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与七号电池的奇妙冒险】(1)(2/2)

乐澄则不再废话,拉着我直奔公示栏。那行字被擦去了一块,准确地说是“罡”字被擦掉了上半部分——现在是高一学生严正抗议蓉中校委了。

“严罡——不,严正,民意不可违哦。”乐澄闪到我的面前,点起脚尖,忽闪着大眼睛高频放电。

性爱会溶解处男天性中的懦弱,恶俗地说,女人让男人成为男人。如果不是有摄像头,我一定会捧起她的脸痛吻一阵,就像上周六一样。

直到上周六,我还是一个空守书斋十六年,每周自慰两次的处男。尽管很多人选择在高考后的暑假与爱人破处,但我和乐澄并没有那种耐性。用她的话说,她喜欢我是因为在我身上看不到未来,每一天都是一个全新的渣男——这么说有失公允,但我也确实没有与她做过任何未来的规划。

我们的关系十分简单,选举后的第三天,我们一起去采访竹林坝三村的新乡贤,整理稿件之余便倾慕于彼此的文采。细聊之下,我们才发现对方与自己一样的玩世不恭,连假装平易近人的策略都一模一样。在通宵畅聊之后,我的宿舍被一次扣了六分,她的手机则被宿管大娘收了一天。为了弥补她手游掉线一天的损失,我主动提出和她去看新上映的云图,外带两份冒菜。

自然而然的,乐澄表示却之不恭,然后当着我的面把我的那份吃光。

“你的都是我的,我的总是我的。”我不想承认,她撅嘴的样子真好看。

乐澄坦言,她一直都喜欢那种身高185以上的篮球主力,对眼镜男无感。

可为了我,她愿意适度修改自己的审美。我也必须承认,我对于可爱系的女生也喜欢不起来,尤其是带空气刘海的。可从未被女生表白过的我,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她。

莫名其妙的,我们在放学后的操场角落相拥,在图书馆的死角里交换了初吻,在没有监控的废弃教室里尝试性爱。当我第一次抱住亲人以外的女人时,我毫无征兆地射精了,想把整个身体都溶进她暖呼呼软绵绵的身躯里。直到她若无其事地扯下我的皮带,我才回过神来。

她说,她想知道bl里的玉人吹箫是什么意思。于是我的龟头上留下了一排牙印。

她说,她想知道外公每天晨练时团铁球是什么感觉。于是我的阴囊被团得发烫。

她说,她想知道被爱是什么感觉。于是我开始认真地寻找入口,红肿坚硬的凶器在一片鱼腥的黑森林中来回游荡。

她说她害怕了。我第一次单独面对哭泣的女孩子,不知道是应该先吻干她的眼泪,还是先把散发著铁锈气息的阴茎拔出来。

“你会一直对我好的,对吧?”乐澄用下体紧紧地钳着我,蜷缩在我炽热的怀抱里,不住地流泪。

“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我低头吻着她有些油腻的头发,爱抚她赤裸的后背。

赤裸的我们,满溢着幸福的绝望,在落满灰尘的破旧桌椅间互相纠缠,像一个淫秽而荒诞的梦。缺了一半的黑板上,还有未及擦拭的粉笔字:距离高考0天。那正是我们可预见的末日。

自那天起,我的世界褪去了保护色。自阴道传递而来的力量,足以让我从容面对世界的一切挑战,不再需要自欺欺人。球场上的我越来越独,开始被人骂作宁死不传,以致于开始坐板凳。乐澄一如既往的开朗,只是再也没有主动与我说过话。男孩子把轻薄拿来炫耀,女孩子则把的痛苦埋在心底。

可惜那时的我并不明白这一点-——直到多年之后,我的世界中再无乐澄,我才明白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我一直都没有自己想象的强大。如果没有恋人的支持,我是断然不会发起罢课的。

9点50本该是国旗下演讲的时间,这周轮到高二一班,演讲人则毫无悬念的是唐黛安。按照程序,升旗仪式结束后,我就该把话筒交给她。可我却一直占着话筒,等着各班陆陆续续地散开。任凭戴着绶带拿着稿件的唐黛安不断地冲我瞪眼,她一定想质问我吃错了什么药。

“高一同学们,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蓉中参加升旗了!”我尽量压低嗓音,烘托悲惨的气氛。我的余光扫到唐黛安,她只是稍愣了一下,随即便露出了无谓的浅笑。

这一切都在她意料之内。

“告诉我,同学们,你们愿不愿意去龙鸣山?”我瞥了一眼一脸气急败坏的谭副校长,以及正在赶来的大批学生处干事,加快了语速。

同学们的回答响彻云霄。

“严罡,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谭副校长试图粗暴地抢走话筒,可他那达摩式的身材根本运灵,我不需费神就能躲开他的小短手。

望着沸腾的人群,我知道所有语言都是多余的,在干事切断音箱电源前,我用尽全力吼到:“罢-课-!”

我故作潇洒地把话筒交给唐黛安,转身跳下主席台,留下谭副校长在原地无处撒火。我快速跑到操场中央,所过之处皆是男生们刺耳的狼嗥:“罢课!罢课!”

“罡哥给力!”

乐澄则更是早有准备,带着一组女生,展开了不知事先藏在哪里的条幅:“宁可读中专,不去龙鸣山!”

短暂的喧哗过后,高一同学们按照预先收到的耽美社员的指示,开始静坐。

高二的班级则陆续回教室,毕竟事不关己,何况事先也没人去跨届串联。学校的几十号保安和学生处干事,稀疏地围住了操场,呈一种自欺欺人的对峙状态。各班的班主任们则留在原地,试图进行思想工作,效果可想而知。

我坐在操场正中,众人环绕之下,深藏于内心的表演欲得到了极大满足。无论如何,如今已没有退路了。要么蓉中让步,要么我被开除。

正纠结间,我的班主任冯毅越过人群向我走来,眼中的感情一言难尽。实话实说,毅哥是个好人,物理课讲得明明白白,平时也深得我们爱戴。但师生终究不属于同一个共同体,利益冲突之下,他只能服从校委。媚上而不欺下,已经是我对他最大的指望了。

“罡哥,冯掰掰这张老脸,算是被你丢光了。”毅哥在我面前坐了下来,长叹一口气。

“冯老师,我对不起您。但我更不能对不起同学们的信任,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我提高了调门,开始用高调压迫自己的恩师。

我一向鄙视道德绑架和唱高调,但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好嘛,你有良心,大家都有良心,只有冯掰掰莫得良心。”毅哥苦笑一声,拍拍我的肩膀,“也好,不论你去不去龙鸣山,我都不得不去了。”

身为班主任,治下出了罢课的祸首,毅哥的职业生涯恐怕到此为止了。一想到如此出色的青年教师,要被发配到分校或者去看实验室,我不仅有些惭愧,不太敢直视他。

“成吧,人也只年轻一回。”毅哥站起身,不再看我,而是把目光投向主席台上的红旗,进而转向灰色的天空。

“老实说,冯掰掰年轻时,和你一样。现在虽然身体要不得了,心思还在那个岁数的。”

他忽而释然地一笑,冲我点了点头:“不论结果如何,你都得咬牙坚持住。”

或许是我太浅薄了,他只是在羡慕我罢了。

毅哥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朝着食堂走去,他有些佝偻的身躯逐渐消失在校服的海洋里。

我有些出神地望着天,却看不到他看到的一切。一滴泪水打在我的脸上,竟是如此疼痛。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