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程宅战榜(1/2)

小紫面前飘浮着一条金黄的臂钏,上面镶嵌着几枚色泽各异的宝石,幻化出虹霓般的光彩。

白霓裳屈膝跪坐在她面前,神情间有些紧张。原因很简单,张恽告诉她,紫姑娘是程侯三位正宫之一,而且是坐镇中宫的……

“太后吗?”白霓裳当时有些懵懂,还以为那位被人称作妈妈的是长辈。

张恽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也可以这么说……但这话你在心里头品品滋味就行,可千万别说出来啊!”

直到见到紫姑娘,白霓裳才知道她这么小,比自己还小好多。但内宅那些侍姬,无论年长年少,不管在外面多嚣张跋扈,在这位小女孩面前,都安分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原来是这样。”小紫笑道:“瑶池宗的气海,就像个池子一样。你们用来提升的手法,是将灵池强行扩大,然后气海就会固化……如果再想提升呢?”

白霓裳道:“灵池强行扩大之后不能再提升,但真元可以更精纯。”

“也就是说,强行提升到六级之后,其实最初只有五级的实力,然后一点点修炼到六级巅峰,就到尽头啰?”

白霓裳苦笑道:“事实上,各人资质不同,大多数都会止步在六级中。毕竟对于资质绝佳的弟子,六级并非难以逾越,偃苗助长反而不好。”

“朱殷资质不够好吗?”

“她资质很好,若是正常修行,六级有望,但奉琼无人可用,只好把她强行提升到六级。”

“也就是说,她有希望修炼到六级巅峰?”

“很难。而且比正常修行要慢一些。”白霓裳道:“以朱师妹的资质,正常修行的话,三十五岁之前,可入六级,五十可至六级巅峰,有望冲击七级。但现在,也许要到六十才有机会六级圆满。”

“你呢?为什么能入六级?”

“霓裳自幼服食灵草丹药,又有师尊亲自指点,修行上心无旁骛,比朱师妹略快了一些。”

小紫笑道:“你以后修行会更快,有双修哦。”

白霓裳顿时红了脸,羞赧地低下头。

惊理轻轻进来,“妈妈,主子请你过去。”

小紫笑道:“他跟杨姊姊吵架了吗?”

“是别的事。”惊理小声道:“好像跟瑶夫人有关。”

小紫抬起手,那条臂钏灵蛇般飞到她臂上,缠了三匝。她站起身,笑着对白霓裳道:“你在这儿等着,一会儿有人来打你,你可要小心,输了会很惨。”

“啊?”白霓裳一脸迷茫,侯府的规矩这么奇怪吗?

◇◇◇

“事情就是这样。”当着杨玉环的面,程宗扬将飞鸟萤子的事开诚布公地说了一遍,然后道:“我怀疑,那小女忍要找的人,就是如瑶,还有如瑶的娘。”

杨玉环听得美目闪闪发亮,一叠声道:“印呢?印呢?”

“在舞都呢。”程宗扬道:“那是如瑶的陪嫁。”

“哇,你娶了个女天皇?”

“这都不一定。”程宗扬道:“也许如瑶是云家老爷子娶了那个倭女之后又生的呢?”

“那个女忍在哪儿?我去审她!”

“你就别乱搅和了。”程宗扬道:“现在的问题是,她哥真是我杀的。这笔账应该怎么算?还有,如瑶如果真是那个三条秀子生的遗腹女,该怎么办?总不能送她去倭国吧。”

“送!为什么不送!”杨玉环抢着说道:“不瞒你说,我天天想着怎么扳倒她,头发都快愁白了。”

“你扳倒她干嘛?”

“不扳倒她,我堂堂镇国大长公主,难道给你做小?”杨玉环越说越来劲,“赶紧给她去信!让她来长安面谈!她要不肯去东瀛,我立马斗死她,好夺了她的鸟位!”

程宗扬捂住她的嘴巴,对贾文和道:“咱们接着说。”

贾文和道:“据我所知,倭国如今是幕府将军独揽大权,天皇并无实权。”

“咦?老贾,连这你都知道?”

