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第七章】14下(2/2)

夏雪平沉下一口气,继续说道:“是你能陪我去医院么?你去了以什么身份?恋人么?医院按照身份证数据库一查就可以查到你我才不简简单单是‘恋人’的关系。儿子么?一个儿子陪自己的妈妈去做堕胎手术,在任何一个旁人眼中看来,析这件事吧?你告诉我,还能怎么办?”我在一旁安静地想了半天,只觉得有人像是用手拔着我的大脑细胞组织、捏着我的心脏似的,结果半天一开口,我却说了这样一句话:“堕胎手术,对女人的身体伤害太大了……”“哈,那我能怎么办?你想让我怎么办?你该不会是想着让我把孩子生下吧!”听了我这么一句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说出口的话,瞬间又气又惊、哭笑不得,“何秋岩,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行,反正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你我母子二人关起门来也都做过了,我也再不要脸一回,跟你来聊聊这个——退一万步讲,我就算不做这个手术,我任由着自己肚子变大,你告诉我,其他人会怎么想?每天陪着我睡觉的那个人是你,你真的不怕外人说闲话么?就算没有这个问题,你觉得那个孩子的身体会健康么?而且就凭你现在的心智,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啊,秋岩,你自己都还只是个孩子,你觉得你能负得起什么样的责任?”“行啊,原来我在你心里,一直是个负不起责任的孩子而已?”我冷笑了一声,同时我的眼泪却越流越多了。

“你本来就是我的孩子……我已经有了你了。”夏雪平眼中闪着水光说道。

“那你我之间,一直只是一种带着肉体亲密关系的‘过家家游戏’,是吗?只是用来哄孩子玩的?”我又问道。

夏雪平进闭上双眼,狠狠地呼出一口气,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对我反过来问道:“你刚刚说你还有个问题,你想问什么,快点问吧。”“好!”我咬着牙,忍着从胸中流向全身的苦楚所带来的窒息感,对夏雪平咬牙问道,“……第二,你和周荻,你们俩从十二年前开始,到现在,是一只偷偷在一起的,还是中间有断过,现在算是破镜重圆、重温旧梦了?”“什么?你说什么?我跟周荻‘从十二年前开始’?”原本已经拿出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态度的夏雪平,一听到我的第二个疑问,脸上再一次挂满了困惑委屈,而且还增添了一层震惊和倍觉荒唐的意味,“你从谁那里听说我十二年前跟周荻发生过情愫的?”“呵呵!还用得着从别人那听说么?”我对她恨恨地说道,“赵嘉霖一直看见周荻在用他自己的电脑写日记,其中一篇没事还总拿出来自己读得津津有味的,但具体内容,他从没让赵嘉霖看清楚过一个字;后来某一天,赵嘉霖趁着周荻出门,我也记不住他是去执行任务去了,还是跟你幽会去了,电脑忘了关,于是赵嘉霖这才看到了周荻总自己温习的那篇日记——那是你们俩一对儿喋血英杰、痴男怨女,在血雨腥风之中的一天到晚的风流。周师兄还真是好文笔啊,把你们俩的巫山云雨写得事无巨细!他连你乳晕的形状和阴毛的疏密都写得一清二楚!你难道还想否认吗,夏雪平?存着那篇日记的内存卡就在我电脑桌上,等待会儿回了家之后你自己去看看!”夏雪平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咬牙咬的把咬肌到颧骨的血管都迸起得胀胀的:“你确定那是他写的么?”“不然会是谁那么闲?内容是赵嘉霖从周荻电脑上偷偷拷贝下来的,要不然我马上给赵嘉霖打电话,让她在家里找机会把那片日记拍个照片下来发给你看看?”我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愤恨地对夏雪平问道。

“不用了。”夏雪平冷冷说道,“这就回家。我倒也真想看看,在周荻的‘回忆’里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呵呵……呵呵呵!好啊!好啊……呵呵呵!”我大笑着转过头去,可看着窗外街景的我,早已泣不成声。

而夏雪平这一次,只留了差不多四滴眼泪,此后在她脸上挂着的,只有一团黑云。

明明是将近零下三十度的天,却突然在这一刻下起了一场中雨,雨滴掉在地上或者车子上,被那狂啸的被风一吹,很快就会结冰;到时候,整座城市就会像被裹上一层透明硬壳一样,似乎这个冬天最美好的风景,都会驻留在在那水晶般的冰凌之下。

可车子,还是在向前开着的。世界上的一切,都仍未停止。

在我家的门前,丘康健懒洋洋地躺在车子里,听着一首轻快的爵士乐,一手捧着一杯热南瓜拿铁,一手端着一只素菜切打奶酪三明治游闲地吃着,看着掉在车窗上的冻雨雨滴。看他如此地无所事事又如此地享受生活,我竟然产生了一种嫉妒的感觉,以至于刚开始都没发现他开的车子的车厢里装载的,除了从我车上搬下来的那些书匣子,还有一大堆被套进裹尸袋里的冰冷尸体。他这个人就像天灵盖上长了眼睛似的,当我从车上下来之后,他立刻发觉,便挺着腰肌坐直了身子,在自己的白色毛衣和红色羽绒马甲外披了一件雨衣,然后帮我搬动着书本。

“东西真的不少呢,秋岩……喂,你这小家伙就这么让冰雨淋着,不怕受冻么?”丘康健对我担心地说道。

“没事。”我抬手把自己的羽绒服帽子拽到了头上。

夏雪平见了,也没说什么,先停好了车子,把家门打开,然后与我和丘康健轮流从那运尸车上把外公的书搬了下来。

“你怎么也淋着雨呢?”丘康健停下手后,见到夏雪平湿漉漉的长发,也不禁担心起来,便伸手过去帮着夏雪平把羽绒大衣的连帽帮她拉上,没想到夏雪平却像赌气似的,直接把帽子扒拉掉,又对丘康健摇了摇头,甩了甩满是水珠的长发:“没事,我本来就不爱戴这种帽子。”丘康健无奈地看了看我和夏雪平,站在运尸车的旁边看着我和夏雪平只顾着闷着头往客厅里搬书,谁都不怎么搭理他、相互之间也是谁都不怎么理睬谁,甚至中途我和夏雪平还跟对方撞了一下肩膀,也没跟彼此说话,他便找准了机会,趴到我的耳边轻声问了一句:“吵架啦?”我对着漆黑而冰冷的运尸车厢咽了咽口水,尴尬地咬了咬牙,拿起最后的几本书离开了丘康健身边。

