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8)(2/2)

我的确说不过艾立威,但我并不能因为我说不过他就不管这些事。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大头和牛牛所在的街道派出所,虽然他们的派出所跟一中不属于一个管辖片区,但是他们跟市一中路只隔了一条街,于是我立刻给大头打了个电话。

“哟,秋岩!好久没联繫了!最近咋样?我听说你前几天击毙歹徒立功了,啥时候你们市局也给兄弟们派点活啊?我和牛牛、还有一帮哥们现在每天都快閒出鸟了!”

“我还真有个大事,需要你们派出所的弟兄们帮忙。”

接著,我便将整个事情的原委讲给了大头听。

大头也不含糊,对我说道:“你先挂了秋岩,我这就问问我们所长,看看他能不能帮著接下来这个活!”

我焦急地等了十二分钟三十一秒。

大头回了电话:“秋岩,我们头儿说可以……”

“太好了!真的谢谢你了,大头!还得是自家兄弟……”

“你先等我把话说完,我还没说'但是'呢!”大头强行打断我的话语,继续说道:“我们头儿说了,让咱们派出所出警,相当于配合你们市局的行动,这样的话,你得至少有你们局长或者副局长的公函才行。秋岩,公函能搞得来麽?”

我这下又犯了难。

“你这样吧,我知道你们局长、副局长今天去省厅开会;秋岩,你找你们局裡其他人想想办法。要是还是不行,我也只能跟牛牛,到时候自己去那个慈靖医院看一眼——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那好,我先谢谢你了大头……我尽量想想办法。”

我马上去找了邵剑英,心想就算他没有批淮行动的职权,发一道公函总可以吧。

结果谁曾想这老头居然不在局裡,我上总务处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说是有一批从首都运到f市来的统一配发手枪,在进入f市以前,在高速公路上被劫去了200把,而且同时还丢了五十箱子弹,这更是火烧眉毛的事情,因此邵剑英只能临时出警追查。

我在对总务处抱有同情的同时,也是心急如焚,结果,正巧遇到了向总务处索要一批新胶皮手套的丘康健。

“育,秋岩。”

“丘叔,求你一件事行麽?”

我又把事件简明扼要地跟丘康健讲了一边,他微笑著提了下眼镜,冲我招了招手手,我便跟著丘康健去了趟他的办公室。

只见他在电脑上敲下一行字,回头又问了我一句:“哪个派出所?”

“新泾街派出所。”

丘康健点了点头,笑了笑,打下一段字之后,又把刚才这段字打印了出来。接著他悄咪咪地看了看前后左右,发现除了我以外,没别的人在注意他,于是他从自己的抽屉裡档案袋下面,翻出了一枚钥匙。

“跟我走!”丘康健对我神神秘秘地说道。

接著,他便带著我上了楼,来到了徐远办公室,丘康健蹑手蹑脚地把钥匙插到门锁裡,轻轻一拧,门居然开了……

“我靠,丘叔!你怎麽会有徐远办公室的钥……”我又惊又喜道。

“嘘!”丘康健让我襟声,接著叫我跟著他进了徐远办公室后,对我说道:“老早以前,雪平跟艾立威去查案子的时候,有一回徐远受到了省厅的压力,被迫对夏雪平和艾立威都下了禁令;但是为了蒐集证据,雪平那时候就让我帮她干过一回这事情。这把钥匙,就是那次我偷著配的——你小子,可千万别跟别人声张啊!”

“一定不会!”

丘康健接著从徐远的桌上找到了徐远的盖章,在刚才那张纸上盖了个戳——原来那张纸就是他伪造的公函。他接著帮我打开了徐远办公室裡那个传真机,对我说道:“你知道新泾派出所的传真号码吧?”

“我知道。”

“那还等什麽,弄!”丘康健用大拇指指了指传真机,又对我说道,“我再打个电话,你先别出声。”

“好。”

紧接著,丘康健突然拘偻起脖子、憋著口气、瘪著嘴巴,直接拿起了徐远办公桌上的电话。

我还不明白他这是要干什麽,但接著,我就看到了丘康健从自己的衬衣口袋裡,拿出了一个金属打火机……

“喂,新泾街派出所。”

“喂……咳咳……我是徐远啊!我找你们所长覃辉。”

