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六章】17(2/2)

秦耀和杨沅沅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站了起身。

不过确实,我没想到这套给鱼缸换水的系统会如此高效率:单独出水的话只需要用十秒钟,就可以把鱼缸里满满的一缸水排空,而单独进水,也同样只需要十秒钟就可以把鱼缸注满;而进水管出水管一起开,则只需要十五秒,就足够可以把鱼缸里完全换上一缸水。这套系统对于常年不在家的罗佳蔓、和平时需要辛苦清洁的彤姐来说确实很方便;只是就像杨沅沅说的,难道罗佳蔓就不担心换水的时候把鱼给冲走么?尤其当我看到两支水管同时开启时,在浴缸里形成的大漩涡,我便更加为那些鱼儿担心了——不过或许在换水之前,提前把鱼捞出也是一种办法呢。

呼,我纠结这么无聊的事干嘛……做人做事得讲究个有里有面,我这一天徒劳无功,按照彤姐的说法,我们也耽误了她一天的工钱,于是我按照她一天工钱的数目,又多加了一些,付了她三百五十块,就算做今天是我雇佣的她。就在我垂头丧气地带着我们这一行人出了别墅的时候,外面突然稀里哗啦又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声皱,随之而来的,是肆意踏破雪天静谧的一阵暴躁的吵闹——这帮上了年岁的女人扯破嗓子吵架的声音,真的很丑陋。

“怎么回事,去看看吧。”我直接对秦耀和杨沅沅说道,然后带着他们俩就往小广场方向走。

在我身后几步远的许常诺已经打开了车门,然后对我不屑地说道:“这种事干嘛还要管?等下让他们的保全队来不就齐了?最多再让街道派出所民警……”

“咱们不也是警察么?”

“可咱们是刑警,管凶杀案的。”许常诺转过头,提高了自己的语调。

“那咱们也是警察。遇上了,咱们反倒躲开了,许师兄您觉得这像话么?”

其实我是憋着一肚子气的,要不然我也对这种邻里街坊弄得鸡飞狗跳的事情不大感兴趣,管还是该管,但直接交给派出所就好。

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广场,但见一帮穿着貂绒和皮大衣的中年妇女正围着一对儿用羽绒服和加绒红外棉裤把自己裹成两只粽子的老两口撕扯着,而在外围穿着皮夹克和貂皮大氅的大叔大爷们,一小撮在声援着那些老女人们,而更多的,则是红着脸对自己家娘们儿的不顾风度所不认直视。

“怎么回事!都住手!”一瞬间,秦耀用着差不多十公里以外都能听到的嗓音大吼着,而我就站在他身边——在那一刻我还以为自己的鼓膜被这小子震破了。

“你干啥的啊?管啥闲事!”其中一个穿着黑色皮草、挎着纪梵希手提包的女人扭头瞪着秦耀。看起来这女人差不多得有一米八五,面相凶得很。

“我们是市警察局的!都住手吧。”我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从羽绒大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警官证。

“……妈的,这么点事还出动市警察局!”女人骂骂咧咧,松开了拽着那个白发苍苍老太太袖子的手,往后退了三步。

等人群让开,把中间那一对儿老夫妇放过之后,白浩远和许常诺、还有身后那些师兄师姐也都有点愣住。我一问才知道,这一对儿老夫妇就是指认郑耀祖的那两位,他们俩现在算是罗佳蔓这个案子的关键证人,他们现在便必须要出面维安。

“怎么回事啊?”许常诺直接走到活动主席台前,对着依旧拿着话筒却似乎一点都不想参与面前这场混乱的那个穿着棉帽衫的男人。在这功夫我观察统计了一下,在这个搞所谓“爱心送温暖”的直饮水过滤器销售现场,活动相关服务人员一共有二十个,其中十几个都是年轻男子,虽然底下参与这场推销的年上男女一共将近七八十人,但维持个现场秩序应该不在话下;然而,就在刚才发生推搡的一瞬间,这帮人没有一个出面劝架的,都是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态度;但是等到见我们走上前之后,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不淡定,一看我和其他所有人都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他们这些人便更加慌张。

趁着白浩远和许常诺对站在台上那个负责人问话,我试探着走到一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的女销售身边,拿起了一张销售宣传单,对她轻声问道:“大冷天的,在这站了这么长时间,冷么?”

“还行吧,有点冷。”女孩脸上看起来有些紧张,但她说起话来却没有任何颤抖。

“你们在这搞这个活动,不扰民啊?跟周围住宅区都打好招呼了?”我又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我们搭台的时候,周围派出所的人过来看了一眼,啥也没说就走了。”女孩不卑不亢地说道,“帅哥,你们是市局哪个单位的?”

“重案一组。”我如实说道。

“呵呵,重案组刑警,咋也管上市容市貌了?”

我检视了一下女孩全身,看起来这个一米七五左右的女销售气质不凡,看起来倒是个人物。不过我真没兴趣认识她,所以我也没给她好脸色:“那你信不信我打个电话,马上就能让风纪处的同事过来看看?嗯?”

姑娘一听我这么一说,脸上立刻没了刚刚的神采,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呵呵,随口说说。辛苦了。”接着我便也开始低头看着他们摆在桌台上的那个过滤器和一系列的宣传手册。

产品方面的我不懂,但看起来面前这款国产的过滤器的质量,从外表上看,好像倒并不比家里现在用的那款德国伯莱塔的差,即便我之前是真没听过他们的厂家品牌;不过把那个滤水器放在手里掂掂,却真是太轻。

比过滤器本身更惹眼的,是他们的宣传册,竟然分出来七摞:两摞版面设计很整洁的十五题问卷,问卷的形式有点像心理测试,会把结果分出五类,从a到e,而根据不同的类别也会有不同的奖品:保温水杯、运动手环、无线蓝牙耳机、移动充电宝、以及分类调料盒一套——这屋样东西看着不同,实际上成本相差不超过两三块钱;而在答题者去领取相应的奖品的同时,销售人员也会递上去一张相应颜色的传单;传单中一面是对于这个直饮水过滤器的产品介绍,而另一面,居然是一篇篇科普文章:。

“杀人的人造肉?”耸人听闻了一些吧?豆糜、麦麸和淀粉,最多加了一堆可食用添加剂,怎么就成杀人了?怪不得最近怎么老有针对生产人造肉和销售人造肉企业的示威游行了……“呵呵,我以为这套路就会在网上使用呢,没想到还有线下的啊!”秦耀也凑到了我的身边,看着桌上的小宣传单笑了笑。

“网上也有?”

“对啊,秋岩哥你看——”秦耀说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了一个网页给我,“现在全网都在这么搞,挺有热度的;最开始就是咱们f市这个七星山妙优乳搞出来的模式,扫码做题,给你答案分析之后,让你点这个:点击了解真相;然后再给你看一段科普小短片,内容都跟他们这过滤器宣传单上面的内容差不离;等看完了短片就有资格抽奖——我这部mate30手机就是抽奖抽来的。反正我是不信这些东西上面说的内容。”

“你怎么不信呢?”

“呵呵,秋岩哥,你别看我这样,我老爸是咱们y大社会科学院的教授;我哥在美国读经济博士的。我学习不好,但也算耳濡目染吧,对于这种营销文章我是从来不相信的——因为它们没有学术界经过大能认证的科学文章的索引佐证、自己也不见得去搞什么实验;然后他们写东西的语句和风格都太通俗易懂了,正因为通俗易懂,所以最不具有科学性、也最容易去骗人。”秦耀得意地说道,转头他又踌躇了片刻,继续说着,“……只不过,好像人造肉能吃死人这个事情,我觉得好像还是靠谱的,毕竟那玩意那么老贵、结果大部分都是用化学品勾兑的。

而且对于我这么一个爱吃肉的人来说,那玩意吃一次可能觉得惊艳,多吃几次就满嘴味精和增味膏的味儿,那玩意让人反胃却吐不出来,一吃难受一整天。”

——稍等会儿……问卷答题、抽奖,外加这几个科普文章的中心内容——这个套路怎么如此熟悉?

