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第七章】13上(1/2)

字数:370002020年7月10日“太阳它落下山,秋虫儿呀么闹声喧……日思夜想的六哥哥,来到了我的窗前呐呀……奴好比,貂蝉那个思吕布哟;又好比阎婆惜,坐楼想张三唵——唵唵——唵……”秦苒刚从公交车上下来,车站牌旁边的柳枝上,便飘下了几朵雪花,恰巧飞进并融在了秦苒的眼睛里。秦苒的眼睛立刻刺痛了一下,哭笑不得地拉开了背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张纸巾,轻轻擦干融化了的冰凉雪水,之后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颗柳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随意地埋怨了一句之后,便开始哼唱起这首刚刚在公车的收音广播里听到的这首歌。

“嚯嘿!——嘻嘻嘻,吓着你没?”正哼着歌,从自己的左后方,传来了一声低沉而洪亮的声音。秦苒半不耐烦半带着玩笑式的鄙视,白了一眼想要吓唬自己的舒平昇。实际上,在自己刚走进f市警察局大院的大门的时候,秦苒就看到了大老远从食堂里走出来的他,手上还攥着一个大号的不锈钢饭盒的三角握把儿,另一手则直直白白地端着一只白瓷碗。

“嗯,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你可厉害了!”秦苒故意摆出一副冷漠的姿态,看了看眼前的舒平昇,同时她心想:都四十岁的人了,一天天也真没个正型,还跟个浮浪子弟似的,真讨厌!秦苒又忍不住好奇地瞟了一眼舒平昇手上的东西,又问道:“咋?这个点儿就吃饭啊,是不早了点呀?”“这还早啊姑奶奶?我跟你说,我一大早上就被傅伊玫那小娘们儿给叫过去了——告诉我有重要任务……我操她大爷的!你猜啥重要任务?省警察厅这……唉,这帮成天给自己吃得肠肥脑满的官老爷们,不是他妈了逼的没事找抽,要办个什么篮球比赛么?你一大早跟李孟强他们去给局里取子弹、枪油和打印纸去了;卢彦他们跟着处长去‘办事儿’了;处里就剩我跟几个小年轻的,本来前两天熬了两宿,咱们都寻思着歇歇,结果全被那小娘们儿给使唤到省厅那个体育馆了——好家伙!他们省厅的人搞比赛,自己一点活不干;我这辈子从警院毕业以后,跟篮球就没再挨上过一点边儿,收拾场地这事儿倒带上我了。我们几个是连扫地擦灰,带布置现场的,清洁工的活咱们都落下……”“哈哈哈!”秦苒看着舒平昇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浑身上下还带着一股疲惫且又狼狈的气息,便不由自主地掩口失笑,接着又继续对着他开涮:“那你应该让省厅给你发点奖金啊!胡副厅长不是说了么,这篮球比赛,可是这年底的头等大事,你舒大警官,这也算是个功臣呀!”“可拉倒吧!”舒平昇摇了摇头,冷笑一声,“呵呵,我才不指望省厅能发奖金呢,我就希望他们少收点这‘保障费’、那‘互助金’的,拿到手的钱能够跟工资条上面的数对得上,我可就阿弥陀佛了!”舒平昇转头打了个喷嚏,接着跟秦苒说道:“到了中午,我和那几个年轻的,是紧赶慢赶着把活干完了;回来之后,那家伙,邵老又亲自给我一打文件——估计就是你们上午拿回来的物资方面的清单,让我送到警备司令部一份,又送到安保局一份。这大冷天,呵呵,我他妈的累了一身汗。回来之后可算跟小宋借了他的寝室,洗了个澡,这会儿我刚去上食堂,还没吃上一口呢!”舒平昇说完,又大大咧咧地边哈哈大笑着,边看着秦苒。笑了一会儿,两个人又不自觉地并着肩走到了一块去,把手中饭盒和碗朝着秦苒举了举,“里头大部分是鲜虾丝瓜饺子,好像有几个酸菜牛肉的,尉迟师傅还给我送了点儿陈醋腊八蒜。一会儿回办公室之后,来两口不?”秦苒看着那半碗多的陈醋腊八蒜,笑着摇了摇头:“上着班呢,就吃腊八蒜?也不嫌吃出来一嘴味儿……”实际上秦苒在冷空气中嗅着那腊八蒜特有的混着清酸芬芳的辛辣气味,嘴里也流出来一股带着甜味的咸辣口水。她也很喜欢吃腊八蒜,可自从自己结了婚,自家那口子闻见蒜和醋味就想吐,并且还会大发脾气,于是秦苒在家里从来就没摆放过那两样东西,而到今天为止,秦苒已经快有六年没见过腊八蒜了。

舒平昇轻咳了两声,笑了下,也没再继续问,但他已经准备好回去怎么分饺子了——他去给警备司令部和安保局送材料之前,看着秦苒着急忙慌地拦下一辆出租车,那时候正是午饭时间,看样子秦苒也不见得吃了午饭;况且,自打自己出现在秦苒面前,这女人的眼睛,盯到自己的饭盒跟碗里,就不会转弯了,一看秦苒这样,舒平昇就知道她必然是馋了。可毕竟已经是个38对的轻热女了,她总不能像个小丫头一样流口水。