丘康健一开嗓,我还真就以为徐远回来了,因此我被背对著自己的丘康健吓了一跳……

丘康健平时的嗓音深沉却清亮,而徐远的说话声音高亢但沙哑,丘康健这一缩脖子一瘪嘴,没想到声音跟徐远的近乎一模一样;并且他一边说著话,一边把手裡的金属打火机摆弄得“哒、哒”作响,简直把徐远所有的神韵都模仿得非常到位。

“哎,老覃呐?……啊是我!哈哈……可不是吗,我这是中间局裡有点急事回来一趟,我这跟你说完话,就得马上走……啊,对啊!……唉,日理万机谈不上,这个……行啦,老覃,叙旧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我这边有一个要紧事情需要你帮我一下……唉,对,已经跟你传真过去了;我这边实在是没有多馀的功夫,一时半会没办法走我们自己的正当程序了,所以只能劳您老覃大驾帮忙了……哈哈哈,是是是!咱们可不是自家人麽?……行了,那就谢谢你了,有机会,咱们一起再聚啊!好,挂了吧!”

丘康健放下话筒以后,喘了口大气,对点头我说了句:“搞定!”

“丘叔,您真神了!太谢谢了!我得赶紧走了!”

说完话之后,我也顾不上丘康健,便一路衝出楼去,叫了一辆计程车,直奔新泾街派出所。

“谢天谢地!我真自豪结交了你这个朋友,大头!”我握住了大头的手,牛牛和身后两个小队的民警也整装待发。

“海,别客气了。兄弟我好歹也算个民警队长,别的忙不见得能帮上,在你秋岩面前也就能起这麽点作用了。”大头憨厚地笑了笑,对我一甩头:“走,坐坐我们派出所的麵包车。”

上了车以后,看著派出所民警们温暖的目光,我的心才逐渐踏实了下来。

此时已经是12点钟,刚刚一个学校的学生在医疗中心体检结束,我们一行人,便直接开到了慈靖医疗的大门口。车子一停,我和大头二话不说,就带人奔向了体检室。外面的学生和老师们一见到有警察闯进医疗中心裡,瞬间都傻眼了;医疗中心裡的护士们,看著气势汹汹的民警也都不敢拦。我告诉大头和牛牛直接去体检室和更衣室,寻找看看哪裡有摄像头,而我,则直接带著一对民警直奔院长办公室。

一推开门竟发现,慈靖医疗的院长崔烈此时居然在办公室裡,被脱光了衣服、用眼罩蒙上了眼睛,背朝天趴在一张桌子上,正被自己的穿著性感的女祕书往身上抽著皮带。

“啊!宝贝!爽!主人!……用抽打我,我就是你的小羊羔!”

崔烈随著皮鞭鞭笞到自己的后背上,他整个人也享受地叫著、笑著,还晃动著那满是肥肉的屁股。

——小羊羔,呵呵,披著羊皮的狼还差不多。

拿著鞭子的秘书看了我和我身后的三个民警一眼,顿时傻了,我迅速地拔出枪对准了她,然后把另一隻手的食指抵在自己嘴唇上,对她示意著别叫出声,她领会了我的意思,颤抖著身体,一声都不敢出。

我走到了崔烈的身旁,抓起他的两隻胳膊往他背后后一拽,随即拿出了手铐,铐在了他的手腕上。

“……诶呦,宝贝!你还有这东西呐!嘿嘿!你想玩点更刺激的?”

“嗯,是啊,想带您去警局玩点更刺激的,您觉得行麽?”

我对崔烈说道。

“——谁!谁啊!怎麽进来的?”

我接著扯下了崔烈的眼罩,把证件怼到了崔烈眼前:“看清楚了!市局重案一组的!”

“重案一组?……警……警官,我犯了什麽罪?难道就因为我上班的时候玩sm就抓我吗?”

我立刻从怀裡把那三张光碟拿了出来:“这些东西,都是你交给'喜无岸'的吧?哼,还你犯了什麽罪——强姦罪、逼姦卖淫罪、敲诈罪、拐卖未成年罪!你还好意思问!自己心裡真的一点都没数麽?”接著,我回身对身后两个民警说道:“给他找条裤子穿上,然后带走!”