我一瞬间便想起了张霁隆曾经跟我说的话:“记住:十一月份在咱们y省,关于市面上你肉眼能见得到的所有品牌所有产品的抽奖,你都别参与了;你想要啥,直接跟我说。aleaiactaest。”

我现在,总算有点理解陆冬青和张霁隆的手段了。

大家都知道那个被在野党雇佣当宣传顾问的骊沫,在利用“女权”、“非暴力”、“环保”三个话题进行舆论战,她和她的团队所写的字句就是她在进行的动作,她利用自己的团队深挖着杨省长和任何与杨省长关系亲密的人在网络媒体上的时间线,并且竭尽全力在把那些无关紧要的言论、行为去与那三个话题绑定,然后加以抹黑;而在野党的那帮人,则用谈话录影剪接的方式制作成“尊重女性”、“倡导和平”、“热爱地球家园”的病毒式的短片,在快手、抖音、即刻这种短视频网站上纷纷被捧为“完人”的形象;而几乎没人知道,在霁虹大厦里,有一个经济学教授,在默默地利用人们占便宜的心理、和语言最简单的文章,来操控着人们对于生活中一些柴米油盐的看法,他也在进行着舆论战——他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就引起了人们对于人造肉这种东西的激烈排斥,并且还不是仅限于f市或者y省,而是全国性的;陆冬青还让这种手段成为了一种热点,之前他利用妙优乳来进行文火慢炖式的宣传,而现在,商家却抢话题一般地纷纷主动请缨去给消费者进行洗脑;只不过没人知道是他干的,而他又在干嘛。

只是我其实现在仍旧没看懂,这一系列的营销手段,最后会与杨省长的大选连任,到底有什么直接关联。

另一边,经过问话之后,白浩远和许常诺那边才了解到刚刚的情况:这个推销团队可真是玩了一手好的“饥饿营销”手段,事先准备了三种打折券——“.5折”、“折”和“5折”,个数分别是100张、50张、20张,派发的方式也是完全随机,而拿到“折”优惠券的,必须在之前拿到了“.5折”优惠券才算生效;同理,拿到“5折”优惠券的,又必须同时持有“.5折”和“折”两张优惠券。刚刚之所以会打起来,就是因为其中一个老阿姨声称指认郑耀祖的那老两口抢走了自己的“5折”优惠打折券——这里面还有个原因,大致是因为之前上一个环节中做活动,结果那个老阿姨跟那老两口换了座位所造成的——具体怎么回事,我听着那个负责人说了四五遍车轱辘话我也没完全听懂,大意应该如此。

“要么我说,这点事就算了。”许常诺灵机一动,擅自做主对老夫妇说道,“您说您二老都已经有一个优惠券了,干嘛还要占这个便宜?”

“欸,小阿sir,你港么嘢?参加这种活动不就是来占便宜的么?”老先生听了许常诺的话,立刻有些不服了。

“不是……那您家里不就一个厨房么?这个直饮水过滤器在一个水龙头上安装不就够了,怎么,您想往洗手间里也安一个?”许常诺自觉有理,对老夫妇反问了两句。

“点解?我给我家细仔安装一个,不得咩?”那个老太太也很不高兴地对许常诺质问着,“我家细仔从南港来f市工作多辛苦?我也是为他健康着想,关得着阿sir你咩事?”

老夫妇当仁不让,那个穿着貂绒的老阿姨又势在必得,结果这么一会功夫又把许常诺给卷进去了。眼看着周围这帮居民又要吵起来,我只能吩咐秦耀等人把他们两边拉开。

“我说,兄弟,”我想了想,走到了依旧站在台上拿着麦克风坐山观虎斗的那个销售负责人,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在他身旁那辆蓝色厢式货车,“商量个事情行吧?您看,今天外面这天这么冷,这大爷大妈们也都跟您耗了这么长时间;您自己这不也冻得脸红手僵么,这一帮手下人也都跟您一起受冻,但我看您这,怎么的也得有七八百件?”

“一千件呢。等会儿我们还得取个百货大厦门口去卖去。”

“那你现在这么下去能卖的完么?”

“警官,我这不也愁呢么……”

“那我出个主意:你就统一给他们7折优惠,把这个过滤器都卖出去不就结了?大叔大妈们用不着再打架、都能捞个高兴,您也有的赚,怎么样?”

负责人掐指一算,立刻急了:“那不成!全都七折的话,我可少赚了三千多块钱呢!”

“但你不也有得赚么?先生,就您这款商品,我也不拿人家伯莱塔、三得利和海尔的做比较了;虽然外表看着唬人得很,但我刚刚用手乘量了,里面顶多也就是一般的活性炭,什么消毒层、不锈钢清洁颗粒,里面有没有,你应该比我有数。就您这一件的成本是多少,原价4000块钱,就算是每件都让您打五折,您都能赚个盆满钵溢的。我是不想让刚刚吵架打架的事情再发生了。”

“呵呵,那是你们警察的事情了,反正你们管了;就算你们不管,他们打架也不能影响我做买卖!”

“哦?是么!那行,你既然不愿意答应我的条件,那你趁早收摊吧,一件都别卖!我不可能让你在这,成为危害治安的导火索。”我正愁没地方撒火,这个销售负责人倒是自己往我枪口上撞。

“哈,就凭你想管我?你知道我是谁么?”那个负责人说完,故意忍俊不禁地看着我,把自己的话停顿了下来,接着又说道:“你打听打听,我叫周九麟,我妹夫朴润兴,是太极老大车重炫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你就一个小警察,你又几条命敢得罪太极会?”

“哦!太极会车老大的朋友啊!失敬失敬!”说完之后,我故意露出一个倍觉意想不到的表情,并冲那人拱了拱手,接着转身我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李晓妍的电话:“喂,小妍姐,我秋岩……嗯,风纪处的人都在是吧?嗯……对,我带人在这边呢,您也过来吧,您顺便跟-这边的派出所和区分局、还有税务局那边也联系一下,我这边遇到一个推销团伙,感觉……”

“哎哎哎!别别别……兄弟!警官!有话好好说成么?”那个推销负责人瞬间慌了,“您不是说七折么,七折就七折!”

“给脸不要脸!”我转头对那人骂了一句,接着又对李晓妍说道:“算了,不用来了,你忙吧。”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说——万一这人真跟车重炫有点关系呢?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太极会的人再一打听便很容易知道我是谁,而我和张霁隆的关系似乎已经弄得有点人尽皆知了。我本来是劝架的,我可不想节外生枝。

在我们的安排下,那个穿着貂绒的老阿姨第一个用7折的价格买到了过滤器,推销团队让安装工跟着,直接去入户安装;指认郑耀祖的那两位则是第二个,拿到了两个过滤器并留下了电话预约了安装时间,虽然没拿到五折的优惠,老两口还是有些灰心,但毕竟这也算是一个坏事过去了,而且之前优惠券作废的事情又是我做的决定,碍于我的警察身份,他们二位也不好说什么。恰巧此时,楚经理也终于把住宅区的保安队叫了过来,我们把现场交给了保安队,便互送那老两口回家。

期间,我又对那老两口问了一遍关于郑耀祖的事情。老两口只是说,在案发当天晚上,他们俩回家去的时候,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从罗佳蔓的院子里翻墙跑了出来,由于落地时直接遭遇了老两口,他还吓得把头撞到了对面的围墙上,一溜烟地跑了。

“那您二位当时为什么没报警呢?”

“我们两个之前就见到过这个大明星进出她的房子里面;之前有一次晚上,他离开的时候,也是翻栅栏出去的,里面那个女的,还不好穿衣服……呸!不成体统!我们这周围前后屋,没有不讨厌那个那个八婆的!”老妇人啐道。

“您二位,那天看见大明星翻墙出去,大概是在几点?”

“大概……记不得了,十点钟左右吧!”老先生说道。

“去干嘛了?宵夜?”

