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1/2)

柳珂?一听到这个名字,一段属于早已陈年的往事便被再度提上记忆。那段肆意任性,却又半真半假的试探、伤害、争吵、置气。过后回想,却是甜蜜伤感得让人忍不住落泪的回忆。恬熙愕然的看着他,有着过去的记忆做辅助,他终于将眼前这位颇为富态的中年男子与当初那名青涩少年联想到了一处。

他看了又看,忍不住叹道:「你现如今也完全变了一个人了。」

柳珂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说道:「自离开了皇宫到如今,也有了二十多年,草民的相貌变了许多,也难为娘娘还记得草民了。」

恬熙怅然若失的回答:「记得,本宫一直都记得。」

他看了看柳珂,说:「你如今过的却也不错。」柳珂笑着答应了,说:「蒙先帝恩赐,草民现如今的家底颇丰,确实能过着不错的日子了。只可惜草民来不及报答他……」

他自知失言,看了看恬熙,恭维道:「倒是娘娘,这么多年过去了,您竟与草民记忆中毫无二致,仍旧是如此艳光四射。」

恬熙笑了笑,便说道:「好了,你退下吧!」柳珂答应着小心退下了。

轻雯在一旁也是感叹连连,谁能想到这次出来,竟会遇见这个人?这个当初惹起严炅恬熙最大争吵与矛盾的人,现如今也如普通人一样平庸老实了。暗暗叹息,耳边恬熙幽幽说话了:「你刚刚看到他想起什么了吗?」

轻雯一愣,奇怪的问:「娘娘,想起什么了吗?」

恬熙不答,只遥遥的看着柳珂离去的方向。静静的说:「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见着他,你们曾经说过,他身上的衣裳看起来有些眼熟。说是好像我曾经穿过类似的。」

他这么一提醒,轻雯也想起来了。她说:「可不正是,说是眼熟但也不对。那件衣服的花样图式寻常普通,绝不是您会穿的。但是奴婢当时瞧着确实是眼熟啊。」

恬熙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说:「你一直都是个细心的人,自然会发现了。」轻雯一愣,便问道:「娘娘难道已经想起来了?」

恬熙缓缓的点点头,声音里多了些东西:「你还记得本宫随着先太祖皇帝第一次出现在京城时的模样吗?」

轻雯微微一回想,恬熙已经颤着声说了:「那时候,我就是穿着跟他相似的那件衣裳出现在严炅面前的。」

轻雯茅塞顿开,是啊,为什么她们几个人只有她才觉得那件衣服眼熟。当时是她第一个被指派去服侍恬熙的。她第一眼看到的他的样子,正是当年太宗皇帝第一眼看见的模样。她怜悯的看着恬熙,恬熙仍旧是微笑着,脸上却悄悄的爬上了泪水。

他看着轻雯,一字一字的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爱我,可能比他自己知道的,都要早些!」

轻雯想哭,看着眼前这位她追随了几十年的主人。

他如今这幅如开至荼蘼的盛艳风华,她却还记得当初她第一次去见他时,看见的只是个雌雄莫辩,美艳却青涩害羞的孩子!泪水浸湿了眼眶,她掩饰着擦掉,然后强作轻松地说:「娘娘,已经过去的事了,别再想了。」

恬熙嗯了一声,说:「是啊,都过去了。无论我如何捶胸顿足悔不当初,都已经要不回来了。」

他突然微微笑了,说:「可是轻雯,我突然想明白了:我曾经那么幸福过,也就足够了。」

轻雯再也不忍听下去,忙打断他说:「娘娘,晚上不宜再做动心伤情之念,以免影响到您安寝!」

恬熙被她打断了也并不生气,他微微的偏头出了一回神,随后笑笑,说:「是啊,待会陛下还要过来呢。」于是也绝口不再提了。

第二日早,他们启程回宫。临走时严曦吩咐侍从送了柳珂十两黄金。柳珂带着家丁一齐恭敬的将他送上马车。一转眼又看见马车内竹帘后有一个人影。

他知道那是恬熙,便忙冲着窗口恭敬的行礼。恬熙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他现在身边能够用来承载、证明与严炅那段情的物事不多了。身边有了动静,是严曦坐到了他身边,笑着问:「看什么呢?」

恬熙头也不回,笑着说:「就这么走了,我真有点舍不得。」

严曦就笑了,说:「有什么舍不得的呢?大不了过一段日子,朕再陪你出来,好吗?」

恬熙回头对他笑了笑,乖顺的靠进他怀里。

回宫之后,他似乎又变了许多。对严蘅的态度不再像过去一般冷淡,对李婉婉,也不再费尽心思要算计与她。

李婉婉,接连败在他手下之后,也收敛了许多,两宫陷入了短暂的平和,后宫自然也平静了许多。倒是严曦,耿耿于怀与她对恬熙的几次谋害,对她的态度极为冷淡,连带着对她所生的严沣也并不喜爱了。

建元15年春,立储之事被提上议程。依着本朝「先论嫡庶再论长幼」的规矩,众人当然是拥立皇后嫡子──沣皇子,却不料严曦反应冷淡。群臣几次上表,都被他按下不提。几次三番下来,大臣们也都明白他的心意。曾有言官大胆进谏,严曦却答诸皇子年幼,还未看出帝王之才,还等过几年再说。

这话说的模糊暧昧,却也透着一个信息:陛下心里其实并不十分满意严沣皇子,究其原因,人们便想到了其母李皇后与后宫炙手可热的坤妃之间的交恶,个中原因不言而明。知趣的大臣们自然不会再去讨严曦不快。可有些耿直之人不理会严曦的偏心,直白的再三提出应当立严沣为太子,并请严曦抛却儿女私情,以国家正统大业为重。

严曦开始还想打个哈哈混过去,不料那些言官都是些难缠之人,哪那么容易被他糊弄过去。性子急的,干脆直接揭露他是偏心宠妃才罔顾大统。

这下严曦的脸面就挂不住了,他也是恼羞成怒,将这个胆大言官感触朝堂,连罚三年俸禄,责其闭门思过。群臣义愤,都一个个跳出来与严曦据理力争,弄得一向强势的严曦也有些招架不住,几次临时罢朝。最严重一次,他想走,御史白令居然跪着拉着他衣摆死活不让他走,非要他听听大臣们意见。

严曦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一怒之下,当即拔出配剑来向白令的手臂砍去。白令下意识的收回了手,这才让严曦的衣摆解脱了。

严曦颜面大损,也是怒不可遏,当下令将白令取了纱帽玉圭,逐出京城。接下来闹得最恨的几名官员也受到如此处分。一个月内,连连处置了三名大臣。

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后宫里自然也平静不了。

李婉婉收到了消息,心急如焚也无计可施。她母家势力不大,无法帮助严沣顺利成为太子。且她深知自朱家之后,严曦深恨外戚乱政。如果让他知道李家也掺和进来,只怕更加恼怒反而害了严沣。事到如今,她也知最好的求助对象就是恬熙,可她怎么可能向他求助?而且她也明白以恬熙的性子,她若去求助只怕徒增一顿羞辱。此刻她深恨当日没能沈住气,过早的与恬熙决裂,导致孩子的前途未卜。现如今真是无论如何也挽救不了了。就因为此,她时时如热锅蚂蚁,每日焦躁不得纾解。

她烦躁的情绪也影响到了已经9岁的严沣。

他年纪虽小,却也知晓了一些事情。在旁人的引导下,他也知道自己本来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就因为父皇偏心坤妃娘娘,所以才不肯立他了。小孩子最是单纯,爱恨喜恶简单又强烈,于是他便立刻恨上了坤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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