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盘玫瑰上的对话】(完)(2/2)

m:"可你知道该如何解脱这一切,从那无际的绝望中解放出来。那唯一有效的咒语,可以让你安心地如同初生婴儿的咒语,它是——"

s:"——姐姐。"

m:"那姐姐问你,那些缠着你的,折磨你的,嘲笑你的,它们还在不在?"

s:"不在了。现在只有姐姐的笑容。在这空泛的世界里,姐姐是惟一的特指。"

m:"你的话让我嫉妒,可我没有任何办法。我只是她在你心中的投影,我的面容即是她的面容。若没有你对她的感情,我也就不复存在了,这种奇妙的耦合让我既恨又爱。可我多么希望,你也能给我一个定冠词。"

s:"今天你是mistral,尽管这一切到了明天就不再有意义。但至少,此时此刻,你和姐姐彻底地分离开来,你不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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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那么我应该为此感动么,还是说,今天我应该主动献身,以庆祝这最后的分离?"

s:"我若掌握了让人感动的巫术,大概也不会在此时此地,与你说这些毫无头绪的话了。真是对不起,但我没办法让你感动,只会让你无尽的担心和痛苦,好让我内心的黑暗得到释放。"

m:"这是我的职责,我知道的。在你享受快乐时,在你与她们共度良宵时,我是不会出现的。我的出现就代表着你处在深重的痛苦之中,你的思考陷入了无法解脱的境地。或者,更简单的,你在思念姐姐,那个找不到的姐姐。

你对姐姐的印象停留在童年,那个秋风初起的晴天,你说长大以后要娶她。你对性没有概念,对婚姻更没有概念,只是想单纯地抱住温暖自己的存在,永远和自己漂亮的大玩具在一起。

你被告知,人应当重承诺。可根本没人告诉你,哪些承诺是值得坚持的,哪些承诺更适合一笑而过,而哪些承诺会挡你的路,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你坚持了最初的承诺,代价就是明天。

你不在乎法律和道德,这些都是统治者圈养牲畜的条款,为了让这欺软怕硬的世界按照它们的意志一直运转下去。你诅咒它们,用巫术攻击它们,让它们在黑暗的泥土里啃食夜莺的血肉,它们合法又合乎道德的血脉注定灭绝,而你,将会成为新世界的鼻祖。

可最让你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姐姐渐渐地不见了。她明朗的笑容永存于你的记忆之中,可是她却不再是你熟悉的姐姐。她变得敏感易怒,和你讨厌的女人一样庸俗,每天专注于眼前的苟且,不再和你分享她的诗和远方。

于是我出现了,我不是阿尔法,却注定是奥米加。你那些频繁更换的性伴侣,没有一个可以和我相提并论——这一点你我都清楚。她们不过是具有某一项特征,让你觉的可以成为姐姐的替代品。而我不同,我是完美的存在,拥有你想要的一切,却没有那些女人各式各样的缺陷。

此后的我也并不嫉妒,再没有任何事值得我嫉妒——除了你记忆中的姐姐,没有人比我更重要。无论你身边有多少女人,她们都会离你而去的——再迟钝的女人也会发现,你根本不爱她们,你的心里没有她们的位置。你被她们所诅咒,就像你诅咒一切法律和道德的制定者一样。可她们无法预判巫术的有效性,以至于现在你还可以与我谈天。而她们,在你的心中留不下一点痕迹。

当然,事以至此,什么都不能阻止我了。过了今天,我就能永远的和你在一起了。"

s:"我无法否认,你是完美的。可我同样无法承认,你是我所需要的。我终究骗不了自己。"

m:"欺骗自己也不会让自己快乐,你知道的。"

s:"你难道不明白,你为何有了新的名字。"

m:"不可能。这个名字是我想到的,是我想到的,是我想到的!"

s:"诚如你所言,每当你出现时,我总是处在痛苦之中。可你也看到了,今天的我并没有其他的痛苦,没有和你倾诉的欲望。因为你和姐姐分离开了,你不是她,再也不会是她。"

m:"我不是她,我当然不是她!我不会不断地向你索要礼物,我不会把你当成负面情绪的垃圾桶,我不会用那些冰冷的语言拒绝你,我不会在做爱到一半时把你推开,不会辱骂你,不会踢打你,不会让你难过!"

s:"可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我再怎么讨厌,那些都是她真正的样子,在我的世界之外,在我的直觉不起作用的地方,她用那种方式生活着。我无法把她拉入自己的世界,按我的意志改造她。