“对啊,就在前面路口那家榕港记——几十年的习惯了,晚上不饮汤睡不着的。”

这下我愿意相信,这二位说的话是真的了,南港和南粤人士向来喜欢吃宵夜,这便也说得通为什么乌漆墨黑的大晚上,二位老人为何会看到罗佳蔓家里有人翻栅栏逃出来。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一个警察接了个电话之后,脸上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郑耀祖有信了——巴山路27号,北约克阳光小区,他前妻和他儿子现在住在那!”

于是我们所有人立刻把蓝牙耳机戴上,手机多人保持通话状态,上了车后便直奔巴山路27号。

地址發布頁4f4f4f,c0m\u5730\u5740\u767c\u5e03\u9801\uff14\uff26\uff14\uff26\uff14\uff26\uff0c\uff23\uff10\uff2d而等我们还没到那个叫做“北约克阳光”的住宅区的时候,大老远我们便看见在巴山路附近,周围的路人已经把巴山路上方横跨街道的那座过街天桥的上下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并且纷纷站在道路两边拍着照片;在我们把车子停到附近的时候,我看到已经有咱们市局的几个制服警和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将过街天桥封锁,只是巴山路这段的交通靠近潮汐车道,车流量巨大,根本来不及封路。

而那个享誉全国的男影星郑耀祖,此刻用着最丢人的姿势骑在了过街天桥的冰冷的不锈钢扶手上面。离得大老远,我便可以看得清楚,那个原本把围困朝鲜南汉城的英俄尔岱,和翻拍版里那个风流倜傥、被誉为超过谭凯和佟大为版本的文雅总裁应晖演的淋漓尽致的新科影帝,荧屏上的风骨早化为乌有,此刻在他的脸上尽是恐惧的汗水。而原本在办公室里留守的那两位与白浩远同组的师兄师姐,正在他面前五部远的位置,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他。

“怎么回事!”白浩远一下车,便对制服大队问道。

“浩远哥、常诺,秋岩……唉!”一个制服警对白浩远说道,“我们和你们一组的人,本来在他家蹲守,前几天都没见着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着,突然先回了趟自己的住处,我们本想看看稳一稳再联系你们要不要抓人的,结果他在家没待五分钟就下了楼,一个人开着车。于是我们就在后面跟着——现在想想看,可能是跟踪的时候就被他发觉了,但他还是直奔他前妻跟他儿子这来了。然后也就在里面待了十分钟——那时候我们已经联系上你们了,结果他一下楼撒腿就跑,然后就现在这样……”

“操……这哥们什么意思呢?”白浩远骂了一句。

“通知局里叫保卫处对策室的谈判专家了么?”我对那个制服警问道。

“通知了,但就从咱们局到这里这么长的路,最快也得等二十分钟才能到。”

这怎么办……“只能上去试试稳住他,看看能不能撑过这二十分钟了。”说着,我和白浩远与许常诺一起上了桥。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真不知道夏雪平那个警院同学觉得他哪里配得上夏雪平。

“郑耀祖先生,您别冲动!我们是市警察局……”刚跑到郑耀祖面前,许常诺便开口道。

郑耀祖一听许常诺自报家门,似乎更加慌张了,他对着我们仨大声叫道——他整个人从凌乱的头发到沾满积雪的鞋跟都是慌张的,但他的声音却像念着霸气的台词时那样透着一股悲凉的果决:“你们别过来!都别过来!——放过我!求你们放过我好不好?我知道我如果落到你们这些警察手里,我一定会被折磨死!

求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我们不过来,郑先生。您也冷静冷静。”我用着极其缓和的语气说道,“我们确实是警察,但我们同时也都是您的影迷粉丝,我们都不想您有事,又怎么会折磨你?——咱们先这样,大家都先平复一下自己,聊两句行么?”

寒风一吹,骑在扶手上的郑耀祖全身都在发抖,他绝望地看着我和白浩远以及许常诺,舌头在禁闭的嘴里蠕动着,像是口中含着一颗苍耳种子一般苦不堪言。等过了片刻,他把自己从思考里剥离出来之后,缓慢而煎熬地说道:“哼……呵……还有什么好聊的?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知道自己贪心不足、咎由自取,就算是你们不是来折磨我的,我横竖都会是一死!”

“您不就是从罗佳蔓的别墅里出来的么?就因为这个,您就要像现在这样?

不至于的,郑先生。我们只是想让您跟我们回局里把事情说清楚,整件事情就可以结束了。您为什么要觉得自己山穷水尽了呢?难不成人是你杀的?”许常诺嘴巴快,在一旁对郑耀祖问道。其实这也是我心里的疑惑,因为就现在的证据来看,郑耀祖确实只是从罗佳蔓的别墅里翻墙逃出来被人看到;而就算他是像白浩远说的,在成晓非杀了罗佳蔓之后他去把罗佳蔓拖到床上,如果单纯只是这样,最多算同案犯帮凶,不至于判死刑。

而这时候,郑耀祖却表情凝重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人就是我杀的!”

——啥?

白浩远不解地看了看我,他脸上的表情跟现在的我完全一样,张大了嘴巴,双目中充满了迷惑和费解。

“人怎么可能……”

不等这个嘴快的许常诺再抢话,我和白浩远几乎同时地把他的肩膀给摁住了,否则搞不好是要坏事的。

“郑先生,所以您承认是您杀了罗佳蔓女士。”白浩远对郑耀祖问询式地说道。

“没错,是我下毒给罗佳蔓的!那个可恶的女人,趁着我醉酒的时候,把我……把我曾经贪心时做的事情全都给知道了,她那那件事要挟我!还故意气我,拿着毒药刺激我、说我是懦夫!说我没胆子趁着她不注意给她的酒里下毒杀了她!她找死!她活该!呵呵,我没想到,杀了她居然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并且当时,我以为仅仅天知地知……”极度紧张之下,郑耀祖竟把当时的情况一股脑和盘托出;紧接着,他又很伤感地说道:“但其实,在她倒在床上,我去她卧室里确认她确实断了气之后,我就后悔了……而且我其实到现在,对这个可恶的女人,心里还是有感情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可恶我就越对她沉迷……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啊!但是我没办法啊!她知道了我做的那件事情,还要公之于众;她如果那么做了,我和她都会死,而只要我毒死她,就只需要死她一个就好了!

——可我疏忽了,我从最开始就疏忽了,那件事只要被除我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知道,我就必然活不了!”

他越说情绪越激动,说到最后,他的脑门上都暴起了青筋:“落在你们手里也是个死!我郑耀祖堂堂七尺男儿,还不如自己给自己来个痛快的!嗨——”

说到结尾,他大喝了一声,不等我和白浩远、许常诺反应,他便朝着自己的右手边以躺,紧接着整个人倒栽葱地摔到了桥下——在他的肩膀磕在马路上的那一瞬间他本来还有呼吸、嘴里还有声音、甚至整个身体还在挣扎,但马上下一秒,便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大货车撞得往斜前飞出了足足两三米多,直到结结实实地拦腰撞到了路旁绿化带的铁护栏……该死的,从那辆大货车上颤颤巍巍走下来的,除了一对看起来极其老实巴交的农村夫妇之外,还有个四岁大的、戴着一只白色兔头造型的小男孩。兔子帽上的小白兔的嘴巴,对着所有围观的眼睛开朗地笑着,而那双兔眼无邪可爱的朱红色,掐死刚刚从郑耀祖口中内喷射后飞溅到货车前挡玻璃上鲜血的颜色。

那些围观的人,虽然没人受伤、没人被血液溅到、没人听清郑耀祖死前嘶吼出的半个字的内容,但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被吓得四散而逃,似乎每个人都在后悔刚刚自己为何要凑这个热闹。洁白的路旁积雪、乌黑的柏油马路、柠檬黄色的马路标记,还有那滩人体迸开之后留下的殷红血液,构成了一副极其残忍的冬日画卷。