接著,把院长崔烈算在内,我们一行人一共又抓了十三个人,其中六个是那些对女学生实施性侵的男医师,剩下的都是配合他们对女孩进行诱奸的女护士——大头和牛牛闯进体检室的时候,那帮女护士还都跪在那些男医师的身前,用舌头帮著他们清理著肉棒;其他的一些女护士在擦著体检台和座椅,那上面还留有不少精液和月经的痕迹。

我们风风火火地上了车,给医院大门上了锁、贴了封条,留下一院子不明就裡的师生面面相觑——我估计,他们那裡面,肯定也有刚刚被人玷污的女孩子;但是抓捕崔烈和其他医师、护士的原因,我还暂时绝对不能跟这些学生老师们说破,否则,我就真的是在谋害那些被诱奸了的女孩子们。

等我们满载而归之后,在返程的路上,我心中开始隐隐觉得不安,可是为什麽不安,我自己又说不清楚。

“把人带到哪啊,秋岩?”牛牛对我问道。

——这还是个大问题:搞了这麽大的阵仗抓人,抓完了之后放哪,我之前真没多考虑。

牛牛如此一问,我心裡突然有点慌:“大头,你们所裡拘留室还有地方麽?”

“什麽叫有地方麽?咱们新泾街的辖区,对于全市,我们不敢吹牛,对于咱们天顺区这一片地方,那可是出了名的治安好;要不是上回你收拾了那个进女厕所耍流氓的小子,咱们派出所可就立下了五个月没有拘留行动的记录啦!”

“那就先把这帮混蛋,带去你们派出所的拘留室,”我心一横,对大头和牛牛说道,“再求求你们覃所长帮忙,找两个有审讯经验的,再帮我借一个录音笔。我要对这帮臭流氓,进行突击审讯!”

于是,我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直接就跟著车去了新泾街派出所。因为有“徐远”盖了章的“公函”,所长老覃对我十分配合,帮我收拾出来一个审讯室,借给我了一个录音笔,还把所裡两个经验丰富的民警找了过来协助我进行审讯。

一经审讯,我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在全市的教育卫生系统裡,居然还潜藏著这麽一套肮葬的利益圈:青年卫生团和教育局的官员们为了洗钱,出资资助一些在市级医院裡,那些想往白色巨塔顶端爬、却始终爬不上去的医生们,让他们去组织成立自己的私人医疗机构,这些医疗机构需要向卫生局报批的所有材料,则由青卫团摆平,并且,教育局和青卫团,还会对该医疗机构颁发一部“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体检专用医疗中心”的资质认证,前提是,该医疗机构要在青卫团和教育局官员的初始股份基础上面,再追加10%的利润;这些私人医疗机构得到了认证之后,为了捞钱,则会使用胁迫、敲诈和诱姦手段,为本地的一些色情会所、夜总会、提供性服务的宾馆、茶楼、大型按摩院提供“优质的”性工作者资源,也就是女学生,并且通过投递照片、录像的方式,或者给色情会所负责人提供“陪睡试用服务”的方式,来进行秘密竞价,出价者高则得;而卖掉一个未成年少女赚来的钱,除了青卫团、教育局和医疗机构之外,还要与涉事学校的高层进行利润分成;以至于在短短不到三年时间裡,这种罪恶的利益网,居然发展成了有些学校领导,为了以这种方式捞钱,竟然先要去贿赂教育局官员,让其帮忙跟青卫团说好话、为学校多安排几次这样的“体检”。

——就这样,利润越滚越大,需要被洗白的资金也越来越高,因此,他们对女学生的需求也就越来越多。以前他们还只是敢把手伸向城郊的民办或者二三流公立学校,而现在,为了符合那些小官小吏的洗钱需求,他们又不得不把手伸向了重点国中高中。

“可真够噁心的!”我看著崔烈问道,“这个点子最开始谁想出来的?”

“我……我想出来的……之前我还在馨亭中心医院的时候,听'喜无岸'的一个去看病的老大跟自己朋友埋怨说,'最近来的小姐质量参差不齐,大学生都开始长得歪瓜裂枣了……要是有更嫩点女孩就好了,如果有人愿意帮著筛选成色就更完美了'。我当时其实没怎麽上心,本来我是想当在老徐头退休的时候,竞聘馨亭的院长的,谁知道他那时候跟他老婆温婉婷闹离婚,居然把医院作为个人财产判给那个姓温的婊子了……我一心灰意冷,就索性自己单乾了,然后……青卫团和教育局的让我帮忙洗钱,我才想出来这麽个主意……但,警官!虽然主意是我想出来的,但是可不是我一个人在做啊!全市有十几家私立医院都是这麽干的!”

“居然这麽多?”我身旁的老民警对他厉声问道。

“我记得视频裡有一句‘请其入网’。这句话是什麽意思?”我又对崔烈问道。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些视频不是从你们医疗机构裡流出来的麽?”