想了想,舒平昇对秦苒问道:“这大下午的,咱们总务处也没啥任务,你这是干啥去了?”秦苒不禁闭上眼睛,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掺杂着雪花碎末的冷空气:“别提了……孩子在幼儿园尿裤子了,她老师给我打电话,我这不是刚孩子接回去了么;给她换了裤子;呼……我把那对乱七八糟扔洗衣机里,就又给她送去她奶奶家了,就这么着,我也一直折腾到现在。”“听着都累。”舒平昇怜惜地看着秦苒感慨道,“你家孩子这不是第一回了吧?”“第三回了。”“需要去上厕所方便,不知道跟老师说、不知道自己去吗?”“可能……没好意思跟老师说吧?或者贪玩了?老师说她也不知道。下午做游戏的时候,一摸她裤子,才发现已经湿了。”“那这老师也不怎么样,据我所知现在幼儿园都要求给孩子准备出来一两件冬衣、外加纸尿裤的。他们怎么不给你家孩子换上?”“这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我本来就着急,也没合计那么多,带着孩子就回家了。”“你家孩子,我记得是个女孩,对吧?名叫‘榛榛’?”“对,是女孩。算命的说这孩子天生五行少木——呵呵,你说一个姓林的,五行居然缺木——最后就去了个名字,用了她爸的姓的偏旁,加上我的姓,林榛榛。”秦苒半自嘲地说道,“唉,一天天还总尿裤子,一个女孩子家,像啥啊……反也行,水生木,尿就尿吧……”“我看啊,你家榛榛可能不是‘水生木’闹得,搞不好可能是有点自闭倾向。”舒平昇一反常态地正经起来,“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偶尔因为憋尿之后尿裤子尿床都是正常,男孩子成长发育的时候,啥也不懂,可能还会挺享受憋尿时候给自己带来的感觉呢;女孩可就不一样了,多半情况下憋尿不是觉得好玩、也不是因为懒,很可能是因为自闭,不好意思去洗手间或者跟别人说。”“啊?真的假的啊?”秦苒将信将疑地看着舒平昇,“你就瞎扯吧,男孩咋就有享受憋尿的呢?”“还真的假的……我告诉你,这我都是从心理学的书上看来的,弗洛伊德知道不?维果茨基知道不?巴甫洛夫知道不?”“巴甫洛夫我是知道,研究流口水那个——跟我女儿尿裤子,也不是一个系统的啊?一个在上边一个在下面……”秦苒看着舒平昇侃侃而谈的样子,睁大了眼睛憋着笑。

“嘿……”舒平昇明白秦苒其实是在嘲笑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告诉你,我没事的时候真看关于这些人写的书。总之,秦苒,你可别大意了;孩子四五岁,尿几次裤子都好说,长大了可别弄出来内分泌失调或者抑郁症来,到时候对她身心都是个问题。”舒平昇光顾着跟秦苒长篇大论,走近了市局大楼的大门,却没感觉到马上就要从面前刮来一阵狂风。等他再一回头,一个举着手机、满脸焦急的二十岁出头的的男生,正像一头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豹子一样,冲着自己和秦苒就冲了过来,但很明显,他此刻貌似被电话里面的内容分了神,眼睛瞪得老大,但跑过来的时候,压根没看人。

“美茵你稍等会儿……你别急啊!我这就过去!”“——诶嘿,我说何大组长,您留神啊!”一见何秋岩飞也似地撒丫子跑着,舒平昇最担心的,就是他左手里端着的那晚腊八蒜醋了。舒平昇的反应倒是快的,他没等何秋岩从自己身边擦过去,自己便赶紧转过身,把那碗腊八蒜护在自己的胸前;然而架不住那何秋岩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跑得老快,跑出楼去的时候,正好结结实实地在舒平昇的后背上撞了一下,动作倒是不大,而且这小子还在忙乱当中,跟舒平昇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目光,说了一声“抱歉了,这位师兄”才连跃带跳,打着呲溜滑地跑到他的车子旁边,但是因为惯性的作用,舒平昇那手中的碗倒是什么事都没有,但是腊八蒜的醋汁便一时间逛荡了舒平昇满手。用这产自w县的十二年老陈醋给自己的手上做了个手膜,这倒也罢了,洒出去的半碗醋汁还有一大半,竟然全都迸溅到了秦苒的浅粉色毛衣上面——也倒是巧,秦苒身上的警务制服棉衣本身防水,但她也是因为刚才在公交车上被暖风吹得有些热,才敞开了衣怀,下了车,到市局几步的距离,她便没有把拉链拉上;而刚刚从舒平昇手中洒出来的醋汁,也是寸劲,一滴都没浪费在防水棉衣外套上面,全都结结实实地浸染在了毛衣上。

“老天爷欸……”舒平昇见秦苒的胸前一下子染了一片红棕色,也不敢无动于衷,连忙把醋碗找了个角落,放在地上,并立即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纸巾,赶忙帮助秦苒擦拭着还没有在毛衣上晕开的醋汁,并且一脸窘相,一边擦着一边对秦苒自责地说道:“没事吧?这什么事你说……也怨我,没弄个带盖儿的东西装着玩意……你说我还嘴馋,而且我还真就好这一口儿,结果你说……唉!”“没事没事。”秦苒赶紧从舒平昇的手中接过一张纸巾,并立即回过头去,恨恨地看了一眼何秋岩。

“哼,”舒平昇的手虽然在秦苒身上擦着,话也是对秦苒说的,但他的眼睛也正朝着何秋岩的那辆蓝不蓝、灰不灰的日产suv上盯着,“这就是咱们市局警界的‘明日之星’?呵呵,看见没,误打误撞破了两个案子,现在都目中无人成啥样了?下楼走路都可以不看人了,你说说……当年最风光的时候,都没像他这样过。这届年轻人,真是不行!”“吱嘎”一声,方向盘一转,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几乎是打着滑、飘着移开出的市局大院。