可我随即又被丘叔拽回到他的身边:“你俩真吵架了?我就说好好开着车子怎么会撞到路边……秋岩,听我的,无论雪平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你都先跟雪平说句软和话好不好?雪平从小到大就是这倔脾气,没办法;而且妈妈跟儿子从来就没有真结仇的,何况你俩还是这种关系……”“您什么都不知道,叔,您就别在这里掺和了成吗?夏雪平做过什么……您自己问她去吧!”说完,我绕开了丘康健,抱着手里的书匣子进了客厅。

“……到底怎么回事?……好吧,我看你跟秋岩你俩脸色都不是很好,你们中午吃东西了吗?你赶紧去买点暖和的吃的,你跟秋岩去吃点,这大冷天的又下雨,你们娘俩不吃点东西怎么行呢!我看你们家门口左手边那个鲜肉馄饨就不错——来,赶紧把书给我吧!”等我出门之后,正巧看见丘康健去伸手接夏雪平刚从她自己车子里抱出来的书,眼见着丘康健的手摸到了夏雪平的手上——过后我也想明白,那只不过是巧合之下的无心之举,但在当时,我却一时气急,不知道脑子里那根弦搭错了位置,便三两步上前,一把推开了丘康健,自己则从夏雪平的手里抢过了那堆书。

“哎……”我这一下力气本身就大,丘康健长得又高又瘦的,并不见得能承受得住我这一推;而且再加上一地冻雨已经凝结了多半,所以丘康健脚底一滑,整个人便结结实实地靠在了运尸车的车厢上。被我推搡了这么一下,丘康健更懵了,又对夏雪平悄声问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别理他,”夏雪平也是窝火又冷酷地回答道,“他今天吃错药了!”没过一会儿,我和夏雪平就把剩下的书都搬干净了。办完之后,丘康健也没说进到家里坐坐,悄悄看了看坐在餐桌旁、全都满头挂着冷水珠、各自低着头不说话的我和夏雪平,悄悄关上门离开了。

夏雪平跟我相对着坐着,我和她仿佛都在故意躲着对方的目光似的,她抬头看我的时候,我必然要低下头去;而等我抬起头来,她又低下头或者把头别过去。在房间里坐着,好一会儿都把各自的气息喘匀了,房间里暖气地热的温度也上来了,我俩这才都把自己身上沾了雨水的羽绒大衣脱下,先后去门口的衣柜把衣服挂好。

“带我看看去吧。”挂完衣服后,夏雪平站在楼梯上冷冰冰地看着我。

“看什么?”“你不是说小赵把周荻的日记偷拷给你了么?我还真想看看,在周荻笔下,他是把我写的多妩媚多婀娜的!”夏雪平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讽刺和愤怒,而她这句话听到我的耳朵里,却让我感觉到,现在的她,也真是忒不要脸!

“不到黄河心不死!行!”说完,我从她身边的楼梯扶手处挤了过去上了楼,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愤怒地打开了电脑,然后把那张sd卡插进了电脑主机机箱上。等电脑开机后,我嗑着自己的牙齿关了一大堆诸如“上次开机:1x小时前”之类的软件提示,关了一大堆软件附赠的牛皮癣新闻页面和广告,把那张储存卡点开,然后点开了周荻的那篇日记,接着我对夏雪平说道:“来,我敬爱的夏组长!你自己输入密码自己看吧!密码是你的生日——写的可好了!看完之后,您可别感动哭!”接着,我便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床上——可紧接着,我分明觉得自己的床褥下面似乎多了什么东西,简直把屁股硌得生疼。眼见着夏雪平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地坐到了我的老板椅上着周荻的日记,我便站了起身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床。

不检查不知道,一看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夏雪平之前那天跟岳凌音一起从夏家老宅事先带回来的那个铁皮箱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床下,而且还是打开着的;而等我再翻开自己的床垫,仔细一看,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仿佛被人用炮筒轰了一炮一般,眼前又晕又黑……那是一本带有手写记录的老旧影集,而那上面,竟然全是夏雪平的照片,而且简直属于“艳照”级别的……我恨恨地回过头,看着目目转睛着周荻日记的夏雪平,我简直想要咬人……我皱起眉头,拿起那本影集和那个铁皮箱子,不声不响地观察了一下——夏雪平,现在你还有什么跟我好说的?

我忍着内心的不适,仔细看了一眼那本影集:那一张张照片也必然不是最近或者十二三年前拍的,夏雪平稚嫩青涩又清纯的脸庞、光滑的后背和肩膀、没留下任何疤痕的四肢和干净的腹部,再加上每张照片旁边的日期配字,都表明了,这些照片差不多都是从夏雪平17岁的时候开始拍下的;而且,其实说实话,如果把这些照片强行归纳到“艳照”类别当中,也有点过于苛刻了,因为那上面的夏雪平基本都还是穿着衣服的,只有寥寥几张照片是她身体泡在温泉池或者泡泡浴缸里的照片,剩下的装束,大部分都穿着运动内衣短运动裤、或者是比基尼泳衣,对于她这个年龄的女人,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来说,可能都稍稍过于大胆前卫了一些,比起现在某些年轻的无知小姑娘专门去找一些“私房摄影大师”们拍下来的“青春纪念日感写真”的尺度要小多了。

——可问题在于,并不是她穿着衣服没有全身赤裸、或者没有对着镜头把敏感部位曝露出来,就是算了的!她跟对着镜头显露出来的或羞涩、或恐惧、或开心、或幸福、或忧虑的表情,竟然没有一个是我出生以后在她脸上见过的,跟她在一起的上个月、共同度过的那个被我视为蜜月的旅行当中我也没见过她这副模样!更何况,还几次我想跟她一起拍照片、或者想对着她拍下几张景人结合的特写她都不让!而且,在这些照片上,她看着镜头时候的种种表现,都像是怀春少女看着自己心上人的表现——尤其是那张她在温泉池中,头顶着湿毛巾,一手抱着双腿,抬起双脚,一手端着一小杯米酒,红着脸颊对着镜头做出陶醉和索吻状的,看着着实让我大为光火!

