去三楼活动室看看。有个事情是这样的,我外婆这辈子就喜欢没事活动活动;而且她年轻的时候还在儿童公益组织工作过,她还挺喜欢小孩子的。”

“哟,那好啊!走,我带你去!”

程功带我进了电梯间,然后直接到了活动室。活动室里的其他活动区域,有专门的辅导老师在教着那些看起来身体极其虚弱的孩童们识字;而我的注意力,则完全是在床边那架轮椅上。

“呐,这就是咱们的活动室,这边每周一三五上午,有老师专门教国文识字,下午教数学;二四六上午教英文,下午是美术。星期日则是自由活动。另一半的部分,是给老人们和残疾病患使用的锻炼和复健器械。那边还有个读书角,喏,这部,正好有两位姑娘在看书么?”

“那个没坐轮椅的短发姑娘,也是你们这的?”我对程功问道。我故意把自己的注意力装作放在那个短发姑娘身上,这样的话,至少如果之后程功跟疗养院里的别人提起我来,也不会让红剑阁主怀疑起我是冲着她去的。

“哦,她不是,她是那个小段的,也就是坐轮椅的那个姑娘的朋友。她经常会过来看看小段。”

“是么?”我想了想,冲着她们俩的位置走了过去。

程功马上拦住了我:“诶,小兄弟!别!……我劝你啊,还是别过去了。”

“为什么啊?”

“小段这姑娘啊,哪哪都好,就是脾气太差了!跟鞭炮似的,一点就着。她最不喜欢陌生人打扰她了。”

“我不打扰,我就是在旁边听听朗诵。”我对着程功笑了笑,然后轻轻地走了过去,跟那个短发的姑娘隔了张桌子,然后坐下,默默地听着她的阅读。程功没有办法,只好跟着我坐下。

那短发的姑娘,低着头看着书,在阳光下,她全身似乎都镀了一层金子一般,长着长睫毛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给自己的朗读打着节拍。她的说话清脆悦耳,像是春天柳树枝头的黄鹂在歌唱。只听她朗诵道:“……经受过一浪又一浪的打击,/我满头鲜血不低头。/在这满是愤怒和眼泪的世界之外,/恐怖的阴影在游荡,/还有,未来的威胁。/可是我毫不畏惧。/无论我将穿过的那扇门有多窄,/无论我将肩承怎样的责罚,/我是我命运的主人,/我还是我灵魂的船长。”

诵至最后,姑娘的说话语调愈发的激昂,这让我忍不住伸出双手为她鼓掌。“念得真好。”

姑娘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我,在阳光下,她拨弄了一下自己的留海,然后对我笑了笑。

好美的一张脸。

柳叶弯眉下,一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高挺的鼻樑,让人误以为她其实有欧洲人的血统;而那张嘴巴,嘴唇虽然很厚,但是嘴巴却小巧的可爱,真的像是一颗樱桃一般,她一笑起来,竟是如此迷人。

“你也懂诗么?”轮椅上的那个姑娘转过了脸,双目无神地看着我。她的头发紮成了两根辫子,一张圆圆的脸蛋也很可爱,还穿着一件从袖子到锁骨位置都是白色、其余颜色都是湖蓝的短袖衫,让我真的误以为,《仙剑奇侠传》游戏里那个赵灵儿从电脑里跑出来了。只是她的脸上苍白的很,而且双眼十分空洞,跟那个短发女孩比起来,显然逊色许多。只不过看到“红剑阁主”的真容的时候,我从觉得她似乎跟谁长得有点相像,但我仔细在脑海中翻找着同样的脸,却怎么都找不到。

我看了看那个短发姑娘,想了想,我知道卖弄自己的时候到了:

“out-of-the-night-that-covers-me,black-as-the-pit-from-pole-t-opole,i-thank-whatever-gods-maybe-for-my-unconquerable-soul…it-matters-not-how-strait-the-gate,how-charged-with-punishments-the-scroll,i-am-the-master-of-my-fate,i-am-the-captain-of-my-soul。”

我这样背诵着。

等我用标准的英文背诵完这首《不可征服》的原版,这次轮到包括程功在内的他们三人鼓掌了。那个轮椅上的女孩,也终於有了些笑容。

也多亏我在初中那几年情窦初开的时候,暗恋过我们班上的英文课代表。我其他科目学的乱七八糟,唯独英文还算学的不错。这首《不可征服》,也是我那时候就会背的,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在英文课代表面前秀一把。

“能把这首诗,用英文背诵得如此感人的,你是我见到过的第一个。”短发女生看着我说道。

“见笑了。”我笑着说道,“我只是听姑娘你的说话声这么好听,就忍不住凑过来了。谢谢您的夸奖。”

“哪里……我也不过是给我朋友读读诗、解解闷儿罢了。哪有什么好听不好听的?”短发姑娘被我说得有些害羞地笑了笑。

“原来两位都喜欢诗词啊!”我看了一眼轮椅上之人,转过身继续跟那个短发姑娘说道:“真的,恕我直言,我之前遇到的所有的姑娘,无论亲疏,好像喜欢诗词文学的都很少了,相反……唉,她们倒是对名牌化妆品比较感兴趣。”我说话的时候,面前的短发姑娘一直在微笑着凝视着我。我趁势,便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秋岩。请问您怎么称呼?”