秦苒看着何秋岩的车子远去后留下的轮胎印记,嘴巴一撇,恰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舒平昇交谈,用着只有她自己和舒平昇两个人能听到的微小音量、语气冰冷地说道:“真希望他半道上出个车祸,”顿了顿后,秦苒继续说道,“——最好撞死,这样给咱们、给‘堂君’,就能省下不少事儿了。”“哈哈!我也想!但咱说了,这世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啊!谁还能把人说死怎的,哈哈……呃……”舒平昇半哄着秦苒,又在半自嘲地说道,然后转过头来看了看秦苒的那张白皙的脸——秦苒的容貌,其实对于整个市局里面并不算出众的,但她的确五官端正,脸盘很大,但是却带着那种很大方的美貌:大背头,圆溜溜的杏眼,高高的鼻梁,厚厚的嘴唇,跟那个女演员辛芷蕾少说也有七分相似,网上管她这种模子刻出来的五官,貌似叫做什么“高级脸”。

“嘿!手往哪放呢!”舒平昇一听到秦苒这句话,全身上下立刻打了个激灵似的颤抖了一下——实际上在刚才他跟着秦苒诅咒完姓何那小子之后,再把目光拉回来,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刚刚一着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拎着纸巾就帮着她擦身上的醋渍,结果自己的手竟然一直在秦苒的上围出连拍带按又压的,更确切一点的说,那个地方,正是秦苒的乳沟处;隔着毛衣擦了这么几下——况且还是一件已经湿了的、本就不怎么厚的毛衣,舒平昇已经摸出了被那一对儿d罩杯里面充实的弹软肉体挤出的沟壑,似乎深邃无比,而且毛衣下面似乎就穿了一件背心,或者顶多是一件短袖,而至于胸罩,他居然有点拿不准在背心下面到底有没有……舒平昇本身是想赶紧把手拿开的,但不知道自己一时间到底是在跟秦苒对上眼后,着迷于她不算出众但端正大方的容颜,还是自己实在是好久都没有接触女人了,潜意识里确实想多占点便宜,结果放在秦苒的双胸之上以后,他却又忘了把手拿来了。直到被秦苒低吼了一嗓子,舒平昇才如梦方醒,一不留神,手上的那张纸巾都丢到了地上,他整个人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部,红着脸低下了头。

“我……我这……咳咳。”本来就洒了人家一身醋,马上又吃了人家豆腐,这要是当初二十来岁时候的自己,还能硬着头皮腆着脸,摆出一副流氓样状,再调戏对方几句,不仅尴尬会过去,自己也必然会觉得心安理得;结果舒平昇没想到,自己的年龄一过四十之后,心防变弱了不说,脸皮也变薄了。他其实在总务处里瞄上秦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结果现在事情发生了,他却又不知道吭哧瘪肚地该说些什么。

他也不明白,自己现在这样,究竟是更成热了,还是越活越没出息,抑或是中年危机闹腾的。

没想到本来一脸羞恼加大惊失色的秦苒,此刻却突然笑了出来:“哈哈……”“啊?呵呵……你……你笑啥呢?”“哈哈……我之前是真难想象,”秦苒看着舒平昇的眼睛,顿了顿说道,“就你这么个成天吊儿郎当的人,也居然会脸红啊?”接着,秦苒又摆出一副正经的表情,对舒平昇埋怨道,“看你那样儿……不就是摸一下了么,你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是吧?”“嘿,你啥意……”舒平昇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了一嗓子洪亮的女声:“哎!你俩这是干啥啊!”舒平昇和秦苒不约而同地朝着市局大楼一楼大厅的里面望去,紧接着便看到穿着白大褂、头戴卫生帽、胳膊上戴着墨蓝色套袖、手上套着淡黄色胶皮手套、耳朵上还别着浅蓝色口罩一边挂绳的徐大妈瞪大了眼睛、皱着眉头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我刚擦完的地,这谁整得啊又?”老徐大妈一步一扭地走到舒平昇的面前。瞧她边问话边甩着手中抹布的样子,任何人见了,都会以为,接下来说不定哪一秒之后,徐大妈就会伸手给舒平昇一个大耳刮子。

“不好意思啊……是我弄的……”舒平昇满怀歉意地看着徐大妈,原本大大咧咧的舒平昇立刻耷拉下脑袋、耸起肩膀,一个四十一岁、身高一米七六的男人,竟在这一刻看起来给人一种很是怯生生的感觉;但他看着徐大妈的游离的眼神,却又带着十足的不屑。

“诶呀,你弄的啊!”徐大妈张大了嘴巴,耷拉下眉毛,戾气十足地瞪着舒平昇,“你是谁啊?嗯?你把地面给弄脏了你知道不?你跟我俩,还挺理直气壮的呗?这几天上级领导总到咱们这来,你知道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整干净的,你要干嘛啊?”“我没想干嘛……我这不是跟您道歉了么……”“呵呵,道歉有用的话,”徐大妈说着,跟舒平昇跺了跺脚,“还要这地方干嘛啊?你跟我道个歉,这事儿就完了?——我一个快六十的人了,干一天活了;因为省厅领导一句话,今天大周六的,我愣是从大早上七点多到刚才,从这一楼大门口到三楼,整个擦了三遍!你现在给我弄这出?”接着,徐大妈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舒平昇,很鄙视地说道,“我知道你——总务处的‘揦子平’不就是你么?猫不吃、狗不啃的东西!”听到“揦子平”这三个字,舒平昇的脸色立刻变了,也不管面前这是个文化程度不怎么高的上了岁数的女人还是谁,直接捏起拳头棱着眼睛,对徐大妈低吼了一声:“你什么意思?是,是我把地面弄脏的,你侮辱我、叫我这个外号干什么?”“咋的,你有这外号,还怕被人叫啊?”徐大妈仍旧不依不饶。