再看看那一条条配在照片旁的记录:“xx年10月31日,万圣节。与锋在一起,这个坏家伙吓哭我两次!大混蛋!但不得不承认,很幸福”;“xx年12月25日,圣诞节。告诉爸爸我去找雅霓和小媗过节,实际是与锋在一起,很幸福”;“xx年1月11日,生日,满18了。d港小鹿岛。第一次与锋在一起的生日,很幸福”;“xx年2月14日,有情人的情人节。f市半岛酒店。与锋在一起,很幸福”;“xx年3月14日,白色情人节。偷偷来到j港。与锋在一起,很幸福——大混蛋偷偷跑出来找我,给他吓得哟,嘻嘻”……而等我再看一眼盒子,里面尽是一些小毛绒娃娃、运动腕表、手链项坠之类的东西,还有个长着蝴蝶翅膀、穿着连衣裙、双臂婀娜双腿修长、额头顶着一只纯金圣光圈的水晶精灵娃娃,那娃娃看上去多少还真有点像十几岁时候的夏雪平;而每一件物品的下面,都用布条贴着,布条上面跟那影集的照片旁边一样,也都用钢笔工整地标注着“xx年5月6日,锋赠”“xx年8月3日,锋赠”“xx年10月5日,锋赠”这些字样。

“哈哈,真是可笑!这些只不过——如果真的不是别人用来故意恶心人随便瞎编的、而真是周荻自己写的话——那也只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的事情!好多事情跟当年真正发生过的……”夏雪平看完了电脑上的日记,倍感荒唐地笑着,结果一回头,正好看到我在翻着那只铁皮箱子里的东西,又看到了放在我大腿边的那本保存着她一张张穿着暴露相片的影集,她的脸上顿时大惊失色:“这……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这个问题,是不是我问你啊,妈妈?”我忍着哭泣,流着眼泪,举起那本相册对夏雪平问道。

“不是……我都找不到这箱子的钥匙了,而且上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你外公新加的一把密码锁……你是怎么打开的?而且这个箱子怎么跑到你的手上的?是你拿的还是家里有人进来了?”“反正不是我拿的。只不过谁进来的,谁放到我床下的,我就得谢谢谁了!”“唉……秋岩,这箱子里面的事情,真的早就过去了……”夏雪平叹了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又对我这样说了一句之后,心如死灰地闭着眼睛站在原地,也不再多解释什么了。

“我不想听你说这句话。而我也总算发现,夏雪平,你不是只‘冷血孤狼’,你是一只说谎成日的狐狸啊!徐远在坊间那个绰号应该归你才是。”接着,我对她指了指影集脚注和那些礼物标注上的字对夏雪平问道,“这上面这个‘锋’字,跟老爸‘何劲峰’的‘峰’字可不是一个字。这个‘锋’指的是谁啊?该不是二十一年前咱们y省安保局那个、刺杀了过度政府国家元首廖京民、还打伤了北韩领导人的那位叛国特务于锋吧?”没想到夏雪平此刻倒也表现得坦荡,开口轻声道:“是的,就是他。”“呼……我没少问过你关于这个人的事情,对吧?还记不记得你都是怎么说的?你说他对你不怎么好,你对他的感情也没那么深,当初你俩在一起、关系其实也没那么亲密……你再看看你这些张照片上——这些照片是他给你拍的吧?嗯?你看看你自己写的东西、你再看看你照片上的又痴又媚的表情!你再看看你留下的这些他送给你的礼物!”说到这里,我一时气急,随手把那铁皮箱子一扬,“哗啦啦”地一下,满箱子里的东西瞬间撒了一地,给闭着眼睛的夏雪平惊得一个激灵,随后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满地那自己少女时代最珍视的小物件就这样被我扬了一地,竟然有些无动于衷。

那水晶精灵娃娃像先砸到了我的脚上,顺着我的脚面一骨碌,滚到了地上,整樽水晶倒是没摔得粉碎,却也摔断了右半边的那副蝴蝶翅膀。夏雪平双目无神地蹲了下来,拾起了地上的铁皮箱子,感觉到箱子里柔软的内衬垫层似乎有些松动,便将内垫按实了,然后动作缓慢、灰心丧气地一件一件把地上的东西捡到箱子里。最后有小心翼翼地把那断掉的水晶翅膀放到箱子里,剩下的那樽水晶像,她则小心地抬手放进了自己今天穿着的这件休闲西装上衣的里怀当中。

原本看到那樽雕得跟她眉眼身形极像的精灵被我摔坏了,我的心中一下子稍微有些过意不去,可紧接着看着她仿佛带着怜惜和苦楚地把另一个男人送给她的东西呵护备至地放到那只铁皮箱子里,我从头燎到脚的怒焰便再也熄灭不来了:“你还对这些东西挺珍惜的是吧!”我看着地上还有一枚钻石戒指,不知道为什么孤零零的没放在首饰盒里,跟其他的那些她和那个于锋的爱情纪念品也不一样,那戒指上面也没有任何的标注,而掉落的地方就在刚刚那个铁皮箱子摆着的地方,于是我也捡起那枚戒指直接丢向她,被她正巧接在手里:“喏,这还有一个!他追你还真下血本啊!对于这个于锋,你是放不下他对吧?行!那我告诉你,这个于锋已经回国了,而且现在就在f市。”“什么!他怎么可能回来?”夏雪平本来在出神地看着手中那枚戒指,突然听到我说于锋就在f市,她顿时如同触电一般,困惑又惊恐地看着我。

“你跟我说假话,但我跟你说的可都是实话:我已经见过他三次了——第一次,就在你被下药的第二天、我自己去g市见到欧阳雅霓阿姨的那次,我被他跟踪了;第二次,咱们俩在g市,我去情趣用品店里,他也跟着去了,还跟我打个照面;第三次,就在前几天,风纪处新来的几个小子要跟重案一组那帮新人菜鸟打架,还要暗算我,埋伏在市局旁边那家砂锅菜馆后面的时候骂了你几句,就被这个于锋以一己之力给揍了——听见你被他们骂了,他就把那几个打成重伤,他还真是爱你呢,夏雪平!”“他……他在跟踪你么?”夏雪平紧缩的眉头似再也舒展不开了一样,忧心忡忡地小声念叨了一句。

“哼,你念叨什么呢?你是想还要跟他再续前缘么?”我泪流如瀑地看着夏雪平。

夏雪平却立刻站直身子,失望又愤怒地看着我:“秋岩,你现在真的就认准了,我是个不干不净的女人么?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担心什么?你再看看你心里又在想什么!”“我才不想去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呢!那只不是徒增我的伤心罢了!你说说看,从刚刚在医院门口到现在,有多少事情是你说不清楚的?而且从我俩重逢到一起到现在,又有多少事情你是故意不跟我说清楚、故意跟我瞒着的!你心里肯定在想,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要继续跟我瞒着的吧?——比如你背包里的那只‘小海豚’跳蛋,对不对?夏雪平,你究竟是以前就这样,是个淫荡的女人吗?我以为那种东西你不会有的!那是用来干什么的呢?你拿去用来跟周荻之间做某种游戏的么?”我抽啜着看着夏雪平,“然后你有我了,你有周荻了,提起来这位于锋——你这位不明不白的初恋情人,你又是满心忧虑和怜爱的,怎么着?你还要跟他复合是吧?”夏雪平听着我的话,从眼角滑落出一滴与那水晶精灵娃娃一样剔透的泪珠,没想到,下一秒她却微笑着看向我,咬着牙对我说道:“对啊,我从头到尾就没忘了他。我可想他了呢。我恨不得马上现在就见到他,马上向他投怀送抱。”——话,终于说开了是吧!