“倭国来唐之人甚多,一问便是。”

程宗扬道:“没实权也不能把如瑶送过去。她还得给我生娃呢。”

“就你?”杨玉环挣开他的手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换作以前,程宗扬肯定勃然大怒,但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慌,只笑眯眯看着杨妞儿。

杨玉环倒是有点儿发慌,拽着他的手臂道:“怎么回事?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不是说好了,家里的事不瞒我的吗?”

程宗扬自顾自说道:“这件事不能写信,只能派人回舞都一趟——蛇奴和罂奴这俩废物,找个义姁怎么这么难?”

小紫笑道:“让雉奴去好了。”

“对!”杨玉环怂恿道:“别人要走半个月,她飞过去三天就够了。要是怕她半路跑了,咱们就给她下毒!三天不服解药就会发作那种,等她飞到舞都,把话带到,立马毒发身死!为了稳住她,我们可以骗她是六天才发作……”

“你怎么这么多戏?”

“你就说我这主意好不好吧!”杨玉环兴致勃勃地说道:“话也带到了,人也死掉了,一箭双雕!”

贾文和道:“此事关连甚多,须得从长计议。眼下最要紧的,是趁着王守澄之死风波未息,尽快把水搅浑。”

小紫笑道:“徐仙师那边已经办好了。”

“事不宜迟。”

“那就今晚。”

杨玉环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真的!”程宗扬摊开手,“家里的事,其实我不怎么管。”

“你当家主的,家里头的事不管,整天光剩睡女人了?”

“你要这么想,我也不反对。”

“挺能耐啊。”杨玉环上下打量着他,忽然道:“你是不是跟白霓裳勾搭上了?”

程宗扬光棍地说道:“是!你去绞死她吧。”

杨玉环瞪大眼睛,“你以为我不敢?”

“杨姊姊,我告诉你件事。”小紫笑着拉住她的手臂,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杨玉环立刻兴奋起来,“真的?”

小紫点了点头。

“我这就去找她!”杨玉环风一样掠了出去。

程宗扬愕然道:“怎么回事?”

小紫笑道:“我跟她说,白霓裳想跟她比武。”

“不会吧?她听到比武那么兴奋?”

“大笨瓜,你没看出来吗?杨姊姊早就想跟你比一场了。”

“她一个劲儿挑衅我,就是想跟我打一架?”程宗扬不可思议地说道:“她有病吧?”

小紫笑道:“暴力狂哦。”

程宗扬心下一紧,“她不会趁机把白霓裳打死吧?”

“大笨瓜,你以为杨姊姊真会随便杀人吗?”

“那可不好说。”程宗扬道:“你没看见她拿吕雉玩拔河?我要是晚回来一点,太后娘娘都成尸体了。”

小紫抽出一条帕子,在他手腕上交叉缠了一圈,绑紧之后,拉着两端一扯。

“沙”,那条帕子从手腕表面掠过,拉成一条直线。

程宗扬瞠目结舌,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意识当时那一幕有些不对劲——自己扯住高力士那端的白绫,另一端的中行说也没闲着,如果那条白绫是套在吕雉颈中,那一下照样能把她脖颈勒断,而且还是自己跟中行说一块儿把她勒死的。

但这一切都没发生,自己拽住白绫,高力士那边被扯断,中行说拽着断掉的白绫一个趔趄,吕雉的玉颈却完好无损——那条白绫其实是打了个活扣!

程宗扬真想逮住杨妞儿,狠狠揍她屁股一顿!她故意吓唬吕雉,结果吕雉有没有被吓到不好说,自己倒是被吓惨了。

怪不得杨妞儿玩这么大,都在内宅行凶了,死丫头还跟没事人一样。

程宗扬后知后觉地拍拍额头,然后开口道:“怎么绑的?再给我绑一遍!”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我会了!来,死丫头,我给你绑一回!”

“不要!”

“绑你脚上?”

“那也不行。”

“让我试试嘛……”

程宗扬觉得自己又学了一招,兴致正浓,既然死丫头不肯配合让自己练手,这不旁边还有一个人呢!