“你好,我叫蔡梦君。”那短发姑娘说道。

“梦君……好名字。梦中佳人,君子梦蝶,真是字用得好,意境也好!”我夸讚道。这个叫蔡梦君的女生微笑着看着我,竞说不出一句话来。

“咳咳!”轮椅上的那个姑娘清咳了一声,说道,“这还有个人呢!这就开始聊上了?”

“亦菲……”蔡梦君蹲到了坐轮椅的姑娘身边,接着看着我笑了笑。

“怎么着?心动了?”那个名叫亦菲的女孩嫌弃地看着蔡梦君,转而又看着我,“欸,你刚才说什么女孩子只喜欢名牌不喜欢文学,那我倒像问问你了,你懂女孩子么?”

“呃……”我被问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知道为什么大部分的女孩子看起来都不喜欢诗词么?”她接着问道。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请赐教。”

“看起来不在乎诗词歌赋的女孩子,说明她们并不忧伤,她们依旧是被宠着的;而一个女孩开始喜欢诗词的时候,说明有一个男人让她受伤了。明白么?”

“受教了!我之前还真的没深刻地想过这个问题!”我说道。我心里却觉得像是强行被灌了一口心灵鸡汤。我想了想,继续奉承:“看来这位姑娘的文学素养更是非同寻常,今天本来是给外婆看疗养院的,能认知这样的两位对文学有深刻理解的女孩子,可以说是大有收穫!真挺好的!”

那个叫亦菲的姑娘笑了笑没说话,不过看她的态度似乎是对我并没有太大的抗拒。

蔡梦君却抢着开口道:“嗬,这位先生,你可是说的有些不对了。我们这位段亦菲小姐怎么能说是文学素养非同寻常?她在现在年轻文学作家里面,也是首屈一指的!”

“啊?是么?”我故意装作一头雾水,看着段亦菲。

“她就是现在在网上火遍全国的写手‘红剑阁主’!”蔡梦君接着说道。段亦菲则是笑着看了一眼蔡梦君,又高傲地瞟了一眼我,对我点了下头:“幸会。”

红剑阁主,算是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

“红剑阁主……这么耳熟,哦——”我装作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个写下《残花弄影》的作者?”

“你看过我的《残花弄影》?”段亦菲说道。

“惭愧……我只看了个开头。”我继续编着:“……当初我看着本书,是因为一个姑娘;后来没看完,也是因为这个姑娘。呵呵……过去的事情了。”

“那姑娘,后来怎么了?”蔡梦君问道。

“……她出国了。当初实体书还是她送给我的,”我说道,“她后来去了加拿大。我曾经答应过她,等她什么时候回来,我跟她一起把《残花弄影》看完;结果她这一走倒是好,到了温哥华没过一周,就领结新欢了。呵呵。所以,段姑娘,你写的那本《残花弄影》,我到现在也没再继续看过……一捧起来那本书,我就容易想起来她……抱歉了。”

这段说辞,其实我是按照《残花弄影》里的“百手书生”傅何求的剧情编的。当初看的时候,我就觉得段亦菲对这个悲剧人物的感情颇深:江湖上相见“红衣弯刀”黎安逸,苦苦追求打动了她;结果黎安逸在跟傅何求拜过堂后,因为师命前往西域,回来的时候却跟魔教少尊霍天寻出双入对。哪怕后来正道十大门派围攻魔教,黎安逸宁可跟霍天寻死在一起,也不愿接受傅何求的搭救;最后傅何求因为黎安逸的死哭瞎了双眼,隐退江湖。

我都佩服我自己的演技。当初我要是不考警校,直接去靠艺校,之后上个表演类的学院,那现在是不是国内又会出现一个年轻实力派优质偶像呢?

果然,我的说辞一说出口,段亦菲便陷入了深思。她回过神后,对我说道:“天下皆是负心人,哪得相见痴心汉?何先生,别太伤感了。”

“呵呵,伤感个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我摆摆手说道。

“触及你的伤心事,对不起了啊。”段亦菲说道。

“没事。”

转头看着程功,此人一脸佩服地看着我。他赶紧问道:“那小兄弟,你看看,咱们这,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么?”

“满意,都很满意。就是我回去还得再跟老太太商量商量。程哥你放心,我已经竭尽我的口舌,争取把老太太劝过来。我也想让我外婆享享福!”