“您别这样,徐阿姨,咱们又不是故意的。”这是秦苒来总务处六年来,第一次见到平时吊儿郎当的舒平昇,头一次这么严肃且大动肝火;秦苒心中立刻像是被谁用小爪子在最柔软的地方轻轻挠了两下一样,痛痒得紧,于是她立刻上前一步,挡在舒平昇和徐大妈之间,对舒平昇拜了拜手,挤了挤眼睛,接着又转过头跟徐大妈诚恳地说道:“您别生气徐阿姨,我和平昇我俩真不是故意的。知道您也挺不容易、挺劳累的,这块地方是我们弄埋汰的,我们给您再弄干净,您看这样行不行?真是不好意思啊徐阿姨……”“这是什么玩意啊?”徐大妈没好气地瞪了舒平昇一眼,指了指地上的污渍,质问着秦苒和舒平昇。

“是陈醋……”秦苒不好意思地看着徐大妈。

“啊,是醋啊,我还以为又是你们总务处的人,帮着鉴定课实验室或者犯罪现场整来的什么玩意之后,洒出来的呢!”徐大妈没好气地看看舒秦二人,又抬起右脚,用鞋尖指了指地上的那只白瓷碗,“那这个呢?还整个碗——诶哟呵,还腊八蒜呢?总务处这么个肥缺的部门,过得是逮劲哈?那重案一组、二组、经侦处、财务处的小年轻,上班都喝咖啡、喝奶茶,咋的,你们总务处上班,成天隔办公室里头咔咔嚼腊八蒜呗?”“我们这……我们这不是中午没吃饭么!”秦苒委屈地笑了笑,对徐大妈解释道。

舒平昇看了看秦苒,让一个女人挡在自己面前,他其实挺不好意思的;他倒是也没想到,这个平时对自己忽冷忽热、在日常工作也总是喜怒无常的女人,居然会对自己如此贴心;可当他抬起头再看看面前这个、就像是自己从上辈子开始就欠了她一大笔钱的老太太的一脸阴郁,心里的火便怎么都灭不下去:“您这也不能光指着我俩吵吵吧!那刚才,我是被重案一组那个代理组长、就是姓何的那小子推了一下,你怎么不去找……”“少跟我废话!东西不在你手上端着的吗?”徐大妈指着舒平昇的鼻子说道,“我告诉你啊,谁整的,谁给我收拾干净咯!我这刚擦完的地,一地积雪加上泥点子都被我擦没了,结果你给我来这出?以后注意点,要不然下次那个沈副局长再找我扯淡的时候,我让他去你们办公室吼去!”痛斥一阵过后,徐大妈做着深呼吸,朝着清洁工休息室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地叨咕着:“陈醋就多啥了?这大冷天,醋就冻不上吗?就这帮人啊,一个个的还当警察!连别人的劳动成果都不知道珍惜!真是……什么世道……”待徐大妈彻底进了休息室,舒平昇才又跟秦苒对视一眼,面对着彼此,各自无奈地叹了口气。舒平昇只好把自己裤兜里的那包纸巾都拿了出来,一点点吸着地上的醋汁;秦苒也从自己的挎包里抽出了不少纸巾,两个人蹲跪在门口,仔仔细细地把沾过醋汁的地方,擦了个干净。

“可真是……舒平昇啊舒平昇,多少年前,都有人求着你帮着办事,呵呵。现在呢?随便一个打扫卫生的老大妈都能欺负你两下子……”擦着地砖,舒平昇低着头,也用着只有自己和秦苒能听到的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找我茬的,咱们总务处的人最近总被她骂?”秦苒眨了眨眼,对舒平昇摇了摇头,撇嘴笑了笑。

实际上这个徐大妈,可不是一般的“打扫卫生老太太”,她是徐远本家农村那边的一个姑姨辈的亲戚,虽说只是个远到十万八千里去的亲戚,而且她在到f市警察局当清洁工之前,算上徐远出生,总共也就见过徐远三回,徐远也不是——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不是——那种喜欢培养党羽、任人唯亲、大搞裙带关系的人,但毕竟这老太太顶了一个“徐”字,所以整个市局狼虫虎豹比比皆是,敢给这老大妈脸色看的,却寥寥无几。

舒平昇擦着地砖,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恨,又偷偷补上了一句:“哼,我啊,我都希望她跟着刚才跑出去的那小何一起死。”“呵呵,那完了。”秦苒笑了笑,“那在组织内部里头、咱们这一拨的人,是不是有点太low了——跟一个老太太过不去?”舒平昇抬起头,看了看楼上,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左右,确认没人,才跟秦苒继续低声说道:“哼哼,咱们又不是没对付过老头老太太,这又有啥的了?”“咱们以前对付的老头老太太,那是一般的人么?”秦苒立刻抬头,看了看舒平昇。