程宗扬看了面无表情的贾文和一眼,赶紧把帕子收起来,“先说正事——那帮宦官已经控制了杏园,很快就能到线索,发现是两个太监把王守澄的衣袍和五具尸体运到园中,然后他们会发现车是租的,租车的地方在魏博府邸的旁边,出面的是一个江湖人,而那个江湖人是墨枫林假扮的。宦官、藩镇、江湖、道门,全牵扯进来,再加一个光头就完美了。”

贾文和淡淡道:“再加一个光头就知道是你做的了。”

“也对。太巧容易让人生疑,这就够让他们琢磨了。”程宗扬道:“接下来把事情闹大,闹到他们疑神疑鬼,腾不出手来对付我……咦?你们刚才是不是商量好了?”

小紫笑吟吟道:“程头儿,你好聪明。”

“别以为你们两个智商加起来是我好几倍就可以为所欲为!”程宗扬义正辞严地说道:“今天我就把话放这儿了——这事儿我不管了啊。”

贾文和道:“交给属下便是。”

“小女忍的事……”

小紫笑道:“交给我好了。”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那我是不是没什么事了?”

“小心白仙子被人打死哦。”

程宗扬一拍大腿,“我得赶紧去看看!”

◇◇◇

“师叔。”

燕姣然正在记录医案,闻言微微点头,“回来了?先坐,我把这些写完。”

潘金莲依言坐下,随手拿起一页,上面是病坊的诊疗纪录。

唐国专门为乞丐和无人照料的孤寡老人设置病坊,由官方提供食物和一些基本的医疗。潘金莲也曾去过一次,给病人们开了些药方,但远没有燕师叔医案上记录得这么详细。

从医案的内容能看出,燕师叔不仅亲手给病人逐一诊脉,还验看了病人的痰液,甚至大小便。每一位患者的病情少则一页,多则四五页,从饮食坐卧,直到睡眠便溺,巨细无遗。

潘金莲暗暗有些惭愧,唐国虽然国富民殷,但也不可能让所有的乞丐都生活体面,尤其时值寒冬,那些乞丐多日未曾洗盥。自己当时很耐心地给那些乞儿查看病情,开列药方,但实在做不到像燕师叔这样,毫无芥蒂地亲手给乞丐诊脉。

除了病坊的患者,还有某位王公和一些商贾、农夫的医案掺杂其中。在燕姣然笔下,无论病坊的乞丐,乡间的村民,还是朝廷贵人,巨富大贾,全都一律平等,只有姓名、男女和年龄的区别,若是不看姓名,丝毫看不出患者身份的高低贵贱。

良久,燕姣然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开口道:“昨晚没回来,可是患者病症有异?”

潘金莲道:“他肋下受了外伤,气血瘀塞,诊治并不难,就是离长安城远了些,抓药耽误了时间,煎好药服下已是深夜,我只好在旁边村舍借住一宿。”

燕姣然点了点头,“夜路谨行,这是对的。病人好些了吗?”

潘金莲从容道:“用了些益气化瘀的药物,还算对症,今早回来前,我去看过,再有三五日,当可下地行走。”

燕姣然叹道:“娑梵寺习武成风,寺中应该常备些跌打损伤之类的药物。”

“寺里的僧人给他用过小还丹,但病人眼底发赤,似乎药性燥了些。”

“小还丹中正平和,病人眼底发赤,只怕身体过虚,或者有别的缘由。”

潘金莲想了想,“他服用过金丹。”

“哦?”燕姣然笑道:“好了,不说了,再问我就知道他是谁了。”

潘金莲也为之一笑,然后道:“那位紫姑娘的病症如何?”

“眼下还好。”燕姣然眼中露出一丝怅然,“她若是元红不失,也许能再拖延些时日。就怕病症发作,再难施救。”

“徒儿却未出她身怀绝症。”

“我和你师父当年也看不出来。”燕姣然说着,将一页纸递给她。

“这是什么?”

“我昨日见那位程侯经脉有异,似有暗伤在身。这个方子能温养真元。”燕姣然道:“你若有闲暇,把方子给他便是。”

“可有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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