“可以的,夏雪平!你看看,这就是真正的你……这就是真正的你!我之前还纳闷呢,怎么是个男人都爱你?而且你离婚十年,身边那么多男人追你,你怎么可能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让没想到一了解你,就发现那么多男人跟你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段亦澄、艾立威,现在又是周荻,还有这个于锋!大家都爱你啊!而且,对啦,你看看,好你个‘冷血孤狼’,你最后总是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接近这些男人都是为了破案——你接近段捷,你跟他接吻,是为了查冯媗的案子;你跟艾立威躺在一起,是为了查‘桴鼓鸣’;那接下来呢,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你跟周荻去开房、去私会,是为了查什么东西?你要跟于锋复合,是要查二十一年前的叛国刺杀案?你一直在用出卖色相的方式破案,这就是你玩弄别人、伤害别人的套路,对吗?”“是的,就是这样,我就是要这么做,我就是这么破案的。”夏雪平深吸一口气,睁睁大了干涸的双眼,直视着我。

而我再也忍不住了,卑躬屈膝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我对你这么用心、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折磨我!”夏雪平平静地看着我,失望又无可奈何,带着颤音轻声对我说道:“因为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啊,我的秋岩!你宁愿永远猜疑,你都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不是吗?——你宁愿相信一堆不会说话的、被我封锁在过去的物件,你宁愿相信一本早该烧掉却被当初还带着稚气和傻气的姑娘给最终留下的影集,不由分说地认为我对于锋就情未了,也不愿意听我一句,‘秋岩,这些事情早就过去了’啊!你宁愿相信一篇真实情况跟档案上记录都有很大出入的所谓的日记,也不愿给我一个机会来让我解释!你宁愿相信几段看都看不大清楚的视频、外加听起来确实跟我声音很像的录音,也不愿听我说,那真的不是我,我昨天在那个时间是真的在执行任务!秋岩,从你跟我这样在一起之后,你究竟相信过什么呢?你一直以来,到底相信过我吗?”“哇啊啊——那你相信我么?哇……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什么都不跟我讲,你又让我怎么相信你!哇啊啊……”“可是我为什么要什么都告诉你呐!”夏雪平轻声控诉着,看着泣不成声的我,语气里还有些苦口婆心的意思,这让我更加难受,也让我更加愤恨,“……我有我的考量,我自己又承受了多少东西,你知道么?就因为你真的……秋岩,从我跟你在一起后,你真的都表现得还像个孩子一样:有些事我告诉你了,就比如你让我怀了孕这件事,你说你能做什么?而有些事情,我告诉你了,不仅会给你徒增担心,还会给你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我不想让你受伤害,所以我告诉你那些事情干什么呢?还有很多事情,我告诉你了,你必然要吃醋,你必然心里沉不出气,而那些本身又是无意义的事情,我告诉你干什么呢?而你自己呢,你对很多事情都无法安心,甚至我发现你好多时候,都是我这边、我身旁什么事情都没出,你就在一旁胡思乱想——你刚才对小丘的态度,让我想起来,很早以前你也怀疑过小丘对我有什么意思、我跟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清不楚,对吧;而段亦澄那件事,对,你可以说我‘出卖色相’,可那本就是我猜到他要对我做什么,我只好请君入瓮、就坡下驴,我跟他之间有真正做过什么吗;而艾立威,这个就更别说了,没错,他是感动过我,我跟你说过,但也仅仅在感动而已,而跟他躺在一起,我当是当真的不清楚具体情况了,而且我醒来之后看见他就在我身边,我只能见招拆招了,我又能怎么样?——你把这些人这些事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堵在自己心里,然后自己还一厢情愿地总结了一套什么‘夏雪平的套路’,可是秋岩啊,你知不知道妈妈自从……自从很久很久以前到现在,就对你这么一个男生,还是我亲自生出来的男生动了真心了呢?你说我淫荡、说我不干净、说我出卖色相,我像被外人误解一样被我的儿子、被我最爱的秋岩误解,我也都所谓了,但是秋岩啊,你扪心自问,我在你的心里真的那样不堪吗?我夏雪平真的是这样糟糕的人吗?我的秋岩啊,我确实很爱你,所以我愿意把我自己什么都交给你,所以我跟你在一起、遇到谁了、发生什么了我都更加的无所畏惧,我也愿意向你跟我发誓的那样,把你当成我夏雪平的依靠,不是母亲对儿子的,而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情侣跟情侣之间的,但到了最后,我们却依旧是母子不像母子、情人不像情人啊;你在很多事情上,都不能用一个冷静的态度去真正调查考虑,自己只是管中窥豹,就觉得你了解所有事了,接着就觉得的世界崩塌了,到最后反而需要我来一点点帮你修补,而你知不知道,我的世界早就遍地狼藉、一片荒芜了?这样的你,要怎么让这样的我去依靠啊!秋岩啊,你到底只是个孩子啊!”“哇呜呜……嘶——呼!”我抽了抽鼻涕,忍住哭泣,对她心痛地质问道,“原来我在你心里,一直是个没什么重要日的孩子而已,对吗?”“起码,一个真正成熟的人应该会知道:一个离不开男人的真正的淫荡女人,在身边有一个无时无刻不献殷勤、又无时无刻不是机会去搞外遇的男人的时候,她是不需要在自己身上藏那么一个自慰工具的。”夏雪平说着,再次站直了身子,轻轻抽泣了一声之后,对我平静异常,而心灰意冷地说道:“你真的只是个孩子,我的秋岩;而我也清楚,我,夏雪平,又是个极其倔强的人……所以啊,我们还是分开吧。”“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分开吧。”——夏雪平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不见任何泪光,眼中不见任何湿润,但却身上下,又确实散发着一股冷漠和决绝:“小混蛋,既然你说过,要把我当做一个普通女人看待,而不是妈妈,那普通的女人跟男人恋爱久了,发现不合适,也是可以分开的。我俩也是。分开了,对你我都好。”说完,夏雪平头也不回地,迅速抱着手中的铁皮箱子下了楼,然后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而在十多分钟之后,一直大脑空白、愣愣地注视着之前夏雪平站过的位置的我,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分就分!”我大声地从嗓子眼中嘶吼出一声道。