“那倒不是……”秦苒笑了笑,又冲着清洁工休息室扬了扬下巴,并略带嘲讽地笑了笑,“她呢?一个擦地的扫卫生阿姨——哎哟,你呀,哈哈,你可真行!跟一个扫卫生的你还这么计较?”“呵呵呵……”舒平昇自己也笑着摇了摇头,并且感慨地说道,“哼,我现在啊,可真是,任谁都他妈来欺负我一下子,真扯淡……就刚才那小何,我听说,他在哪来着,还好意思自己讲自己是咱‘f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处级干部’,操!当年我在光华路分局当刑侦处处长的时候,我可没他这么嘚瑟!妈的……现在呢,呵呵呵,谁他妈还记得我啊?”说着,舒平昇又抬起头,对秦苒说道,“你信不信,如果有人以这小何为主人公写个,就咱们俩这样的,可能最多就是个‘路人甲’、‘路人乙’?”“哎,那算好的了!”秦苒也捎带着一点自暴自弃的态度,对舒平昇说道,“要是真有那么一本书,我跟你说,搞不好刚才那个小何撞咱们俩那一下,人家都不会写进去你信吗?也不光是在咱们市局,要别的分局、别地方的市局、还有检察院和法院,包括现在的各行各业,不都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会唱会跳的孩子招人稀罕么?这小何,还有网监处最近出头那个白铁心,还有风纪处刚招上来的方岳,可不是一个比一个能咋呼?——在这个世界上,成天不敢正经事而就会博人眼球的,向来都是比默默做事、默默无闻的人更受欢迎。何况,别人不说就说我自己,我现在每天身边净是一些烂事,哈哈,这要写成的的话,我估计才不会有什么人看呢!”“我信……我也一样,我每天是无所事事。”舒平昇说道。

“咱俩还真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哈?”秦苒也低下头笑了笑。

随后,两个人都沉默了,继续默默地擦着地上还残留着醋渍的地砖。

擦地的时候,徐远和沈量才分别带着自己的人,相隔了十分多钟,先后离开了市局办公大楼。

徐远从这俩人身边经过的时候,还竟主动跟他俩打了一声招呼,问了两句秦苒跟舒平昇在干嘛,但他边跟自己这边打招呼的时候,也边在打电话,而且他的步伐很匆忙,没跟两个人说上几句话,就赶紧上了车。

“又是往蓝党党部方向去的吧?”舒平昇随口对秦苒一问。

“应该是。”秦苒收拾着地上被醋汁染成茶色的黏糊糊的废纸团,“我坐车的时候,听说貌似什么红山广场,今天出事儿了。”“出啥事了?”舒平昇随口问道。

“咳咳……这就忘了?就‘那个事儿’……”秦苒压低了声音道。

舒平昇抓着一首的脏污废纸,抬起头,正见秦苒对自己再次挤了挤眼睛,这才缓过神来:“啊!那个……我操嘞,这一天给我忙的……我差点都忘了!累得我腿肚子攥筋不说,脑子也锈了!”他抱怨了几句,又小心翼翼环视了一下周围,对秦苒问道,“那这事儿,到底‘出成了’么?”“我听公车上的人说的,应该是‘没出成’。”舒平昇低下头,又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接着对秦苒问道:“那‘堂君’那边知道么?”“这我上哪问去?我上午清点去了,中午又去接孩子,我也没跟在他身边啊。这事等卢彦回来,你问他吧。”秦苒说完,走到垃圾桶前,丢掉了手中吸饱了醋汁的纸巾。

“哼,我才不问他呢,”舒平昇也凑到了秦苒身边,厌弃地撇撇嘴,“明明我比他年纪还大呢,他却一天总给我甩脸子!而且说到底,哼,这事儿能成了咋样?跟我也没关系——实际上跟咱们其实也都没关系,毕竟老头子把这件事交出去了……”“嗬——咳咳!”正在舒平昇埋怨得痛快的时候,秦苒耳朵一竖,便连忙大声干咳一声,拽了拽舒平昇的胳膊。舒平昇听见从楼上传来的噼里啪啦一阵闷闷的皮鞋声之后,也马上住了口。在将近十一二个人的跟随下,沈量才迈着气定神闲的潇洒步伐,从楼上走了下来。舒秦二人毕恭毕敬地站到一旁,还对着沈量才敬了个礼,问了声好。然而,从沈量才到他身后的那些保卫处的跟班们,却没有一个人瞟向舒秦二人这边一眼,而都是继续大摇大摆地走出办公大楼。其中一个为沈量才去把车开到门口,另外一个等这车子开到楼门口之后帮着沈量才打开车门,又有一个从沈量才身后一路小跑跑到车子旁边的,伸出双手挡在车门顶框上,防着沈撞了头。等沈量才上了车,其他的保卫处便衣警才分分上了前后一共三辆车。

谁也判断不出他这是要去哪,是开会、会客还是回家去,但不得不承认,最近这位副局长的排场,基本要超过在f市的任何一个商人、任何一个黑道大哥、任何一个非政党选举机关部门的干部,并且有直追杨君实和蔡励晟的架势——当然,距离胡敬鲂副厅长还差很多。

“傻逼……”等沈量才的人马彻底离开后,舒平昇和秦苒才松了口气,对着远去的车轮印骂了一句,但他俩都没想到,这句骂人话,竟然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了彼此嘴里。两人相视一笑,又各自给对方递上了一张纸巾来,把自己的手擦了个大概干净之后,两个人一起端着那盒饺子跟那碗腊八蒜,肩并着肩上了楼。

走到总务处后勤办公室门口,原本一路上都在肩并肩走着、却谁都不敢看对方一眼的舒平昇和秦苒,又十分默契地跟对方拉开了差不多七八步左右的距离,然后舒平昇低着头,抬了抬端着不锈钢饭盒的那只右手,秦苒又会意,拧动了门把手,推开了门,两人好奇又警惕地看看办公室里面,然后才一前一后地进了办公室。

