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2)

“小初来啦。”覃舒曼从座椅上站起来,笑着喊他一声。

“啊。”江初点了下头,奇怪她竟然不先跟自己亲儿子说话,下意识转眼去看覃最。

覃最进门后就盯着他妈,嘴角轻轻动了动,没出声。

见着妈了也不喊?

覃舒曼这才跟着望向覃最,从头到脚打量一圈,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怎么这样就过来了。”

她是个挺有气质的女人,跟江初亲妈是两种风格,一颦一笑都很温婉,对覃最说这话语调虽然不高,可也不是那种母子间亲切的责备。

甚至有点儿生疏。

江初想起江连天打电话时说她还没准备好,现在看这态度,何止是没准备好,几乎就是不欢迎。

覃最看着她不说话,江连天忙说:“刚来,一路都没休息好,咱们先吃饭。江初,自己坐,有你喜欢吃的菜。”

江初本来想送人到了地方就走,这会儿倒是有点儿好奇覃最跟他妈之间的古怪气氛,而且他今天从早上就没吃东西,确实饿了。

他拉开张凳子坐下,江连天在另一边给覃最拉开一张,想帮他把大包给摘下来。

覃最没让他碰,侧过身避开,没贴着他妈坐,去江初旁边坐下了,包放在脚边。

江初正在涮餐具,一边眉毛抬了抬,没说什么,顺手把覃最面前的碗筷拖过来,慢条斯理地也给拾掇了。

江连天跟覃舒曼对视一眼,有点儿尴尬。

覃舒曼拨拨头发,无奈地笑了下,轻声说:“你过来坐吧,他自己能吃。”

江连天招呼服务员上热菜,想多关心覃最几句,结果覃最还是那个样儿,见了亲妈没有多出任何变化。

江初也懒得说话,俩人坐在一块儿,闷头就是吃。

吃着吃着,江初发现一个细节——覃最一直在跟着自己夹东西。

他夹一叨子麻酱豆角,覃最也吃麻酱豆角。

他夹一块糖醋小排,过一会儿,覃最也吃糖醋小排。

江连天在对面挥着公筷热情推荐的海参大虾,他一筷子都没碰。

做设计的人多少具备点儿共情的基本素养,江初观察着覃最,就想起来以前上学的时候看红楼梦,林黛玉刚进贾府那一段。

不熟悉的环境,分不清真情实意的人,生怕自己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出丑,就瞄着别人干什么,自己学着来。

真要设身处地想想,亲妈再婚几年了都没把他接过来一块儿住过,现在亲爸死了,一个人坐一宿火车过来,也没感到个受欢迎的态度。

十六七的男孩是最要面子的时候,覃最这样不爱搭理人,大概是种自我保护。

说到底还是年龄小。

江初麻木地想完,再动筷子时就有意往贵的菜上多夹点儿。

反正是江连天花钱,不管从他这论还是从覃最那儿论,左右都是爹,不吃白不吃。

“覃最来这边,学校安排了吧?”这顿毫无氛围的饭吃到尾巴,江连天放下筷子倒了杯茶,问覃舒曼。

“嗯。”覃舒曼用纸巾擦擦嘴,“之前他……爸,在那边学校都给他办完了。我也跟二十七中沟通好了,等手续转过来,月底开学直接就跟着上高二。”

江初正往生蚝上倒醋,这是他跟大奔学的吃法,抬眼见两人都盯着自己,就随口接了句:“二十七中挺好的,重点。”

“对。”覃舒曼点点头。

“是吧,”江连天笑着搓搓手,手臂撑在餐桌上往前倾了倾身,望着江初亲切地说,“离你那儿也近,走读方便。”

覃最在吃一块牛肉,咬肌随着这句话一顿,掀起眼皮盯着覃舒曼。

江初被醋呛得偏头咳了声,把生蚝往餐盘里一丢,说:“倒多了。”

然后他拽出张纸巾擦手,边擦边回望向江连天,真诚地问:“你说什么?”

覃舒曼讪讪一笑,江连天直接朝他招着手往外走:“来儿子,陪爸去抽根烟,你覃阿姨也想跟覃最说说话。”

当着覃舒曼和覃最的面确实不好说什么,江初把纸巾攒成个团也扔进餐盘里,站起来跟着江连天出去。

两人进了抽烟室,对着盆龟背竹一左一右点上烟,江连天才就着烟气深深呼出口气。

江初也不问,只靠着窗台看他,等着听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结果没等听完,他就把烟头一弹,转身朝外走。

“儿子,江初!”江连天立马攥住他,“你这什么他妈的狗脾气,都是你妈教的……好好,你先听爸爸说完……”

“听不了。”江初拨他的手,“你自己说出来不觉得好笑?让他去我那儿住,我欠他的还是欠他妈的?你别拽我,松开,我不跑。”

“不是长住,是先住一阵子,”江连天朝他仔细解释,“等你覃阿姨准备好,我们再看看怎么安排。”

“她到底准备什么啊?”江初是真的纳闷儿,“不是她亲生的?”

“你不懂,现在跟你也说不明白。”江连天闷了口烟,摆摆手示意先不提这个,“你就当帮爸爸个忙,他的生活用不着你掏,都准备好了,其实就相当于你把房间租出去一间,还能赚点儿钱,多好!”

“这么有钱给他买套房自己住啊。”江初都笑了,觉得不可理喻又烦躁。

“他自己住也得等他先适应咱们这儿的生活啊,一个小孩儿,没成年,人生地不熟的。”江连天挨着他压低声音,“你看那穿的,那闷不出的劲儿,眼神野得跟狼崽子一样,放他自己住不了几天就得去少管所里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