从这一刻开始到晚上,家里的一切,包括每一立方厘米的空气,包括每一颗灰尘、每一粒细菌,都像是被外面透心刺骨的冻雨冰封住了一样。哪怕是中间丘康健又开着他那辆运尸车回到我家门口,给我和夏雪平送了两碗热馄饨和一份芝麻酱麻辣拌,也没敲碎裹住一切的坚硬冰壳。夏雪平下了楼后关上了门,就似乎进了洗手间去放了一盆热水;而我除了中间下楼去给丘康健开门,接馄饨再放到餐桌上之外,便一直坐在床边痛哭流涕——我跟夏雪平之间也算是起过不少冲突的,但这一次,最让我痛心疾首;而夏雪平,除了在我把车子撞得报废、进了医院之后到刚下楼之前,流下了屈指可数的眼泪之外,此后在她的房间里,在楼下,都没有任何哽咽的动静。这一次,她竟然表现的这么冷漠、决绝,这么无所谓,这么刀枪不入、油盐不进,并且中间好几次我还听到她喘息均匀,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去到阳台和地下储物室,不知是为了撬开什么还是修理什么,而去寻找了老虎钳、铁锤和螺丝刀。在一通敲击打砸之后,安静片刻,夏雪平的房间里,似乎又传来了整理收拾东西的声音。

哭的早已几近昏厥的我,却根本无心也无力气去理会。

一直到了晚上,美茵放学回来,家里才算有了点动静。

“我回来了。”美茵的语气中也带着些许颓丧,她在脱了鞋子换了棉拖之后,先朝着楼上走了几步,紧接着她犹豫片刻,又退了回去走向了夏雪平的房间。此刻夏雪平的房间里也安静了许久,她进了房间之后,母女俩也不知道悄声聊了什么,只是听得出她俩聊了一大堆东西,最后美茵又带着担忧和乞求离开了夏雪平的房间,顺手关上了门,然后才上了楼。

一看见我侧着身子倒在地上、躺在一片漆黑之中,美茵先是被我吓了一跳,并且马上帮我打开了灯。她应该是在开灯之后,看到了我面前的一摊眼泪,才并没有变得那么焦急,接着她蹲下来,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将我的身子扶起,又从电脑桌上抽了几张面巾纸,帮我把地板擦得干净,然后跟我面对面坐下。

“你们俩都怎么了啊,哥?”她坐下后,一把拉过我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双手中轻轻捂着。

“我……”我像个残破的木偶人,佝偻着腰低着头,带着撕裂沙哑的声音,含糊地对美茵说了一句,“我没事……就是上午撞车了……”“还装!”美茵带着骨子里的刁蛮瞪我一眼,狠狠地在我的手上掐了一下,接着又用大拇指肚揉着刚才前一秒被她掐红的地方,“撞车的事情,我刚刚听夏雪平说了——我就说家门口怎么少了一辆车,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别的事,也被我连问带诱地从夏雪平那里听说了。”“你是要帮她来狡辩的,对吗?”“唉,我是想告诉你,”美茵叹了口气道,“她收拾好东西了,她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行李箱里和家里那几个空纸箱里了。看起来,她真的是要走。”“让她走!”我大叫了一声——她以前租的那个地方被不明人士炸没了,她现在只能住到家里,她还能去哪?……而且她不是要跟我分手吗?她离开也是应该的!

美茵看着我,也跟着伤心地叹了口气,等我把气喘匀了,又低下头、恢复了安静之后,她才继续拉着我的手说道:“你知道吗?从小到大,你和夏雪平,你们俩我都恨过也嫉妒过,但是,夏雪平这个女人,绝对是我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坦荡最磊落的女人;而你,何秋岩,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豁达的男生。可我作为一个想要在你们俩之间搅和一下的旁观者,我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有些事情就是当时多一句解释,楼下的这位女战士、女王大人偏不解释;而明明有些事情,就是事后冷静地多朝前面想一步,你这家伙却偏不冷静——在你和夏雪平的感情问题上,你一直像个高能、全能的傻子?你明明是这么聪明的家伙——我们所有人都被艾立威骗了,你却能先发现艾立威有问题;你能因为我的一句话,去破了女影星罗佳蔓的案子——臭何秋岩,你为什么偏偏在你和夏雪平的事情上总是失控呢?”“你也觉得我被那个日记、赵嘉霖给我传来的视频和录音蒙骗了吗?可她还有于锋送给她……”“不在于这些东西的,哥。我其实也不知道,我甚至平时在学校,对你们俩每天做的事情、遇到的人和经理,我更不清楚;可我知道的是,那些东西存在,不见得就是真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吗?”“为什么。”“就因为她是夏雪平。我愿意相信夏雪平,而且她值得相信。”“就因为她是夏雪平?”“嗯,就因为她是夏雪平,这就足够了。换做另一个人,我可能比你更早就去怀疑了——我巴不得呢,你明白吗?如果你看到的那些东西,确实都是真的,那你觉得那天晚上我趁着她喝醉、吃了她的豆腐,她的心绪还会那样的复杂么?”美茵说完站起了身,对我说道:“你们俩啊,明明那么在乎对方,唉……何秋岩,你好自为之吧。看你们俩都没怎么吃东西,我去给你俩弄点吃的吧。”我看了看美茵转身出去时的背影,心里甚是不解:以往这小坏丫头是家里最不懂事的那一个,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居然能把一切的事情说得那么轻松,并且这是我第一次在听她说完话后,难受的内心会产生一种稍稍轻松的感觉;其次,我还真不知道她居然会下厨。可我看着她里去时迈着的踏实又轻快的步伐,却依旧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过多一会儿,美茵便又回到楼上,微笑着把我拽起身,又拉着我的手下了楼。夏雪平已经在餐桌旁坐好,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下了楼后,什么都没说,却只是等着我和美茵入座。中午丘康健给送来的那两碗玉米香菇鲜肉馄饨已经被美茵重新温了一遍,分成了重新三小碗;馄饨的旁边,各放这一大碗过水面,里面已经配上了切得整齐的黄瓜丝、葱花、油泼辣椒和陈醋;最中间摆着那份芝麻酱麻辣拌,旁边一大盆西红柿鸡蛋卤。