崔烈委屈地说道,“我真不知道,这个你们得问喜无岸的老板。他们之前跟我透露过,要是遇到家裡背景雄厚的富商啊、官员啊、教授啊、社会名流之类的人,如果他们家裡的'嫩苗子'盘靓的话,他们有办法对付他们、甚至扳倒他们。就算没办法把他们最终搞到家破人亡,至少唬住那帮小钮们,也是可以做到的。”

我看著崔烈,我对他们说的话将信将疑。

这该不会是“喜无岸”方面跟崔烈吹牛吧?

但是他们敢打张霁隆的女儿的主意,如若不是他们真的能动得了张霁隆,那看来也是吃了豹子胆。

“警官……那什麽……”崔烈又说道,“要是我把他们都说出来,能对我宽大处理吗?”

“你说。你得说出来,我们才能根据你交代内容的情节,进行适当考量。”我对崔烈说道。

“那个……”崔烈用食指挠了挠鼻子,对我说道:“那你能先让我打个电话麽?”

“不行!”我看著崔烈说道,“你要是不说,你就在这一直关著吧!你自己做了什麽,会判什麽样的刑罚,你自己心裡应该清楚。”

崔烈看著我,顿时怂了。

于是,崔烈一股脑地,把全市十二家同样做著这样肮葬勾当的私立医院,全部交代了出来。

等审完了崔烈,已然是晚上七点多了,看著身旁老民警帮忙记录下的一本口供,我心裡却没有一点著落。

“小何,接下来该怎麽办啊?”老覃对我问道。

“嗯……覃所长,把这些人,还有这些口供直接移交给检察院吧。他这个案子,涉及到青卫团贪污和教育局受贿、渎职,这个东西,得需要检察院立案,并且责成廉政反贪局调查。”我对老覃说道,“录音笔我就先带走了,改天我会託大头还给您。覃所长,衷心谢谢您了。”

“没事,配合市局的弟兄工作,我们应该的。”

我立刻又给韩琦琦打了个电话,问了她什麽状况。

她笑著告诉我,今天体检的事情成功被她闹翻了,而且在她与副校长原溯在教室裡对峙的时候,接到了慈靖医疗被查封的消息,对于所有女生来说真是大快人心。

我又问了她一句美茵在哪,她告诉我今天美茵又住到她家了,反正自己父母都不在,有美茵陪著,她倒是乐得开心。

“哥,你要跟美茵说两句麽?”

“不了不了,那什麽……你们俩赶紧做作业吧,时候也不早了,你俩早点睡。”

“嗯,知道了。秋岩哥晚安。”

韩琦琦那边刚挂电话,孙筱怜就发了一条端信给我:“事情已经办妥。你不想主动找我,就少来他妈来烦我!”之后,还跟了一个白人小男孩竖中指大吼著的图片。

我笑了笑,没有回复她。

等我再回到局裡的时候,已经八点了,正巧赶上夏雪平刚从徐远的车裡下来,但除了徐远的女司机之外,车裡就再没别人。

“哟,我的夏警官大人,开完会啦?”我笑嘻嘻地看著穿著警服的夏雪平,在心裡默默迷醉在她的美丽的同时,一股疲惫感也侵袭著全身,“徐远呢?”

“那破会终于开完了,无聊死了!……徐远回来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半路上就跟沉量才急匆匆地下车了,应该是去忙什麽要紧事情了吧。你怎麽从外面回来的呀小混蛋?你去干什麽了?”夏雪平摘下了警官帽,解开了髮髻,用手指梳笼了自己的长发,对我疑惑地问道。

“我……呵呵,我去拯救世界了。”

我对夏雪平打趣地说道,看见她以后,我一整天都悬著的心,才踏实了下来。

“荷,你这个小混蛋,还会拯救世界呢?长本事啦?”夏雪平故意取笑我道。

“那可不,你是‘冷血孤狼’,我怎麽也得等是一个……‘冰雪小狗’吧?”

“哈哈!听著怎麽跟雪纳瑞似的?……行啦,别贫了,我得赶紧上楼,把会议资料拷贝到电脑裡。”

“走吧,我跟你上去。”

一上二楼,发现整个楼层裡的灯都是亮著的,别的办公室的人还都在工作,唯独一组的办公室鸦雀无声,屋裡漆黑一片。

“他们都下班了?”

“不知道。”

可就在这时,黑暗的办公室裡,突然亮起了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