“呵呵,不出所料,都没回来。”舒平昇说道,“估计晚上他们也不能回来咯。”“欸,那我看工作安排表,今天正常值班,不应该是主办公室是傅伊玫值班,,后勤这边是李孟强,你不是被安排去看着库房那边了么?”秦苒脱下大衣,对舒平昇问了一句,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件还带着醋渍的毛衫发愁。

“操!你啥时候见过傅伊玫那小骚狐狸值过夜班的?”舒平昇放下手上的东西,又走到门口,打开门之前,对秦苒说道,“——我下午回来之后,看见她又补了通妆,就不知道又去哪了;李孟强是写在工作表上了,但他还得去l县那家医院复查一下伤口,一来一回,咋得也得三个小时,估计再看到他人影,都得后半夜了。”“他的伤还没好啊?”“枪伤好的差不多了,至少伤口开始结痂了,头还晕呢,而且最近几天变天,吹的他天天吵吵头疼——呵呵,我今天才听说,那是被那个何秋岩他妹妹给砸的,估计是砸出来脑震荡了。”舒平昇幸灾乐祸地笑道。

秦苒听后,也跟着笑了笑:“别人就算了,要是这个姓李的的话,那我我只能说夏雪平家那闺女砸得好!我也烦他,成天流里流气的也就算了,还自恋!跟我在微信上说话,不管说正事还是扯闲篇,到最后肯定都给我发一张他自己那‘心肝宝贝件儿’的自拍,完事马上问我一句,‘湿没湿’……又短又小的,还总觉得挺好看似的!”“哈哈哈哈,我操……那个傻逼!一天天还总在我面前嘚瑟,那我吆五喝六、颐指气使呢!怎么样?人没勒死,还被一个高中生给干了,哈哈哈!怪不得这两天消停多了呢……”秦苒也笑了笑,又马上对舒平昇问道:“你这是要干啥去啊?”“我去隔壁被服那屋,问他们帮你要一套冬式加绒警服衬衫啊,”舒平昇指了指秦苒的身上,说道,“要不然你这晶湿的——里面衣服也印上了吧,我再看看还有没有作战背心,帮你拿一件。”“哎,别了!”秦苒连忙摆摆手,并走到了舒平昇面前,“算了。我身上不就沾上一点醋汁么?屋里暖和,我就这么穿着就行,腾一会儿估计就干了。”“你可拉倒吧!搁身上就这么穿着,多难受啊?而且我跟你离这么近,还能闻到一股子酸味呢,你就这么忍着?再说了,毛衣沾上醋,要不及时投水漂两下,之后容易生虫子!”舒平昇说着,拍了拍秦苒的小手臂,“听我的,我去隔壁警备室帮你拿一件衬衫一件背心,也不费我多大的事。”“哎,别了!舒平昇……舒哥,真的不用……平昇!”秦苒连着叫了舒平昇三声,舒平昇才站住,回头看了看秦苒,只见秦苒忸怩地说道:“我……我今天刚给孩子补上幼儿园的学费……这不省厅上个月预算下来之后,所有东西都涨价了么,现在补要一件制服衬衫加上一件背心,我没算错的话都175块钱了吧?不合适……我要是需要换衣服,我直接去路口那家……”舒平昇潇洒地笑了笑:“呵呵,心疼钱了?你放心,我去要衣服也不记你名上,直接从我下个月工资里扣就行了。就当我送你的了。”“啊?这……这多不好意思啊?”“有啥不好意思的?”“不是,那花你钱也不值当……”“我自己一个人,拿那么多工资又能给谁花去?”舒平昇收起了笑容,严肃强硬地看了一眼秦苒,“行啦,别跟我俩磨叽了!多大的事……我说了算,你回屋先歇一会吧!”说完,舒平昇便出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秦苒痴痴地看着被关上的办公室门,一转身,正巧看到了仪容镜当中的自己——此刻的自己,脸颊微微泛红,还带着一丝浅浅的幸福的笑容;自己的心里,也产生了一种久违了的,仿佛一头鹿崽在一片那枝头的花苞瞬间绽放的桃花林里肆意欢快地冲撞的感觉。她已经很长时间,都没被任何一个男人这样好好地对待过了,包括自己的老公。

刚刚秦苒跟舒平昇所讲述的自己带着尿了裤子的女儿回家之后的故事,跟事实发生的情节,是稍有些许出入的——本来累了一天的秦苒,下午是没有什么任务的,所以她本来想着回去把女儿的裤子换好后,让自己好好休息休息;然而,当她和女儿灵灵还没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秦苒就看到了自家的防盗外门,居然是开着一条缝的。虽然说现在明面上自己是在总务处工作,但自己毕竟是个警察,而且长年累月积攒出来的经验,让她自然而然地认为,是有人撬开了门锁、闯进了自己家里。她不得不先让从裤裆到裤脚内侧都湿得冰凉的女儿躲在楼梯缓步台处,自己则从手提包里摸出手枪,推上保险之后,脱了自己的雪地靴,悄悄地打开了门摸进了屋子。