看着那盆西红柿炒鸡蛋卤,我不由得发起呆来。

“来,吃吧!”美茵吸了吸鼻子,似有些强颜欢笑地喜悦着说道,“也不知道我这第一次做饭,手艺怎么样。这卤汤的做法,我是按照陈嫂那家伙在的时候,我在一旁偷学的,又从‘瓜哥厨房’的公众号上学了点配方,没放糖没放盐,用蚝油和酱油调的味道。唉……我是一直想给你们做一次饭的,何劲峰何老太爷那家伙偏偏此时又在外地,哼,没口福!来吧,夏雪平,何秋岩,你俩也别愣着了,尝尝本姑娘的手艺怎么样吧!”我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便伸手去端那盆炒卤,没想到刚一伸出手,夏雪平也正刚抬起手来。我和她对视一眼,寻思了一下,连忙把手放下,没想到她在这时候也收回了自己的手。

美茵见了,先笑了一声,又长叹一息,随即站起身来端起那盆炒卤,拿着勺子给夏雪平面前的面碗里舀了一勺半,又给我的面碗里舀了一勺半,自己则舀了半勺后,回到座位上拌开了面条,双手合十道:“我先开动了。”我和夏雪平各自轻叹一下,也拿起筷子拌着面前的打卤面——好一碗酸甜咸辣,还带点葱花与油泼辣椒中苦涩的打卤面。

饭后,美茵主动扛起了洗碗的职责,又连忙把我和夏雪平推进了一楼的卧室里,还自己读了半天的门,说什么都不让我出去。我无奈,转头看了看夏雪平的房间——除了房间里摆放了两个装得鼓鼓囊囊的行李箱,和三个大纸箱,一切又都回到了她在月初跟我回到f市之后,刚搬进家里时候的样子,电脑桌上、床头柜上、衣橱里所有的属于她的东西,都已经被收拾得彻底。

“你是真的准备要跟我分开,是吗?”我看着面朝窗子、背对着我的她,对她问道。

“嗯。”她冷冰冰地回答道,“从你外公那儿拿来的书,大部分就先放到这吧。我只拿走一些他的日记、文件记录和手稿。剩下的书,我可能会回来再拿的,也可能就留在这了。那些书本、字画都是很贵重的东西,你好好保存。”“那你有地方去吗?夏雪平,你真的要这样吗?”“这你就别管了。”她冷冷说了一句,接着侧躺在了床上,背对着我说道:“我累了。等下美茵洗完碗筷之后,你也早点上去休息吧。”此刻的夏雪平,似乎又回到了我刚刚与她在局里重逢的那时。

——或许这个样子的夏雪平,才是真正的她吧。

真正的她……我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她曲线曼妙又铿锵健美的腰身,脑子里竟然瞬间充满了在八年之前一直到今年九月份,在我我憎恨她的这段期间里我从别人那儿听到的关于她的重重流言:筛去了一些听起来就虚假得不能再假的说法,筛去了一些根本与她本人、与她的行业、甚至与人类社会都不怎么贴边的低俗故事,剩下的大部分消息,都再说她自从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她远去、自己又经历了离婚、她自己又变得开枪不犹豫、杀人不眨眼之后,终日与她为伴的除了酒精之外,就只有生存或死亡,那些稍微靠谱、听起来符合显示逻辑的传闻当中,她的身边,并没有一个异日的身影存在;反倒是想想周荻那家伙,他曾经在警校当中有多少赞誉,相应地,就有多少桃色新闻;再细细想想,就连警专的那名女副校长都跟周荻传过花边新闻,而也在那时候去过警专、警院做过好几次报告的夏雪平,从未存在于周荻的任何故事当中……虽然倒是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可能……但是……唉……只是那一字一句言之凿凿的日记……还有那一帧一秒都让人坐立难安的视频和录音又是那样的让人无法不信以为真……还有那今天刚刚被我发现的一张张哪怕是让旁人看了都会淫心大起、又徒生嫉妒的照片……“就因为她是夏雪平。我愿意相信夏雪平,而且她值得相信。”……“起码,一个真正成熟的人应该会知道:一个离不开男人的真正的淫荡女人,在身边有一个无时无刻不献殷勤、又无时无刻不是机会去搞外遇的男人的时候,她是不需要在自己身上藏那么一个自慰工具的。”……“……呵呵,我还以为能泡到不少小妞的你有多聪明呢?看来你也真是个白痴哈?而且夏雪平也真是够狠,连自己儿子都唬弄!”“赵格格,我说你他妈是真有病!——那天晚上,夏雪平在家!”“啊?你再说一遍!”“那天晚上,夏雪平在家!并且我也在家……”在这个时候,我又突然想到了,再营救康维麟的那天,我在那家高档宾馆的电梯口,分明看到了一对跟夏雪平和周荻长得极其相像的情侣,他们的发型、发色、身材、着装,跟周荻和夏雪平都几乎一模一样,甚至那男人的声音,就像是偷走了周荻的声带安到了自己的嗓子里一样,并且,那天那个男人似乎还真的唤了一句:雪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真的把事情想错了吗?

难道夏雪平,到现在还在故意跟我演苦情戏;还是说,实际上她确实是跟周荻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的?

一时半刻我也想不通,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像美茵困惑的那样,我和夏雪平,又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我只好又坐到了地上。

可看着那几件包裹,再看着从被窗雾花镶嵌住的玻璃透过来的晦暗光芒,镀上一层银蓝色的夏雪平,我突然意识到,事情的原委与真假,跟他要离开这件事相比,大概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如果她真的离开了,不论她去了哪里,这次的离开,可能就是真的从我的生活当中离开了。

就因为她是夏雪平,就因为她是我觊觎已久又沦陷已久的妈妈,就因为她是这世界上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爱恋、浪漫的女人,我是不是应该要无条件地相信她一次?

