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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没时间睡大头觉啦,咱们哥俩切磋一路刀法。

”胡彦之懒惫一笑,随手擎出;左鞘右刀,一舞便是两朵拔风劲芒,刮面凛烈,动作却是举重若轻,说不出的好看。

耿照心思极快,知他是有意传授武功,但江湖人最重门派师承,非是天门弟子,不得钻研天门武功,否则便是偷拳,势成武林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胡彦之窥破他的迟疑,耸肩一笑。

“我十六岁上便出江湖历练,除了本门武功,起码拜过几十位师傅,学习各种杂学。

要不,我师父做掌教之前乃是青帝观剑门一脉的大宗主,我是他唯一还活着的徒弟,哪来的刀法教你?”耿照想想也是,不觉失笑。

胡彦之拿刀鞘轻敲他脑袋,难得正经起来。

“一握兵器,便不能再嘻皮笑脸,这是对武艺的尊重。

”手腕一抖,鞘尖斜斜指地:“你来砍我,只消砍中这只刀鞘,便算我输。

你试试。

”耿照想起yòu年时与木jī叔叔玩的砍柴游戏,顿觉亲切,笑道:“你别托大,我很会用刀的。

”也是一抖手腕,那钢刀未掀风声,竟已抡扫开来!他天生速度快绝,这一刀更是有心施展,出手松软已极,无所用心,全凭钢刀自身的重量旋扫;刀似离心去后,才以尾劲一拖,当日木jī叔叔将整把筷子似的柴束横里削断,用的便是这等手法。

耿照只看了一回,便即学起。

谁知钢刀扫过,胡彦之手里的环铜木鞘微略一晃,仍好端端地停在原处,鞘尖指地,仿佛耿照未曾出手。

耿照不禁一愣:“难不成……老胡的动作比我更快!”胡彦之面无表情,轻哼一声:“就这样?老太太穿针纳鞋底,只怕还比你利索些。

”耿照被激起好胜心,点头道:“那我再快些。

注意了!”呼的一声,抡刀回扫!胡彦之手腕微晃,连衣袂都没怎么扬起;钢刀过后,木鞘仍在原处,姿势与先前一般无二。

眼见他游刃有余,耿照不再顾忌,舞刀似泼风,越bī越紧,终于不知是第几回出手,耿照一刀劈出,忽然扭腰旋肘,猛将钢刀拖回;“笃!”一声细微轻响,刀鞘仍在,只是角度略斜,鞘弧上缺了一小片陈旧彤漆,露出暗沉木色。

耿照兴奋叫道:“我懂了!”胡彦之点头道:“咱们变个方法玩儿。

你拿好刀鞘,不能被我的刀碰着,明不明白?”耿照隐约抓到诀窍,知道躲比攻更困难,连忙打点jīng神应付。

这游戏一开始便已知道结果。

无论他如何挪开刀鞘,胡彦之总能稍稍一动,轻易以刀击之,无比准确。

耿照渐渐发现:恰恰便是自己的“动”,引来了老胡之刀,索性闭上眼睛,全凭感应;胡彦之的攻势却未稍止,钢刀刀背如雨点般往鞘上招呼,往往稍一迟疑,刀鞘上便连吃几记,细碎的爆击声密如炒豆,劈啪不绝--耿照心下放空,耳中越来越听不见声音,闪躲的动作反而流畅起来。

下一个瞬间,在“刀来了”的念头萌生以前,他忽把木鞘一横,一抹锐风贴肘滑过,胡彦之的钢刀首度落空!还来不及思考,又把刀鞘往怀里一抱,反掠而回的刀刃只差分许便要削中他的鼻尖,耿照闭目止听,以毫厘之差闪过了第二刀!刀风越强,耿照却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奇妙境界,舍弃异于常人的灵敏五感,忘记自己发达优越的肢体,没想过何时歇止,只是让身体的动作与“刀”维持平衡,进退趋避、如影随形……白天与阿傻交手时的情形,忽然变得理路分明;当时,耿照只觉眼前一红,身体不听使唤地动了起来,那是别人的功夫,来得莫名奇妙、走时又无所依凭,此际却是扎扎实实地开了心窍,身使臂、臂使刀,越来越圆转如意。

在他的感知里,刀的轨迹就像是一座具体而微的浑天仪,一刀划过便留下轨迹,绝不消失;慢慢的,刀的来势去向清楚起来,毋须透过眼、耳、肤触便能掌握,甚至加以预测--他大着胆子将鞘口往“轨道”上一送,“铿!”猛然睁眼,只见老胡侧举钢刀,近乎两尺的刀刃恰恰搠入刀鞘中,毫厘不差,端妙无方,仿佛两人已为此练过了千百次,方能于快刀缠斗间灵犀一现,应声得手。

胡彦之脱口道:“接得好!”眉目一动,意兴遄飞。

耿照满头大汗,却难掩兴奋,xiōng中热血沸腾:“原来……刀是这样使的!刀,竟也能使到这等境地!”yòu年时与木jī叔叔砍柴的情境涌上心头,忽觉其中妙着纷呈,大有茅塞顿开之感,每一思索都能有不同的体会。

而胡彦之的惊讶只怕更在耿照之上。

他这门武功别出心裁,刻意打破武学套路中“招”、“式”的概念,练的是手路直觉,与其记忆招式,不如去透彻运使兵器的细微变化,使之成为本能,临敌时刀便会自己去找对手攻势里可堪施展的空隙,就像水往下流、火能化冰一样,不假思索,再也自然不过。

道理说来容易,但武功造诣越高,反而越难舍下已知,如动物般全心信赖本能;耿照无此包袱,犹如一张白纸,学来自是事半功倍。

胡彦之心想:“总以为这门武功除我之外,世上再无其他人能练到如此境界,看来是我敝帚自珍,想得太满了。

小耿天生奇才,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徒弟争气,可比自己当年悟通时更令老胡欣喜,但眼下还不到松懈的时候。

胡彦之定了定神,淡淡一笑:“刚才只是热身,现在才要玩真的。

你暂且休息一下,待会儿咱们玩个新花样:我用刀攻击你的鞘,你也用刀攻击我的鞘,既要攻也要躲,刀鞘被砍中的就算是输。

”耿照似有所悟,还刀入鞘,稍事歇息,举袖揩抹额汗。

“老胡,这路刀法就这样砍着玩儿么?也没套路什么的。

”“是没有。

你若练到了家,动起手来活像一团旋风,对手还来不及眨眼就被砍成了一颗烂红石榴,包管你威震江湖,谁看了都恶心。

”胡彦之耸了耸肩。

“更要紧的是:这路刀法乍看之下,与你那便宜师父的“皇图圣断刀”颇有些相类,都是运使如风,直如行云流水一般。

此后你跟人动手便使这一路刀法,招牌晶晶亮亮,决计不会砸锅。

”耿照对“刀皇传人”的话题兴致缺缺,扛着刀往树下一坐,抖抖湿透的衣襟散热纳凉。

“这刀法总有个名目罢?哪儿学来的?”“呃,这个嘛……是我跟西山道一个猎户学的,他有个外号叫“猎王”,我的追踪术便是猎王的正宗嫡传。

除了追踪术缩地法,我还跟他学了这路刀法,叫……叫这个……是了,就叫“无双快斩”。

”“哇,是谁取这么俗的名字?”“啧,你个小毛孩懂什么?这是庶民风格嘛!你不知道,西山道的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