半个小时后,急救中心和鉴定课的同事紧急赶到;与他们一同赶来的,还有郑耀祖的经纪人和经纪公司的负责人——我认识这个老总,我曾看过郑耀祖的电视专访,他在专访中说过这个老总跟自己是过命的兄弟、交情深似海,可现在,见到郑耀祖血流满地、死得面目全非,这位被郑耀祖当做兄弟的老总眼泪都没流一滴,只是一个劲地用自己跟y省地方党团联盟分部主席的交情,告诫我们一周之内不许把郑耀祖自杀的事情公开。

一个小时候,省警察厅发布消息:罗佳蔓案宣布告破,真正毒杀死者并将此事嫁祸到先前自杀的成某身上的犯罪嫌疑人郑某,已在今天中午十一点半的追逃中畏罪自杀。整个消息,是由胡敬鲂亲自向媒体公布的。

“你们怎么回事!我一个劲在这里求你们f市警方,千万要保密!千万要保密!你们为什么背信弃义?你们就教你们的局长、副局长等着接受省行政议会的质询吧!”老总捂着胸口,义正言辞地说道。

“不好意思,秦先生,公布消息的是我们的副厅长!您刚才求我们的时候,他不在这!况且您这态度也叫求吗?别拿使唤您公司那几个戏子的态度对我们警务人员说话!他突然宣布结案也是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情,您要是心里有气请直接去省厅找胡副厅长!”白浩远也是一肚子气。

跟白浩远和许常诺接着吵了几句之后,那个秦老板彻底晕了过去,急救车便顺道把他送到了附近的医院——跟郑耀祖的尸体一起运走的。

看着面前积雪上的那片已经凝结的鲜红,听着对讲机里录下的郑耀祖临跳桥前留下的录音,最好跟人放狠话的我确实在没有精力发火,心里只留下了满腹狐疑,甚至连小c出现在我身边,一边拍着我的肩膀一边问我要不要去吃点午餐休息一下,我都似没察觉一般。

——难道说罗佳蔓死了两次?

在郑耀祖的自述里,完全没有成晓非的存在,而且似乎在他所说的他杀死罗佳蔓的时候,旁边根本没有其他人的存在……真是令人头疼……我完全没有想到我的猜测,百分之八十的内容都是正确的,结合郑耀祖的陈述、老夫妇的证词和我刚刚的推论,整个故事应该是这样的:郑耀祖来到罗佳蔓的家里,两个人倒酒长谈,接着发生争执;随即罗佳蔓用郑耀祖所谓的自己“贪得无厌做出的那件事”对他进行威胁,然后罗佳蔓自己给郑耀祖的酒里下毒,刺激郑耀祖是懦夫不敢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把酒杯换掉——那么其中,可能罗佳蔓在为了向郑耀祖证明自己撒进酒杯里的确实是氰化物,应该是自己向鱼缸里倒了一些毒酒的;随后罗佳蔓短暂离开,郑耀祖调换酒杯,接着罗佳蔓喝下了那杯酒,然后自己在卧室毒发——她的身体确实不是别人拖到卧室的……只是我万没想到,整个故事的男主角从纯情的成晓非换成了这个老道沧桑的郑耀祖;那么成晓非为什么要自杀、还把所有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了呢?

难道罗佳蔓真的死了两次?

好,假设就算罗佳蔓被毒死了两次,依旧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是,罗佳蔓居然会如此找死,故意激怒郑耀祖去把自己的杯子跟那杯毒酒换掉——就算是我听到了郑耀祖这么说,我还是觉得,是罗佳蔓逼着郑耀祖喝掉毒酒自杀、结果自己被郑耀祖分了神、扰乱了注意力后才被换了杯子,整个逻辑才更加成立;激怒自己把毒酒换掉,这件事情怎么听都感觉像一个圈套,而郑耀祖居然顺着这个圈套往里跳,而这个听起来像圈套的事情反而不是个圈套,郑耀祖又真的成功地杀了罗佳蔓。

而在这其后,又出现了新的问题:郑耀祖口中那件“自己贪心不足而做出来的事情”,到底是什么,能让在被罗佳蔓得知之后,逼迫郑耀祖不惜将其毒杀?

其带来的后果,在郑耀祖的心中甚至有一点超过了杀人之后被判处死刑这件事,这究竟会是什么?

而对于成晓非,难不成他也有什么把柄被罗佳蔓握在手里了么?如果真的有,他所做的事情,会跟郑耀祖做的是同一件事么?

又两个小时之后,来到了下午,胡敬鲂居然专程带人来到了市局重案一组,美其名曰“慰问”,亲自表示要给白浩远许常诺二人的专案组放假两星期,而且还承诺给所有经办此案的警员发放三千块钱的奖金——数目是之前我和夏雪平破获“桴鼓鸣”连环杀人案的一半,而这三千块钱奖金,连刚接手重案一组代行组长职权的我,和秦耀杨沅沅那七个菜鸟实习警,竟然也都有份。三千元的奖金加上半个月的假期,确实让没经手此案的那些同事分外眼红,可是在这个时候,原本对这个案子的悬而未决有些牢骚的专案组警员们,此事却并不是很享受这些福利;就连几乎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三千块奖金的这七个实习学警,也都因为刚刚亲眼目睹郑耀祖全身被撞得粉碎性骨折和脑浆炸裂,而既惊魂未定、又并不觉得满足愉快。

“好了,辛苦各位了!你们是f市前线的卫士,是y省警界明日之光!我代表省厅和我个人,向各位致敬!”胡敬鲂说完,看向身边的沈量才,对他拍了拍肩膀:“量才老弟,拥有这么多能干的手下,前途似锦!”接着又看了一眼徐远,笑了笑说道:“你也辛苦。”

坐在办公桌前的我看了看满屋子的人,大部分的脸上,都透着一股十分复杂的不甘,只是他们之中每一个敢于表达内心真实的想法。

“……胡副厅长,您请留步。”

“何秋岩!”徐远连忙回过头,冲着我严厉地低吼一声,然后对我摇了摇头。

但此刻,带着一众保卫、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的胡敬鲂俨然已听到我在叫他,顿时一愣,转过头看着在办公桌前站得笔挺的我,眼神里散发着无尽的不屑;但当着众目睽睽,他还是微笑了起来,重新走到我的面前:“哟,何秋岩警官,夏雪平转调去了情报调查局,听说你现在代摄组长职权,是吧?后生可畏,前途无量!”

“谢谢钧座夸奖。只是学生有一事不明,还请钧座指点迷津。”

“我就知道你有话,你说吧。”胡敬鲂捏着眼镜腿提了提眼镜,微微板起了脸。

“钧座刚刚在省厅直接开记者会、向外界宣布罗佳蔓一案就这么结了……”

没等我说完话,胡敬鲂却先开了腔:“小何警官,我问你:郑耀祖是不是死了?”

“是。”

“嗯,他是不是承认了,是他毒杀了罗佳蔓?”

“没错。但是我觉得这件事还有蹊……”

“都是是就好了啊!这不就是已经破了案么?在你们重案一组的白浩远警官向局里汇报、你们的沈副局长又向我汇报之后,我就已经确认了——不,我们省厅这边就已经确认了,这个案子已经算是结案了。结案了还不好么?”

“咳咳,副厅座,其实我刚刚也只是汇报……”沈量才在胡敬鲂身边,一听对方将皮球踢到了自己的脚下,多少也有些战战兢兢。

“那钧座是不是忘了,”我压不下心里的气,直接对胡敬鲂质问道,“咱们警务人员守则上明文规定:一个案子在确定结案之前,经办人需要向上级部门打报告、局里签字之后往上级管理单位,也就是省厅递交之后,才算结案?学生不知道,如果不走正常程序,仅仅是在嫌疑人自杀身亡后一个小时就向媒体公开宣称、且一锤定音,这样是不是有点草率?”