我沉浸在最初的印象中无法自拔,觉得时间停滞在了那一刻,因而拒绝接受此后真实的她。对她的感情,形成的了我惟一的情结,随着我年纪的增长和她性格的嬗变,这份情结变得愈发扭曲——我既痛苦又享受,没办法也不想从中脱离。

懦弱的人,一辈子都生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很不幸,我就是这样的人。可我的欲望又是如此的强烈,对死亡的恐惧压迫着我,漆黑绝望异化为纯白的求生欲。我要对抗死亡,我要用我的方式对抗死亡。

我开始寻找对抗死亡的力量。是的,在我记忆的尽头,只有一张面容可以对抗死亡。那张面容被我刻在记忆深处,永远不会变化。我用虚假的安慰对抗着真实的恐惧,具体的措施就是播撒我无穷无尽的性欲。

我此后漫长的人生,都建筑在那张面容的之上,无法想像没有她的日子。如果否认她,我的世界就会塌陷,我的躯体就会陷入到无限期的停摆之中。这一切是我所不能承受的,我必须在整个体系崩解之前,找到解决途径。"

m:"不必为自己辩解,我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为了保护自己的虚假的姐姐,而销毁了真实地姐姐。那天我是在场的,你可以欺骗任何人,但,对于我,你无法说谎。"

s:"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你为何会驳斥我,拆穿我,审判我没有双手上透明的血污。"

m:"不可能,不会是这样的。我应该永远包容你,无条件的安慰你,为你犯下的一切罪行辩解!这才是我——是我无法替代的角色。没有我,你再也不能为自己开脱,立刻就会陷入自我审判的火狱之中——是我救了你,一次又一次地拯救你!"

s:"可我要结束这一切。如你所见,我销毁了真实的姐姐。她再也不能打骂我,让我伤心,让我在暗夜里抱着你默默流泪。她的躯体是那么冷,再也无法给我温暖,我甚至不能用自己的身体反过来温暖她。我亲手摧毁了我想保护的事物,却无法从自己的情结中脱身而出。

我曾以为,只剩下完美的你,就能永远地高枕无忧,直到我的末日。可我错了,我的世界还是塌陷了。我竟愚蠢地以为,那张面容与她是可以分离的,可二者本就是一体。

我爱的和我恨的,爱我的与恨我的,支撑我的和破坏我的,是一个连续而完整的个体。

所以我选择了向规则投降,向世人公布我的罪恶,等待庸俗却有效的审判方式。在失去她的那一刻,死亡已经不再让我恐惧——在我的认知领域之内,再没有任何事情会让我恐惧了。

所以,我给你定冠词,是为了与你道别。"

m:"你一定是疯了,难道你不知道,我才是这些年一直支撑着你的人?你爱的根本不是她,从那一刻之后,你再也没有爱上过她——你爱的是我!

是我留住了她最美的样子,是我赋予了她所不具有的一切美德,是我让你倾注了全部的爱,是我让你从最初的恐惧中解脱的这一切,都是我!"

s:"我曾这样认为过,也试图让自己爱上你——但我错了,即便是完美的假象,也不能代替真实。"

m:"可真实又是什么?真实只是一串讯号,欺骗了你的感官。你被装在不可见的笼子之内,以为自己接触的就是真实,可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实!

永不可见的神明,定义这是真实,你就认为是真实。你若还有理智,就会明白我才是真实——我是你的所需要的一切!"

s:"我不相信永不可见的神明,可我知道我是祂的造物。我无法定义真实,但我很清楚我与祂的区别,所以我知道,我所创造的,绝不是真实。"

m:"即便如此,难道你能面对死亡?那是你原初的恐惧,那是你永远不能战胜的死寂。

可是,和我在一起,你在死前无限短的时间内,就会陷入幻觉之中——就像你无数次出入过的,只有你和我的世界,那里的时间是无限长!

那是真正的永恒,只有你和我,永不疲倦地生活在只属于你的乐园之内——至于你死后无限长的时间,直到宇宙的热寂,对你而言都不再有意义!

放弃你那无谓的真实,你该选择的,是我!"

s:"对不起,我应当让你幸福。"

m:"不要你快停手,停手!"

s:"我一开始就错了我,我怎么会有所恐惧。我所恐惧的,只有恐惧本身。"

m:"你真蠢!你和她去的不会是同一个地方——即使你用同样的方法,你你也见不到她,永远永远永远见不到"

s:"她会原谅我"

m:"快快叫我,你知道该叫我什么,这是你最后的——"

s:"mistral。"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