然而,当她进了家门以后,看到的不是正在翻箱倒柜的不明人士、梁上佛爷,也不是在客厅里久等着自己的、传说中省厅跟情报调查局合作搞出来的那个专门对付自己这帮人的专案组干员们,而是一双随意踢掉的敦实宽大的皮鞋,和它们旁边一只站立、一只躺倒的黑色高跟短靴;然后,从那两只高跟鞋到自己卧室的门口这么长的局里,分别由堆在沙发扶手旁的两件大衣、一套随意散开的黑色男士西服、一件深蓝色毛衫、一条咖啡色羊绒围巾、一套侧拉链式的女式西装包臀裙、一件白色女式衬衫、一件女式内衬灯芯绒背心、两团被撕扯碎裂的黑色丝袜、一条黑色开裆丁字内裤,外加一件肩带都被扯断的黑色文胸,拼凑成了一条淫靡而又屈辱的道路。

卧室的门是开着的,卧室双人床床头的墙上,还挂着穿着婚纱的自己跟丈夫的合照,而在彼时彼刻,自己的丈夫,却在跟另一个女人,在房间里咿咿呀呀。

躺在地上罩杯尺寸,明显比自己小了两个字母的,而且那女人叫床的声音,一点都不如自己的好听,并且她自信自己的床技也应该要比这个女人厉害很多,可秦苒不用走进去就可能看得出来,这个此刻正在自己丈夫胯下承欢的女人,年纪要比自己小得多,而且,自从女儿出生之后,一下都不愿意碰自己的丈夫,此刻正努力地在这个女人的身上疯狂输出。

——或许,她的处女膜,是交给了他的吧。秦苒这样想着。

秦苒麻木地看了满地狼藉两眼,又轻轻地退到了家门口,轻轻地穿上鞋子,轻轻地卸了弹匣和保险,又轻轻地把家门掩上。

“咋电话也不打一个,就过来了?还把灵灵带来了?你是嫌我跟你爸没事儿干呗?”婆婆打开了门之后,劈头盖脸便对秦苒一通抱怨。

“哟!灵灵,这是怎么了……”公公见了自己和孙女,也明显有些不耐烦,“哎哟我的天啊!灵灵,该长大了啊!有尿怎么不去洗手间呢?这么大冷天,你自己不觉得遭罪啊!”看到孙女的窘境,婆婆不予以任何安慰,反而眼睛瞪得更圆了:“出了这事,你不带孩子回家,领到我们俩这儿干嘛?”“我……妈,爸,我实在是不好意思。上午距离有点事,太着急了,结果钥匙落在办公室了,我都给孩子送回家了,发现进不去门……潇宇不是忙么,我也不敢打扰他工作,没办法,我就把灵灵领到您二老这来了,我下午还有事情,还得回局里去呢……”“妈妈……”天真的灵灵抬起头,看了看秦苒。

秦苒连忙捏了捏女儿的小手,微笑了一下,又连忙对女儿挤了一下眼睛。女儿只好抿抿小嘴巴,怯生生地看了看爷爷奶奶,又沉默着低下了小脑袋。

“哼,你啊!”婆婆嫌弃地地瞪着秦苒,开口呵斥道,“自从潇宇去了你,我们家就没啥时候是消停过的!想过过安静日子都不行!”而公公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边说话边自己往书房里走去:“以前家里的老人说过:无论男女,‘结亲宁是娶婊子、嫁绺子,万万不能跟条子’——哼,那时候我还觉得,他们的想法是死封建呢!现在啊,唉,真是后悔哦!”秦苒闷着头不回答,等公婆都训自己训得舒坦了、过瘾了,自己才带着女儿去了卫生间,放上一浴盆的热水,让女儿自己进去泡了澡,之后又借用公婆家的洗衣机帮女儿洗了裤子,然后去下楼,在超市里卖了换上的内外衣裤,给女儿换好了,她才从公婆家出来。

对于丈夫的出轨、公婆的无理憎怨,秦苒并不觉得心里有多疼。现在这个丈夫,是在自己来市局之前,陵东区分局的一个大姐帮着介绍的。当时的婆婆是那个大姐家儿子的国中班主任,公公是陵东区教育局的一个干部,好歹也算是书香门第;丈夫是一家半国有制药厂的研究员,为人看着和善老实、文绉绉的,秦苒对于这样类型的男人说不上有多喜欢,但也不讨厌,而且自己父母在自己14岁的时候都死于一场车祸,那个不知道自己从17岁到26岁这段时期具体情况的热心肠大姐,就为自己做了主,就这样,秦苒稀里糊涂地跟丈夫结了七年的婚。

她爱这个丈夫么?应该是不爱的。有的时候自己在市局,或者领了邵剑英的任务的时候,忙得紧了,冷不丁都会忘了自己丈夫的姓名。但她还是经常觉得,自己的生活可以更好,自己过得可以更好,自己的婚姻应该更幸福。

所以,从公婆家离开之后,秦苒一直都在默默流泪。

一直到进了市局大院,看见舒平昇之后,心里才舒服了一些。

实际上,对于秦苒而言,舒平昇这个男人也挺讨厌的,自己自从来了市局总务处之后,就总会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因为各种事情斗嘴,而且也总是鬼使神差地会很这个男人单独同处一室;这男人也真没出息,成天吊儿郎当、看着对什么事都不大上心不说,每次跟自己吵嘴的时候,秦苒都搞不赢——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老爷们儿了,还总愿意跟女人计较,这样的男人能有多出息?而且这家伙,每次跟自己吵架的时候,那双明亮的、神采奕奕的、色眯眯的眼睛,总会往自己的脸上和胸上一盯就是几分钟……简直太可恶了!他每次盯着自己脸上和胸部时候的流氓想,总是让秦苒特别想……特别想……特别想去亲上这个流氓一口。没办法,这个小眼睛高鼻梁、五官棱角分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且浑身肌肉未曾松懈的男人,至少对自己来说,其实挺帅的。而每一次当舒平昇盯着自己曲线浮凸的时候,秦苒都忍不住在心里先骂一句“臭流氓”,接着又忍不住暗爽——原来自己这在家被丈夫基本上不动一块的桃色蛋糕,也还是曾经那个可以夺走雄性眼球的风骚尤物。老娘三十八岁了,但自己还是有魅力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对自己,吵架归吵架、冒犯归冒犯,细数起来,平常在很多事情上,他还是会对自己予以关心照顾的,并且,可以称得上无微不至。

——就这么个人,讨厌也全在他,暖心也全在他,这个人啊,可是真坏!