就算做不到,至少要先留住她吧。

于是我鼓起勇气,收起愤怒和醋意,默默地走到了她的身旁。

差不多快一个小时没说一个字、且几乎一动未动的她,竟然一直在睁着眼睛没睡。听见我走到了她身边,她便稍稍侧过身子,面无表情地、眼睁睁地看着我。

夏雪平脸上挂着眼泪的样子,在灰暗的夜色当中,竟是这样的妩媚,又惹人怜惜。

“别走,好不好?”我咬着牙,伸出手,拭去她脸上冰冷的泪水。

而重新涌出的两滴新泪,温热无比。

“你是白痴吗?”她又这样说道,用着熟悉的冰冷语气,用着熟悉得冰冷目光。

我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压抑,于是伸出手托住她的下颌,抚摸着她的脸颊,对准了她的软唇,毫不客气地亲了上去,并且对着她的唇间伸出了舌头——我真希望自己的三寸之舌能够化作一颗钉子,就这样把她钉在这张床上,并把她的心跟我的心永远的钉在一起。

舌头探进夏雪平唇间的那一刻,她突然对着我的舌尖咬啮了一下,让我感受到了一阵猝不及防的疼痛,紧接着,她却也伸出双臂,紧紧把我搂在怀里,就像生怕下一秒,会从我的后背上长出一对翅膀并飞走得无影无踪一般;她的舌头也跟我的舌尖纠缠在一起,并用着彼此最熟悉的节奏和幅度,相互缠绕着对方的舌头打转。

旋即,我俩的呼吸趋于同步,心脏的跳动也开始有节奏地此起彼伏、交相成曲,我便开始野蛮霸道地扯开她的衣襟、抽拽着她细腰上的皮带,奋力地脱下她的上衣和裤子;夏雪平也很配合地任由我的摆弄,任我把她扒光后,依旧紧紧地搂住我的身躯,并主动探出舌头,搅入我的口腔,在我口腔内的每一处内壁、每一个敏感的末梢神经区域,都用她那嫩舌放肆地钩挑着,双手也像是在为了记住我每一块骨骼的大小长宽、每一寸肌肉的形状位置而在我的的后背上贪婪地又摸又揉又搓。

她的身上,还是那套熟悉的紫色蕾丝内衣。

我嗅着她身体上带着独特的近似麝香味道的体香,粗暴地脱去了她的内裤;上面那文胸,却依旧让她穿在身上,接着我三下五除二,便把自己身上所有带着汗水和雨水的衣服裤子也都脱了个精光。此刻的我见到夏雪平的胴体,内心必然是兴奋不已的,可是心里在想着那些愤怒、那些嫉妒、那些我和她之间的争吵、哭泣与不快的时候,我的阴茎便正处于半罢工的状态;但我却一时脑子一热,狠下心来,大喇喇地握着自己这半软不硬的肉棒,朝着夏雪平温软的蛤穴当中送入。她的美穴的确依然温暖,包覆在阴茎上让人舒服得很,甚至不知为什么,在做过流产手术之后,她的阴穴狭道竟然变得稍稍地更加紧窄,不不知是她自己真的发生了什么生理变化,还是我好久都没有跟她真正交合过一次,而产生的幻觉——是啊,上一次跟她实打实的日爱,其实就在两三周之前,可我的心中,却像等了一万年那么久。

我托着她紧实的大腿,往里面一插再一抽,一种令人难过的摩擦感瞬间拉扯得我的海绵体与阴茎冠状沟火辣辣地生疼,而躺在床上仰视着我的夏雪平,也不免发出了一声柔弱的叫苦:“啊呀……”可与此同时,她依然紧紧抱着我,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眼中的她自己,又在试着看着我眼中的她自己眼中的我……虽然见她没有阻拦的意思,但我是不愿再这样跟她彼此伤害了,于是我只好小心翼翼地把整根阳具都从她的玉穴之中拔出,接着我想了想,赫然发现自己这次又是没穿“小雨衣”的,我都给她弄出一次人命了,让她的身体受到那么巨大的创伤,我不想再有第二次;而且毕竟安全套都有润滑的作用,我心想着之前她都把那盒安全套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于是我便准备起身去翻找。可她见了,却突然把我搂抱得紧紧的,并且抓住了我的右手手腕,直接叩到了她的左乳上面,她的手踏着我的手背,似引导又似强迫地,让我抓揉她的巨乳,同时另一边,她又我伸出右手握住了我的阴茎,逐渐由慢及快地,从阴茎根部到龟头伞缘,仿佛挤着血流一样,前后撸动着我的肉朖,并且把龟头对准了自己的阴户嫩口处,上下左右研磨着自己的肉穴。

她一面这样做着,一面与我对视,左手鼓励我玩弄她的乳丘的同时,还在拼命地朝下压着我的手。而我的阴茎也在完全勃起的那一刻,也明白了,比起自己饱满敏感的左乳,她更想让我去按摩抚慰的,是搁着乳房和肋骨下的那颗炽热的心脏。

于是我放慢自己的动作,感受着她的心跳,心脏每跳一下,我便轻轻地在她的椒乳上握紧一下,而心脏再跳动第二下的时候,大拇指便在她的乳尖上拨弄一下。不一会儿,滑腻温热的淫液充满了她的蜜壶,她的口鼻当中,也响起了动人的轻哼。

可同时,她的眼角又一次渗出泪水来。日腺就像是侵略到了她的眼眶里,还下错了指令,我试着轻轻朝前挺进自己的肉炮,再退出一下,那眼泪便分别会从左右双眼当中多流出一注来。我无法直视她那令人怜惜到无地自容的哭泣容颜,只好比起眼睛再次把舌头吻入她的嘴里。可此刻那香唇之间,尝起来竟然是异常苦涩的,而以往无论任何时候,当我亲吻她、吸吮她的香唾的时候,她的口中,却一直都如蜜糖般香甜。

——待我再睁开眼,却恍然大悟,原来我自己也流出了眼泪。

于是我不再像以往那般激烈,而是轻柔缓慢地在她的软穴当中抽送着,我闭着眼睛,用自己的龟头感受着她阴道内的湿润和形状,我不用手、而是用自己的阴毛和小腹去磨蹭着她那颗比少女更加娇翠欲滴的阴蒂;我依旧保持着与她心跳几斤同步的动作去照顾她的酥胸,嘴巴上,则专心地在她的唇间与双眼处来回亲吻。

淫水越流越多,泪水也越流越多。

她见我对她如此温柔怜惜,脸上越来越滚烫,也越来越红,她想了想,先用膝盖顶住了我的胸口,又推了我一下,没说一个字,但我却清楚她是要求我拔出去。我也做好了许久没有插入肏弄她阴道、且仍未享受到快感而就此停止的心理准备。下一秒却看到她竟然背对着我跪在了床上,并且很主动地对我抬起了屁股,轻声说道:“你从我后面来吧……”她其实很讨厌这个姿势。她并不讨厌这姿势给给她带来的感受、或者这姿势本身,她讨厌的是这个姿势的名字——“狗交式”。但她从来不是那种带有贬损以为的那种动物,她一直是一头凶猛坚毅的母狼。

