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档头戏楼聚首新举子粉墨登场(1/2)

叁月上头,虽是开了春,但京城里依然春寒料峭。这傍晚时分,竟然飘了点零星小雪。

李瑞霄的轿子落在东四牌楼南边本司胡同东花厅一栋戏楼子前。四周街坊高矮错落、住家叁教九流,胡同西头乃教坊司所在之处,青楼楚馆、暗娼私寮;东头是戏楼并清吟小班,左右不过是眠花宿柳、千金买笑的风月之地,不是什么显贵去处。

待轿子落稳,顺安打帘子躬身道:“督公,到了。”

戏楼早早地便点上羊角珠灯,陆续有客进出,人比往常还要多些。李瑞霄穿件披风便服,戴素黑大帽,腰牌手炉一应皆无,只做寻常打扮。走到楼上,确早已有人候着了,飞鱼赐服,腰悬绣春刀,正是十四所锦衣卫千户狄应奎。

“督公!”见到来人,狄应奎躬身抱拳道。

李瑞霄淡淡应了声:“狄大人。”便径自走到左下首的位子上坐了。面前四方小几摆齐了攒盒细果、茶酒点心等物,东厂的和锦衣卫番子林林总总十来个侍立一旁。台上的旦角正开嗓唱将起来。

戏唱到一半,楼下正喝。忽然听得外头军士喝道,身着曳撒的内相鱼贯而入,拥簇着个酱色曳撒、头戴黑乌纱的人来。楼下众看客心里不由地吃了一惊,皆道这官好大派头,待偷偷打量一番,心下便了然来人身份,。虽然暗地里战战兢兢,又有不屑和厌恶。但天子脚下、北京城里,随便踩了谁人的脚,便可能踩着个有官身的,百姓也都见惯了大场面。再不济,那人天大的权势,不也一样来看戏么。故而也未引起多大波澜,撇撇嘴便又都转头看戏了。

走到楼上,李、狄二人皆起身行礼,恭恭敬敬道:“赵掌印!”赵得祥腆着肚子,迈四方步,被众人搀扶请到主座。看看左右,赵得祥笑得黑胖无须的面上浮肿的眼泡眯成一条缝,亲亲热热地说:“瑞霄、应奎都在啊。”声音尖细,不似人声,听得人耳后发麻。

因是熟客,楼下唱小旦的茹迎儿便来作陪。这小旦仍做女装打扮,往赵得祥怀里一腻,粉面含娇。赵得祥揽过他肩膀道:“怎的不唱了?”茹迎儿笑嘻嘻道:“岂敢怠慢了贵客!”

楼下便换戏来演,演的正是《抱妆盒》,茹迎儿知道赵得祥素来专喜欢那些热闹喜庆的戏,不耐烦听这凄凄切切的,便要叫人再换一出《琵琶记》。还未来得及吩咐下去,众人只见台上正旦轻移莲步、款促裙摆、纤腰袅袅,身段竟比之茹迎儿有过而无不及。甫一开嗓,声音醇厚流丽又不失圆润清脆,搏得满堂喝,铜板碎银雨点似的哗啦啦往台上落。

赵得祥拦住茹迎儿的腰,奇道:“好嗓子!怎么是个生面孔?”茹迎儿嗔道:“大人日理万机,怎么会晓得我们这小地方的事儿!这位可不是一般人!”东厂和锦衣卫皆以洞察百事着称,听了这话,在座的大多面色都有些不虞。

茹迎儿知道自已惹了祸,一下子吓白了脸,急急地说:“他姓陆,名叫海辰。是今年才上京来应试的举人老爷,有钱人家的子弟,这些日子总来这里票戏。人家唱得好,捧场的人也多。只是跟俺们戏子不是一道儿的,衣裳包袱、胭脂水粉全要自己带来。谁敢说他的闲话!”众人听罢,好奇更盛,却也只得随赵得祥耐着性子细细看着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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