胡敬鲂的脸色,立刻变得比他身上的警服还要黑。他身后那些省厅保卫部的便衣警,纷纷握紧了拳头,满满一副随时准备将我摁在地上的样子。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倒吸着冷气,一时间办公室里仿佛开了空调的制冷功能,搞得比外面的零下二十八度还要更冷。

“臭小子!怎么跟长官说话呢!”沈量才看着我大骂道,他自己也是满头冷汗。

而徐远在一旁,则忍不住作思考状,又不经意地盯着胡敬鲂镜片背后那双凹陷的眼睛。

“草率么?呵呵,我觉得并不!”胡敬鲂振振有词,“凡遇殊事异况,可夺情而定;凡遇民众之乱语,可用非常之法以正视听——这是上面的内容,夏涛老长官当年写给全国警察的,现在还挂在我省厅办公桌后面的墙上,每天我都会转过身看一看,再背一遍。罗佳蔓这个案子出在咱们y省f市,从警界到政界,乃至还有娱乐圈,对咱们f市警察的办事效率都颇有微词,但我知道咱们f市警察局的诸君,可并非如此,你们各位的努力,上峰都是看在眼里的;可架不住那帮媒体人为了吸引眼球乱写乱编啊!何秋岩,你跟夏雪平去休假,刚回来没几天,你一个二十啷当岁的毛头小子就接手了f市重案一组这么大个摊子,你可知道罗佳蔓这个案子已经快过去一个月了?你可知道,你所仰仗的这帮师兄师姐们,每天都得受到外界多大压力?为了封住那帮媒体人的嘴巴,我这算不算夺情而定,算不算用非常办法以正视听?长官做的决定自会有长官的考量和责任,何秋岩警官,你应该明白吧?”

胡敬鲂字句珠玑,乍一听又的确属实,尽管我仍然相信他这么做并不正确,但我又实在辩不过他,只好保持沉默。

“我看你这样,应该有点明白过来了?”胡敬鲂笑了笑,但眼神里仿佛藏了两把刀一般,“年轻人,好好干吧。做得好的话,你就是咱们y省警界的明星。”

留下了这一句听起来像是夸赞的话之后,胡敬鲂拂袖而去。沈量才无奈地看着我,咬着牙皱着眉,完全一副“等有工夫再找你算账”的表情,紧接着跑得屁滚尿流的往前追赶着胡敬鲂。徐远则像吃完饭遛弯一般,走到我面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整理一下,把成晓非和郑耀祖,和今天这件事的报告交到我这,抄送一份给沈副局。”说着,还给我的桌上放了一张纸片,旋即也离开了重案一组办公室。

“但我知道,咱们f市警察局的诸君,可并非如此——你们各位的努力,上峰都是看在眼里的——”等确定胡敬鲂和他的那些保卫们确实离开了这个楼层,上午跟着我们一起去罗佳蔓家里的一个女警,便开始掐着腰沉着嗓子,撇着嘴巴模仿着刚才胡敬鲂的话,等把大部分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了,她又自己笑着自己,又嫌弃地说着,“嘁!个大滑头!今次这么说,以前他们省厅可没少贪了咱们的功绩!”

“官僚么,不就这么回事么?”另一个女警说道,“说了一大堆漂亮话,简而言之:速战速决、完事大吉。他要的是名声、是破案率,哪管咱们查案子时候的死活呢?”

“我说二位,你们这回又是假期又是奖金的,还不知足?”一个男警员酸溜溜地说道。

“可不么?我觉得速战速决、完事大吉挺好的。我这都连着俩月没好好陪女朋友了,正好马上放假,总算有时间补偿补偿她啦!”许常诺坐在后排心满意足地说道。

而另一边,秦耀杨沅沅那头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我的个天,学长也太牛逼了吧?省厅的副厅座都敢怼?”

“我也没想到,以前也就知道秋岩哥在学校里打架厉害,这没想到……”

“行了各位,差不多得了,”白浩远站起了身,看着周围的所有人,“都别议论了,该干嘛干嘛吧。”接着他又坐下,也是一脸复杂地转过头盯着我一言不发。

而我则看着徐远留下的那张纸片发呆,那工整地上面写了两个字:“翻案。”

必须翻案,因为我总觉得这事情绝对不会像胡敬鲂想的那样,就这么结束了;可问题是,郑耀祖留下的那些疑云,都随着他纵身一跃死无对证了,要想翻案,接下来该怎么查呢?

就这样,重案一组的办公室,在百无聊赖的时光中蹉跎了一下午。

临近下班,身心俱疲的我先到食堂买了三份雪菜牛肉米线和三份蚝油芥兰,然后开着车子去学校接到了美茵。一上车,美茵便先将我一把熊抱,但是因为有了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这些不该发生的错误,我对她的举动故意表现得冷冰冰的。

“哎呀!你干嘛呀?一见面就跟你的小情人妹妹摆出一副夏雪平脸?”

美茵不忿地说道。

我叹了口气后,只是淡然而疲惫地踩下了脚刹:“唉……就……快点回家吧。”

“怎么了啊……”美茵失望地看着我,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你……你是生气了么?”

“因为什么生气啊?”

“就……今天早上……我对你……那个呗;还嘲讽你说你早泄……”美茵搂着我的右臂对我问道。

“啧……不全是。”我看了她一眼,无力地说道,“但也确实因为你这个生气了,知道么?”

“嘻嘻,”美茵以为我在跟她开玩笑,于是她又忍不住笑开了花,红着脸说道,“哥哥的大肉棒还是会让我爱不释手的呢!其实早上我是故意这么说的,我就想让你在我身上找回自信,你懂吗?”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是个学生,怎么就喜欢聊这点事情?”我用左手揉了揉眼睛,又叹了口气。

美茵一听,嘟着嘴对我埋怨道:“哼!你跟夏雪平谈禁忌恋之后,说话也真是越来越像她啦!”

“哈哈,有吗?”听她这么一说,我倒不禁觉得有些高兴。

“可不么……真是越来越像个大人了!”美茵想了想,又对我问道,“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么?案子的事情让你烦心?”

“嗯……都快被气死了。”我哑着嗓子说道——不知道一瞬间为何,我真觉得自己有些快要失声,或许是中午在与准备自杀的郑耀祖在过街天桥上对峙时着了风寒。

结果我话音刚落,却发现美茵趁着我不注意,已经把我的皮带解开,把那只娇滴滴的右手探到了我的内裤里,食指和中指肚已然触碰到了我的龟头尖端……看来我是真的累了,连她这种小动作居然都未察觉。

“哎,你干嘛啊?”

“给你放松放松呀!嘻嘻……”

我看着满脸扑红、抿着嘴巴卖萌的美茵,趁着前方路过一个小丁字路口,我直接那车子拐进小路上,把车子停下重新踩了脚刹。

“美茵,请你把手拿出来。”我灰着脸看着她。

“呜……我不!”美茵仍旧以为我实在跟她故意取乐,于是依旧对我笑了笑。

还用食指在我的马眼上轻轻刮了一手。

“你拿出来。我没跟你玩闹。”我转过头,郑重地看着她。

她这时才终于发现,此刻的我对她的调情进挪性挑逗也好、撒娇卖萌也好,均不感冒,于是皱起了眉头,有些害怕地看着我,嘟着嘴巴将手从我的裤裆里抽回,然后对我哀怨道:“何秋岩,你这么凶干嘛!我真的就是想让你放松放松嘛……哪家的哥哥要是一放学就有自己的妹妹给自己口出来,恐怕还的乐到上天呢!”

“我今天中午刚刚见到一个、天天在电视剧和电影里活生生的男影星,在我面前从差不多五米多高的人行天桥上跳下去,然后在那一瞬间被一辆时速0迈的大型货车的车头正好撞到、整个人飞出去2。25米,人体的脊椎横着撞到水泥柱上,全身粉碎性骨折、内脏破裂,连脑浆都洒了满地,”我带着颤音、眼睛里翻涌着不甘心的湿润,看着美茵说道,“然后死去的那个人虽然供认不讳,但我手头的这个案子仍旧全是疑点;结果省厅的领导却要求我按照结案处理——美茵,你17岁了,也是大人了,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跟你弄这点事情么?”