我又像以往那样,把自己的分神从她翘臀下插进蜜穴之后,一手去按揉她的肛门孔周围,另一只手,则默默地抚摸着她身上那大片大片的伤疤。想着她过去独自承受过得苦难和生死,想着我跟她重逢后每一次一起冲锋陷阵、每一次的相互照应,我便忍不住加快了抽插的速度——我从语言上也好,从其他的行动上也好,都很难准确地表达出我内心对她的想法,而在此刻,我所知道的,只有加快速度让她得到快感和满足,才能让她知晓我对她永远的爱慕。

“嗯……啊……啊!”一直都没怎么出声的她,终于叫了出来,我便想着给她一个鼓励的热吻,于是我停下动作,把身子向前探去,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扳过她的额头,朝着她的嘴唇亲吻了下去,可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她主动让我用这种姿势与她云雨并不是为了赴乐,而其实是她早已忍不住委屈且想哭出来、并且早已泣不成声,但似乎又不想让我看到。

看到她满脸挂泪,压着声音哭泣的模样,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了。

“你看什么呢?”可她却突然带着哭腔,对我质问道。

“我……”“你想不想要我?呼哼……衣服都脱了,而且已经入身了,你却还扭扭捏捏的,像个什么样子!小混蛋!你真的是个白痴吗!”她依旧对我带着哭腔训斥道。

接下来她却直起身子来,桃尻向后一顶,让我被动地把阴茎退了出去,自己一个转身,梨花带雨地看着我,接着恶狠狠地把我的身体抱住,然后压倒在她的身下;她哀怨又冷酷地看着我,对我深吻了一阵后,在我的下嘴唇上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而在我吃痛的那一瞬间,我的阴茎突然被她骑在双腿之中,一把吞到了自己的肉壶当中。

她把双膝顶在我的两跨旁边,前后奋力扭动着自己的屁股和腰身,从缓到急地调整着震动的节奏的同时,一直在用着舌头堵着我的嘴巴,并渴求无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没过一会儿,她似乎累了,又抱着我的双肩,让我坐直身子,我们之间早就有了默契,故而我很清楚她的意思,便用胳膊撑着坐直,并伸手去托推她的屁股,帮着她在我的阳具处上下驰骋。

坐直之后,她仰着头,压着我的后脑,让我把自己的口鼻埋在她的乳房上面,尤其依旧是左乳,我也忍不住地对她的左乳呵着热气、再在双乳上不停亲吻着。此时的夏雪平,也放声大叫了出来。

可我听得出来,那每一声的浪呓,都在掩盖着前一声的哭嚎和泣啜时的喘息。

最终,她总算忍不住,停下了上下套弄的动作,把我紧紧抱在怀里,进咬着牙,一声不吭,满是肌腱却依旧娇柔的身躯,却在不停地颤抖着……这算是目前唯一一次,我和她在彼此清醒的时候,没有潮喷也没有射精就结束的一场日爱。没办法,我相信日爱是为了表达欢愉、让彼此快乐的,而不是看着对方痛苦而让自己更痛苦下去,然后让自己的痛苦加深对方的痛苦的。

或许各自的眼眸,已经代替生殖器,做了它们本该达成的工作。

似乎是为了弥补,夏雪平压着我的胸口,让我重新躺下。她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和呼吸,然后温柔地对我说道:“对不起,妈妈不好,没能让你舒服……”“我……”我一时语塞。

我已经很深切地体会到了她的委屈,但我依旧不能完全认定她的清白;同时我已经隐隐感觉到应该是我做错了什么,可我又的确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于是,我和她继续保持着女上位的姿势,我又去贪婪地地吸吮着她的酥胸——只是这一次,我觉得自己多少更像一个还未断奶的孩童;或许我精神上,心理上,原本就是一个还未断奶的孩童。

而在我品尝她的双乳的同时,她却把手绕到自己的屁股下面,轻轻把玩着我的依旧保持着硬挺的阴茎根部,用手指抚摸在上面,就像是对待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然后她又用自己的三两根手指,在我的阴囊上轻轻敲着,就像是哄着一个孩子睡觉而且拍打身体的节奏一样。

“把你这小坏东西就这样插在妈妈的穴里吧。就这样插在妈妈身体里,就这样睡,好么?妈妈很爱你这小坏东西,就像妈妈爱你一样……”她依旧平静而温柔地说道。

“好。”这一刻是温馨的,我以为我俩之间在今天突然结出的冰块就这样融化了。

于是,我从她的双臀抚摸上她的后背,又抱住了她,看着她闪烁着星光的眼睛,我对她再次问道:“别走,好不好?”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舌头,深深地吻了我一口,然后在我的耳边轻轻说道:“乖,睡吧。”在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却也不敢说出口,生怕越是开口越是带来反向作用,但我也不敢就这样闭上双眼。于是,我只好仍旧在她的胸谷与双峰上忙活了一阵,惹得她也嘴馋,在我的胸肌和乳头上也来回舔弄了好几回,接着又与我的舌头在我俩各自的口中轮流交战一番。

没过多久,疲惫的感觉还是袭来。毕竟前一天晚上,我熬了一夜。

我搂着夏雪平闭上眼,恍惚间我似乎已经置身于一座教堂之中。低头一见,自己正穿得西装革履的,还戴上了领结。

“不错不错,我说的就是这么回事!秋岩今天可真够帅的啊!”转身一见,白浩远正举着一杯香槟酒对我走了过来。

“白师兄说的什么话?今天人家秋岩大婚,这里最帅的男生必然非我秋岩哥莫属啊!”傅穹羽笑道,“等下就要去接新娘子了,秋岩哥紧张不紧张啊?”我笑了笑,干张着嘴却说不出来话似的,没想到白浩远马上指着我大笑道:“哟哟哟!还害羞了!我说新郎官,你这个人都是新娘子生的、新娘子养大成人的,一起做了母子这么多年都没什么,今天要大婚怎么这么羞涩呢!来快点接新娘子咯!”“接新娘子之前,作为新娘子这么多年的女儿、新郎官这么多年的妹妹,我能不能先提一杯啊?”美茵在一旁带着坏笑说道。

“好好好!有请伴娘,何美茵!”“这一杯,敬新郎!敬新娘!敬爱情!敬你们百年好合!敬你们万事,顺心如意!——干了这一杯!接新娘子咯!”“接新娘子咯!”“接新娘子咯!”……“夏雪平……夏雪平!”我嘴角带着笑醒了过来,然而,怀中、被窝中、卧室中、整个家中,却皆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