秦苒就这样想了一会儿,忍不住走到门外去,偷听了一下隔壁那个办公室里面的动静,只听见舒平昇那家伙,又在跟警备室那几个小妞儿们打上了哈哈;秦苒站在走廊里悄咪咪地听了两声,还没等听清楚舒平昇在跟那些小年轻们具体聊什么,她就又回到了后勤办公室,因为她突然听见方岳跟几个风纪处新来的小年轻们,正骂骂咧咧地朝着楼上走——这帮孩子,秦苒看出来他们一个个的到底都有什么能耐,但他们这些人的心气颇高,还喜欢管闲事,而且谁工作的时候上个洗手间、吃两粒葡萄、碰着水杯站在走廊里聊两句天,他们也都要管上一管,而且还把什么事都朝着“影响f市警务人员形象”的帽子上头挂靠,秦苒这随意往走廊里一站,什么正事都没干,肯定也会吸引到他们闲不住的眼球;但更重要的是,当秦苒听到舒平昇在跟警备室的那帮骚狐狸聊着天的时候,自己的心里,居然产生了一种酸溜溜的感觉——哪怕中午时在家里看到丈夫跟另一个女人的衣物扬了家里满地、一起在卧室里哼哼哈哈,自己的心里,也没这样的感觉。

“傻老爷们儿……人家背地里可烦你了,你知道吗?”回到办公室后,秦苒对着舒平昇的工作位低声训斥了一句,自己又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的确,在整个总务部门,舒平昇都是不怎么受欢迎的,在办公室或者食堂里,每次听到她们提起舒平昇的时候,那些女人的脸上,全都带着丝丝嫌弃。按照秦苒自己的观察和理解,她认为这些女人们也并不是因为舒平昇做了多令人讨厌的事情才烦他,而是因为这家伙实在是太没什么存在感了、气场也不强,所以每次只要舒平昇做了一点、或者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一点博人关注的事情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有点违和,她们似乎更希望那些事是发生在诸如艾立威、何秋岩、白浩远、廖韬这样的热点人物身上——直白点说,就是他们大部分人都认为,舒平昇这个人有点多余。

这样一想,这男人还真挺可怜的。舒平昇除了平时爱开玩笑、爱跟自己吵两句嘴以外,他就真没什么别的特点了;他工作水平和能力看起来,的确没什么出众的、也没立过什么功,但他也不会当着局里上峰的面跟同事打架、也不会去勾引女同事家的孩子跟自己妈妈乱伦、也不会一下子交了俩女友之后还有事儿没事就在局内局外处处留情,也不是——当然,至少现在除了总务处的人之外还不知道——自己是个潜藏在市局内部的鼹鼠。他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孽,却无缘无故就被局里大部分女警嫌弃,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而且说起来,秦苒还真没见过这个吊儿郎当的一身浮浪子弟气息的舒平昇,跟什么女人寻欢作乐过,他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以至于然后秦苒曾经一度觉得,这男人是个性冷淡或者性无能的、只会挑别人毛病的变态。一直到去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秦苒领了邵剑英的命令,大半夜的,去帮着傅伊玫一起“做了个活”,然后她本来想着先回到后勤办公室把自己身上一些东西收拾处理一下再回家,结果一走到办公室门口,她却透过门缝,瞧见舒平昇正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对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上播放的性爱影,一手抓着一个肉粉色的硅胶球,一手则握着一只用白色塑料壳包裹的自慰杯,套弄着他小腹下方那支足足有药瓶那么粗的肉棒。在润滑油的作用下,那颗无法不引人遐想的龟头深深插入硅胶倒膜体的小孔里面、并排除其中的空气的时候,阴茎冠状沟与按摩颗粒之间,摩擦出了一种悦耳的“呱唧—呱唧”的声音,而这声音响起的频率,竟然出奇地与秦苒自己的心跳同频。

“啊——啊啊——啊啊啊!啊……哎我操!”没过一会儿,全身肌肉紧绷的舒平昇,在一阵阵腿部和腰部肌肉的抽搐之后,全身都放松了下来。他有气无力地关了电脑上的av,又闭着眼睛,无聊地用自己的右手在桌上骨碌了几下一直握在手中的仿真乳房球,接着,似乎一时间找不好位置,无法清理裤裆,舒平昇又不得不站起身,慢慢把还套在自己鸡巴上的那只自慰杯取了下来,并且双手放到了阴茎根部,稍稍艰难地用力一拽——这时候的秦苒才发现,舒平昇这家伙居然还戴了一只锁精环。呵呵,撸个管居然还要戴锁精环,也真不知道,他到底是讲究还是无聊。

秦苒一个没忍住,低头捂嘴轻笑了一下。她并没笑出声,可是就这一低头,却竟然把没关严的门给撞的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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