美茵看着我,脸上不再是委屈而是同情和怜惜,她撇着嘴,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又忍不住侧过脸低下头:“对不起啊,哥哥……我……我不知道……”

不得不说,经过如此一爆发,我的心里倒是舒畅多了,这种大吐苦水的感觉是要比射精的感觉更舒服一些的,尽管在我心中仍然压抑。我平复了一下情绪,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片湿巾来递给了美茵让她擦手,接着又重新开动了车子。

“我……其实我今天在学校,看手机的时候看到新闻了,郑耀祖死了对吧?”美茵想了想,仿佛没话找话一般地对我问道。

“嗯。”

“他真死了啊?”

“就在我面前跳下去的……全身没有一处好地方,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惜了,我还挺喜欢他演的龙骨大的;那个小鲜肉和那个韩国女团成员演的锦衣卫和朝鲜公主,我反而觉得油腻……”美茵想了想,又用着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以至于我以为我是幻听:“看你这么累……回家给你洗个泰式泡泡浴、好好洗洗晦气……”

“啊?你刚才说啥?”

“嘻嘻,没事……”

把车停在家门以后,美茵又是一开车门就撒欢,像一只小母兔一般直接窜到门口开了门锁,飞也似地窜上了楼,甚至在我锁车的时候我都能听见家里楼梯上传来的“噔噔噔”的声音;可这丫头又说对我好、又说什么让我放松,却也不说帮我提一下那三份汤粉和青菜。我跌跌撞撞拎着公文包和食堂的打包盒,眼见着家门口的信箱里面塞满了信奉,地上的塑料箱里还摆了两个包裹,但我身上既没多余力气也没多余的手,只好想着等下如果腾出空来再去看看。

我把餐食放到餐桌上,迈着沉重疲软的步伐走上楼进了屋,在房间里趴了好一会儿,我才发现枕头旁多了张字条:“到家之后,出门右转,直接进来~”

这是夏雪平的字,看来她提前下班回来了——我竟然都没发现她的车子停在哪里……她这是也要搞什么名堂?出门右转……那不是洗手间么?

正想着,突然从洗手间里传来了美茵的一声惊呼:“呀!”接着她有些慌张地说道:“哎呀……好吧,我去楼下的吧!”

我一听立刻从床上翻身跑出门,正巧跟穿着一件浴袍的美茵撞了个满怀,于是美茵衣襟一送,两只洁白的肉球和幼嫩的乳沟、光滑平坦的小腹以及长在白皙的耻丘上的乌黑浓密的阴毛全都在跟我打着招呼;但她却憋了个大红脸,又气又羞地果断把浴袍穿好,又故意在我面前紧紧扎好衣带,然后努着嘴巴对我“哼”

了一声,然后提着她手里的洗浴用品匆匆下了楼,进了父亲留给夏雪平的那间卧室。

我则好奇地走进了卫生间,随着我的双脚踏进温暖湿润的卫生间里,一股充满水蜜桃香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而洗脸池旁和浴缸边沿上,正摆着几盏加了精油的香烛。此刻的夏雪平,正双手掩着自己通红的脸颊,把自己小麦色的身躯埋藏在软绵绵的丰富的泡沫里羞涩地哭笑不得。只是看着她满脸羞红的模样,我的心又忍不住砰砰乱跳。

“哈哈哈……”当然除了乱撞的小鹿,我同时忍不住的还有自己想笑的感觉。

“我说我的夏雪平大人,我能问一句:刚才你让美茵看见什么了吗?”

“你讨厌!……你最好别问!”夏雪平咬着下嘴唇,直接朝着我甩了一巴掌泡沫。

看来我是不知道她会提前下班,她也忙得忘了今天我会接美茵一起回家。

“喂,干嘛啊,这白花花的……我这还穿着毛衣呢。”我一边简单清理着身上的泡沫一边故意埋怨。

“哼,你这小混蛋往我身上甩你那些白花花的东西的时候还少?而且怎么,你还准备穿着毛衣跟我一起泡澡么?快点进来——”

我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连忙跑回房间换了短袖t恤和短裤,又迅速跑回洗手间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直接才进了如云朵般的沐浴泡沫里;见她也忍不住冲我笑着,上扬的嘴角和眼神里都带着令人微醺的狂放,我突然觉得以往总是拿冰冷态度来掩饰自己娇羞的夏雪平,今天似乎有点不对劲,她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夏雪平,你今天怎么……欸!唔呜——”

还没等我把话问完,她却突然一把将我拽到自己的怀里,我刚搂住她那被泡沫加持得全身都似锦鲤般湿滑的皮肤,她立刻将自己的柔软嘴唇贴到我的口畔,随着她舌头顶进我的口中,一股充满辛凉酸涩的液体从她的嘴里送入——这好像是我和她在旅行时剩下的那半瓶红酒的味道。

“小混蛋,妈妈想要!给妈妈好不好?给妈妈……”

看来夏雪平也是跟着我学坏了,此刻她磁性的声线里完全听不出任何的冰冷与高高在上,且满满的都是令我的听觉神经和主导性欲的末梢神经瘙痒的黏腻娇嗔;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张开双腿,用两只脚在我的大腿和屁股上缠着,并且双手开始轮流在我的阴茎上轮番缓慢地套弄,用着两根大拇指的指肚在我的龟头两瓣轻柔地打转。单单听着她发颤的声音,我的肉棒已然勃起了一大半,而在酒精于体内挥发和她手脚动作的刺激之下,想要插入的欲望便愈发地强烈。

“我给……我都给……”

“好孩子……妈妈今天真是想死你了……快点弄妈妈!”

她感受到我下面这只被唤醒的巨大欲兽渐渐躁动不安,便紧接着开始亲手掰开自己紧凑的贝穴,用拇指和食指轻轻牵扯着两片阴唇,并且微微抬起屁股,主动往我的龟头上面套着。当我那颗光滑肉枣嵌入她的蜜蛤中之后,口中立刻发出了一声十分畅快又令我身心无比愉悦的呻吟:“啊——”

随着这一声娇吟,我顿时觉得我已经彻底跟她胸前这摊泡沫融化成一体,再加上酒精的麻痹和体内这种可以与酒精结合后在身体中燃烧的邪恶物质摧毁了我的理智,并不等我的分身在她体内去分辨相同温热的阴道体液和浴缸热水的分别,在我自己都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我竟已经跪在她的双腿间开启了打桩机模式;在我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之后,我轻而易举地用手托着夏雪平的屁股和后脊,利用水的浮力将她的身体托平,在我的腰部前后不停摆动、做着打桩运动的时候,身体近乎腾起的的夏雪平也在反手撑着自己的上半身,并且跟着我活塞进出的节拍扭动着自己的屁股;她轻咬着的两片朱唇中不断地发出令人魂牵梦绕的歌喉,同时在我的粗大阳具与她柔嫩阴户交合的地方,不断有水花上下翻腾,热水迸溅而起的旋律与夏雪平的浪咿,形成了一首奇妙的二重奏,这着实让疲敝一天的我受用无比。

我没想到人生在世,想要做点事情居然会如此之困难;而一回到家后,夏雪平如此放下身段地勾引我、让我与她在这温馨的泡泡浴中鸳鸯戏水、颠鸾倒凤,于我的灵魂而言,就像是沙漠中的绿洲一般令人渴望而又流连。如果人生在世,不用需要去做什么事情,而仅仅是跟着自己心爱的人做爱,那该多好。

“夏雪平……”

“嗯,宝贝……继续……”

“妈妈……”

“嗯……小老公……”夏雪平咬着下嘴唇笑着,随着我深深地刺入她的花蕊深处、用马眼含住她子宫前端那条会充血的舌型软肉,她忍不住翻了下自己的美眸,然后红着脸颊专心致志地与我的目线相接。

“我想肏死你……让儿子肏死你好不好?让儿子死在妈妈的美丽裸体上好不好?”