程功推了一下眼镜,欣慰地舒了口气,“那好,我静候着你的消息啊!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真懂事。看着程功的背影,我心想道。

接着我就坐了下来,开始跟蔡梦君和段亦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她俩详细一问,才知道我的年龄,段亦菲本来冰冷的脸上倒是浮现出开怀大笑:“哈哈哈!所以我俩叫了你那么半天'何先生',你居然比我俩都小。”段亦菲是24岁,我早就知道的;蔡梦君也不过比段亦菲小了一岁,但看起来真的像刚刚十九岁的样子。

“唉……我长的显老呗。”我只好自嘲道,“别人总说看我相貌成熟,要比我实际年龄大三岁,我总告诉别人,我的心理年龄要比生理年龄还大三十岁呢!要是把咱们仨各自的心脏掏出来,估计你们二位的心脏也管我的心脏叫叔叔。”

“叫什么叔叔,是师傅吧!”蔡梦君说道。段亦菲听得,更是乐不可支。

仔细一聊,段亦菲和蔡梦君从小学就是要好的朋友,现在段亦菲专心写作,蔡梦君则是f市商学院的大学生。从俩人的言语里,听起来蔡梦君的家境似乎很不一般,但我并没在意,我留意的全是关於段亦菲的信息:父母早亡,自己身边还有个哥哥,似乎是做出版方面的工作的,她自己写书,也是受到自己哥哥的影响。

她俩也问起我是做什么的,我随便扯了个谎,说自己在一个伯父的物流公司做运营、打下手的,她俩还真都信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我和她们俩聊得,就全是关於文学方面的内容了。我没敢继续深挖段亦菲的信息,实在是怕打草惊蛇。不过这俩姑娘着实能聊,古今中外各种文体、各种作家的事情,她俩真就没有不知道的,我在一旁心慌得满头流汗,但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聊。也多亏我上警专的时候,没少看杂书,警专的生活除了打架、肏姑娘,对我来说也就剩看书比较有趣了,我又不是很喜欢玩网络游戏。

“何先生……叫起来怪怪的,还是叫你秋岩好了。”蔡梦君问道,“你平时喜欢看什么书啊?”

“《金瓶梅》。”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回答道。

唉,这是我之前泡妞时候的惯用答句。一般都会跟上一句“要不要让我跟你试试书里的姿势啊”之类的话。一般的姑娘听了,脸上一红,接着害羞笑笑,最多再加上一句“讨厌”之类的埋怨词彙,然后就会跟我一起快快乐乐地开房了。

可问题在於,面前的这俩姑娘可都不是好热的。蔡梦君倒还好,脸上一红低着头不说话,笑容倒是不见了;段亦菲整张脸直接变了,瞇着眼睛看着我,对我的轻浮态度很是嫌弃。

我急中生智,赶忙说道:“你们二位可别误会啊,《金瓶梅》虽然外麵包了一层温香软玉,里面讲的可都是血淋淋的讽刺啊。仔细想想,西门大官人最发达的时候,不下六七房姨太太,儿女双全不说,在当地的达官显贵谁人不认识他?结果后来了呢,西门庆被潘金莲完全是当作欲望机器再利用,吃了胡僧丸死了以后,西门整个家族全都败落。李瓶儿被潘金莲逼死了,潘金莲自己被武松杀了,庞春梅捉弄别人一辈子结果自己把自己玩死了;李娇儿和孟玉楼改嫁,最后也就是吴月娘得了善终。镜花水月梦一场,《金瓶梅》在这点,跟《红楼梦》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原来你是这么看《金瓶梅》的啊!”蔡梦君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状。段亦菲的脸上也有所缓和。

“说出来你们俩可能不信,我最开始看《金瓶梅》,是有人告诉我里面写的菜好吃。我过去不知道这是本什么书,最开始还真以为是讲做菜的书呢……后来一看,里面还有别的福利,呵呵……唉,想起来宋惠莲做的拿到猪头肉,我就忍不住流口水:一大碗酱油膏、用小茴香和大料拌匀抹上,上笼屉蒸上俩小时,过冷水蘸上薑蒜油碟,再配上一壶酒——我的天,真想吃一次这样的菜啊!”

“你别说了!别说了!你说的我也流口水了!”蔡梦君伸手拦着我。

段亦菲也笑了笑:“瞧你俩这两只馋猫!说起来,《金瓶梅》也真是一部奇书,不过现在这时代,哼,怕是真没人能再写一本《金瓶梅》出来了。”正说着,段亦菲打了个哈欠,对着蔡梦君招了招手:“送我回去吧,我又困了,需要补一觉。”

蔡梦君伸手就要推段亦菲的轮椅,我赶忙上前去,双手抓住了轮椅的两只后把手:“让我来吧。有我这个男生在,就别累着小姐姐了。”

“亦菲……你看?”蔡梦君迟疑地看了看段亦菲。

段亦菲回过头,盯着我许久,接着把手一摇:“算了……我还不习惯被我不认识的人推着呢。我心里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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