在我全身气着鸡皮疙瘩、从龟头开始发热发痒到全身都跟着发热发痒的这一刻,我也觉得我这样的骚话说出口,实在是有些煞了风景:我明明应该说什么“山无棱,天地合,江水为竭,才敢与君绝”这样的话,最不济也该是“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但在这一刻,在生理刺激到我全身加神经都开始颤抖之后,从我的感受转化而来的,居然是这样简单粗暴的表达。

换成两个月前刚刚与夏雪平同床时,她若是听到这样的粗鄙之语,必然会一脚将我踢倒在地,然后拔出她那把qsz92式顶在我的脑门上吓唬我、并告诫我不许再说第二回;而今天的她,则在我的身下承欢之时,在微皱了一下眉头后咬着嘴唇对我承受着满脸羞涩,夹杂着浪呓说道:“坏孩子……肏妈妈……这种话你都说……啊哼……说得出口……妈妈随你的便了……啊嗯……真作孽!反正从身到心……妈妈都是你这坏孩子的人了……想一起这样累死……想把妈妈这样弄死……妈妈也都依你了!”

听了这话,这即便我和她已经突破母子禁忌一个月、也让我倍觉如此反常的话,我却很清晰地产生了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以至于险些忽视了她的后半段的告白:“但是……宝贝……啊啊……妈妈想好了……啊……妈妈今天晚上……随你怎么弄……你想怎么放纵……哦哦哦……妈妈都陪你……但从明天开始……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你需要戴套子的,好么?”

我没想到她会对这一连一个月,我跟她在一起交欢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无套零距离接触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执念;可此时此刻,在我心里激起的波澜,已经让我对这种事情不再那么纠结了,因为我对她的爱之深切、她为了我身心都得到满足而可以对我如此迁就,安全套什么的真的算不上什么了。

于是我弯下腰低下头,用一个深吻回应着她——我本来想要顺着她的下颌继续吻向她的酥胸,奈何我俩身前都包裹着一层浓厚的浴沫,继而我只能更加激烈地用舌头挑动她口腔中的每一处,瞬间,她的阴道里产生了一阵剧烈的痉挛,一股热流顺着我的输精管涌进我的内心;而不知为何,就在这一刻,我终于落泪了,当然也说不清先后的顺序,不过也就两三秒的时间差,我身体内精关大开。

眼泪打在夏雪平的颧骨上,再加上精液在她美穴喷洒得如此之快,正吸吮着我冰冷坚硬舌头的夏雪平,立刻惊愕地睁开了那双大眼睛;但很快,那双眼又迷离了起来,因为虽然这一发精液比起我先前每一次都射的太早,但我自己也没想到,在我的呼吸已经逐渐粗重的时候,射精却还在继续,持续的时长跟我从开始拥有射精这个能力之后的每一次比起来都长到夸张的地步。

“……你是哪只狐狸精哟,变成了夏雪平的样子吸干了我的阳气?快把我妈妈还给我。”我有气无力,又满心享受地搂着她的身躯对她调笑着问道;但同时,欲望逐渐退却,理智重新占据着我这副我自己都开始讨厌的皮囊,那种孤独、疲惫,也跟着继续摧残着我的意志。比我欲火更充盈的是我的阳精,比精液更充盈的是我的眼泪。

“真的是……里面都被你射满了……”夏雪平本想推开我的身体,但看着我突然哭了起来,又连忙把我搂住,对我焦急地问道,并把我的头压在她温热的胸口上:“怎么了,我的小混蛋?你今天怎么也有点不太对呢……”

“夏雪平……你干嘛非要去国情部呀……”

她在我面前卸下所有伪装后,表现出的是专属于我的温柔和淫荡;我想,我在她面前卸下所有包袱后,就只剩下幼稚、敏感和脆弱了吧。我的阴茎依旧插在她的蜜穴中没有拔出,而这一刻,她就像每一个普通母亲安抚着一个无助、无能的儿子一样,搂着我的后背摸着我的头发、亲吻着我的额头。

于是,夏雪平也突然有些动容地,用着温柔而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句我久违了十好几年的话:“宝贝乖,跟妈妈讲讲究竟怎么了,好吗?”

我嗅着她身上的体香,枕在她饱满的乳房和湿哒哒的头发上,感受着她比水温更温热的体温,慢慢地把今早从进到办公室之后所收到的委屈、猜忌,在办公室门口听到的那些如芒如刀一样的恶言相向,包括从昨天晚上王楚惠用那极其小儿科的手段意欲给我下套、再包括沈量才拙劣处理危机但又确实收买人心的安抚下属的手段,然后是罗佳蔓一案糟乱如麻的疑点,再加上中午目击郑耀祖跳桥后撞死在我眼前,而胡敬鲂对我的颐指气使——我全都尽数倾诉给了夏雪平。我知道这些事再在我心里继续埋藏几个小时的话,我想我真的会崩溃。

“真是辛苦你了,你受委屈了宝贝……”夏雪平搂着我说道,然后又忍不住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妈妈……唉,好惭愧,妈妈真的不太会安慰人,但又真的好想安慰安慰你……”

“没事的,夏雪平,跟你能把这些事说出来已经好多了……真的!”我用她的胸部垫着自己下巴,抹干眼泪看着她仍带着性高潮后的绯红脸颊。

她也确实嘴笨,只是对我嫣然一笑,然后目光低垂,陷入了思考——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在为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打着腹稿。

——但也就是这一刻,我才突然想到一件事:我今天经历的这一切,难道不就是她过去这十年间,每天都在经历的事情么?

甚至还要更痛苦吧——还有父兄的血海深仇,外面那些自以为正义的执笔如刀的无良媒体泼着脏水,还有如同陈来运那班什么“反抗夏雪平”组织的人会随时在角落里丢个臭鸡蛋、泼一盆屎尿,还有那些经意或者不经意间得罪过的黑道人物豢养或聘请的杀手会随时对她进行的暗算,以及……以及自己子女对自己的误解和不解。

她考量了一下遣词造句,然后才搂着我说道:“郑耀祖的新闻,今天在情报局的时候,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他一定是你当警察以来所见到的死得最惨的一个吧?”

我把头埋在她的胸谷间,换换点了点头。

“见到死亡这种事情……你只能习惯,你是一个刑警,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妈妈刚当交警的时候,就见到一起这样类似的事故,于是当天晚上,我也是这样泡在热水浴缸里很久;你那时候还小,你应该都记不住了,妈妈那一晚搂着你睡觉的时候,都在哭,但当时小小的你,却给了妈妈好大的勇气,第二天心里想着你、一定要你平平安安长大的我,还是照常去上班了——一直到现在。”

她摸了摸我的额头,继续说道,“至于一组的那些人……唉,我想你这么聪明,也肯定看得出来吧,他们其实并不是每个人打心底都服从我的,但是明面上,他们还不得不服,甚至有的时候……”

“甚至有的时候,他们还会主动维护你呢。因为他们知道,你受到嘉奖、他们才会出头,你受到委屈他们也没好日子过活;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很清楚,她想说的是什么。

“没错。”夏雪平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整个市局,其实都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有些人人脉广、背景硬、树大根深,而没有人脉又没背景的,全都在拉帮结派。昨天其实我就想提醒你,但看你太高兴也不想打消你的喜悦和积极性:面对这帮人的时候,你只能用尽量包容的姿态和随时随地都要百倍警惕的注意力去跟他们接触,让他们跟你协调,让他们知道你的毅力和能力;能闭一只眼的就闭一只眼,而该把眼光放亮放远的时候,千万不能含糊;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也就是我为什么最开始清楚胡佳期和王楚惠、跟白浩远聂心驰四个关系混乱却装作不知道而不戳破的原因了,你明白吧?”

我点了点头。

“王楚惠的事情,我知道了,你暂时心里有数就好,你今早没跟她硬碰硬就做得很对,但你要时刻提防她之后会有什么动作……”夏雪平思考了一下,又说道,“秦耀和杨沅沅那几个孩子,虽然调皮了一点,反应和能力看起来也不如庄宁许彤晨还有你在风纪处遇到的那几个,但他们确实是你可以掌握的对象——没有谁天生就是优秀的刑警,但他们几个,绝对是你在一组今后最可以依赖的力量。”

“我知道了。”

“至于罗佳蔓这个案子,我没有资料,我也不好给你太主观的建议——总之你就像徐远告诉你的那样,按照翻案做准备吧。徐远问你要成晓非的资料,肯定是为了他自己的诉求;但你可以试着跳出现在案子的框架,查查成晓非、郑耀祖,还有罗佳蔓每个人的底细——你不是自己也说么,不能依赖证据。”夏雪平说完,用食指在我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嘿嘿……”听她说完这些话之后,我的心里确实舒畅了许多。

“小混蛋,还不拔出来呀……难道还想跟妈妈继续么?”夏雪平眨着眼睛,突然又多问了一句。

我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的阴茎还在夏雪平下面那两片软唇中含着。其实心扉敞开后一身轻松的我,确实有点想跟夏雪平再做一次的,结果说巧不巧,随着一阵合唱式的“咕噜咕噜”声音,我和她都觉得饥饿的感觉如此明显,于是都决定先把身上的泡沫冲干净、吃了饭后再说。

“呵呵,我突然想起,之前你那个同学还要给你介绍郑耀祖相亲呢……”放了浴缸水,冲起淋浴时,帮着她搓背的我对她开着玩笑道。

夏雪平手持着花洒,冲洗着自己的外阴和我内射进去的精污,回头瞪了我一眼:“突然说起这个来干嘛?哼,该不是那个小字母c又跟你说什么了吧?”

“跟她没关系……我就想哈,”我憋着一股坏,笑着说道,“你看呐,这些觊觎或者潜在觊觎你的人,又什么段捷哈、艾立威哈,还有今天这个郑耀祖,居然都这么……被老天爷收走了,你说说,这是不是老天爷也在帮我守护着你、只让你属于我一个人呢呀?”

“呸呸呸!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这种话也是能说的?”夏雪平立刻急了,“你知不知道你说这种话,我就会往你自己的安危上乱想?……想担心死我啊?

你真是的!”

“我错了我错了……”看来我开这个玩笑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于是我连忙找补道,“我其实想说的是,你能不能有功夫的时候,把你那个警院同学的联系方式给我?”

“那个不是我警院同学,是之前交通队时候的同事。”夏雪平想了想,转过头正经地看着我“你准备调查郑耀祖?”

“没错。而且我也很好奇,你说,这一个之前是分局的警察、现在全职做主妇的女人,是怎么认识得那么打牌的明星呢?”

若换成别人,肯定会跟我说什么“这应该是巧合”之类的话,而拎着花洒冲着自己的长发的夏雪平,眼瞳一转,对我说道:“其实我也很在意。总之你要是联系上她之后,你也要小心一点。知道么?”

“嗯。”我帮她笼着头发,然后搓着洗发水,转念一想,想起今早上那个突发奇想,便对她说道:“对了,你觉不觉得,就你现在在国情部侦办的这个案子,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昨天你跟我讲了那些细节之后,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什么事情?”

于是我一五一十地将我对于佟德达还有那些被害死的退休警察的身份,加上他们拥有的日记本的内容、还有当年专案组的猜测,全都跟夏雪平说一遍。

夏雪平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思考了片刻,冲干净了自己的头发,然后开始帮我搓着背:“你是想说:当年的专案组成员选拔、到他们侦破你外公的命案以及最后那个事情被按照悬案处理,都是一场阴谋;你觉得他们跟害死你外公的那个凶手都是一伙的,就像之前艾立威帮着那几个案件的真凶清理现场、段捷接应刺杀我未遂的周正续一样,从接应杀手、到清理现场,再到故意抹杀一定的证据,都有明确的分工,是这样么?”

“听这意思,你也发觉这些问题了?”看来我和她真是母子连心,心意相通。

“嗯,今早我开车出了这个小区之后,我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了。只是当年这个专案组的一些人,他们的一些档案我之前是看不到的。”夏雪平松了一口气,对我说道,“反正明天去完医院之后,岳凌音给了我一天假,而且还偷偷给我影印了几份那些被害人的笔记的内容。明天我在家的时候,会结合徐远权限所及的数据库,好好查一下他们每个人的资料。”

“嗬,这个岳凌音听起来人好像还不错。”

“嗯,她挺有意思的。初次见面,感觉她就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接触久了就知道,这人还挺幽默,说起话来很有意思。”

“哈哈,比你还女王?”一阵玩笑过后,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落下了什么奇怪的内容,“欸,你等会儿——你明天要去医院?”

“嗯……啊,咳咳,”夏雪平说着清了清嗓子,对我说道,“没什么,就是感觉喉咙有些不舒服……可能是这几天天冷,着凉了吧?”

我见状连忙摸了一下夏雪平的额头,但无论是现在还是刚刚我在跟她做爱时,都没感觉她身体过于发热,不过她此刻说话的声音确实要稍稍有些沙哑。

“那要不要我陪你去?反正目前局里也好、组里也罢,都没啥大事。”

“算了,我一个人去就好。”夏雪平对我笑着安慰道,“再说,一个喉咙发炎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万一明天组里有什么突发情况呢?并且你不还要为翻罗佳蔓这个案子做准备么?”

“那也无妨,这半天时间总是能挤出来的吧?而且我带你去医院,谁敢多嘴说什么?”我强硬地说道。

“你可别了,我的小混蛋。你现在是代理组长,你可别像以前那样浑不吝——刚刚跟你说的那些话,你现在就忘了?”夏雪平如是说道。

我实在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她明天照常老老实实地去上班,任她自己一个人去医院。

擦干了身体,穿好了衣服后,一打开卫生间门,却没想到美茵正端着一只包裹、腋下还夹着另一只快递邮件站在门口——也说不清她是刚从楼下上来,还是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

夏雪平抿了抿嘴,看了看美茵,欲言又止。

而我刚想说话,却被美茵手里捏着的信封扇了一下脑门:“大坏蛋,给你的信!”信封没有“胎头”、没有署名、没有钢印和邮票,只是用纯蓝色墨水写着一行行楷:“何秋岩先生收。”

“等下下来一起吃饭?”我对美茵问道。

“哼,我都消化完了啦!”美茵愤怒地瞪了我一眼,又嫉妒地瞟了一眼夏雪平,默默地回到自己房间迅速关上了门。

夏雪平无奈地低下头,又羞愧地看着我。

我连忙牵起夏雪平的手,给了她一个微笑,拉着她下了楼。

刚下楼,还没等我打开放在桌上的打包盒,短裤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话的是听声音就可知道他应该是还没睡醒的白浩远:“……喂,秋岩。”

“白师兄,什么事?”

“徐局长和沈副局长让我通知你,回局里加班——我现在也正往局里赶呢。”

“出什么事了?”

“唉……你收没收到一个匿名信:白色信封,没有邮票钢印的。”

我忐忑地看着桌上被我放在米线旁边的信封,心里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原本在冰箱里拿出一盒剩菜准备放进微波炉里回温的夏雪平,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收到了。”

“看了么?”白浩远的声音听起来就充满了绝望。

“还没呢。”

“看看吧,看看你就知道了。我、许常诺、徐局、沈副局,外加胡敬鲂那厮,全都收到了。我在计程车上,不多说了。”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于是我连忙拆开了信封,拿出了里面那张信纸——那是用报纸和杂志上面的字剪下后,拼成的一封信;若是白浩远和其他人收到的那些信,也都是用这种方式“写”成的,那这个寄信人也真是有毅力。

信上如此说道:“f市警察局重案一组何秋岩警官亲启:刚刚得知你们在经办罗佳蔓遇害一案。

闲话少叙,特此透露——杀害罗佳蔓真凶共五人:成晓非、郑耀祖、林梦萌、陈春、______;此五人漏一不可。若贵警局有所遗漏,我必将真相同媒体界公开,届时广大群众舆论所向如何,望您自行承担。

——我会跟进你们的办案进展的。祝您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