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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免的。

”耿照有些明白了。

被驱赶入东海的难民,是最好的兴兵借口。

他在流影城执敬司的时日不长,却见过不少官场作派,知道“大不讳”的厉害。

当日在挽香斋中庭,独孤天威之子独孤峰便以“讽政”为由,妄想给老胡扣大帽子;镇北将军染苍群身为太宗皇帝的心腹,恩宠冠绝群僚,他于婴垣大山三岁不进、屯兵筑城时,也差点落得刀锯鼎烹的下场。

慕容柔多年来不动如山,非是朝廷不为,盖因他律己之严,不同一般,实在抓不到什么把柄,然而一与流民掺和,能做的文章就多了。

“招辑流亡”向来是最典型的反迹,几万流民涌入东海,全教慕容给安置下来,这不是造反是什么?想出这条计策的人,必然十分了解慕容柔,甚至看透了他,明白以苛烈闻名的镇东将军并不如外在所示,不会对难民无动于衷。

否则撞在长镇侯郭定这种人手里,再多也杀了,有什么好周折的?--任逐桑!在遇见任宜紫之前,耿照对她那位“中书大人”父亲并无恶感,此人以豪商巨贾入主朝堂,素有长袖善舞的评价,为政宽和、与人相善,相府却没甚排场,日常用度仍保有央土商人的务实之风,似乎不是坏人。

如今想来,不由得怒满xiōng臆,如此玩弄百姓,算什么良相首辅!但慕容柔似乎并不讨厌这位中书大人,对他以流民为刀剑、驱入东海的手段视如平常,提及时不带一丝火气,仿佛中书大人所为是理所当然。

这点又令耿照万分不解,慕容却无意解释,径说下去。

“这差使不好做,雷门鹤又不蠢,早想扔掉烫手山芋。

风火连环坞被毁,正好当作借口。

”苍白的将军嘴角微扬,冷笑道:“坊间传闻,皇后佛子为我而来。

雷门鹤商人本性,趋利避险,流民这种最容易被拿来做文章的勾当,当然少沾为妙,巴不得赶紧脱手,图个清静。

”耿照心中一动。

“如此……难民该如何处置?”慕容柔chún际泛起一丝谑冷。

“自是由你来了,耿典卫。

你是流影城的人,就算出了事,也不能算在我头上是不?”“这……”耿照没料到他竟如此坦白,不禁瞠目结舌。

“你自骁捷营点了三百铁骑,人手尽够了。

打明日起,从越浦城到阿兰山之间,我不要看到一名衣衫褴褛的流民。

”“……将军!”“还是你认为我该把人留下,等朝廷发出讨逆的檄令?”耿照为之语塞。

“这是军令,耿典卫。

做不到,我便拿军法办你,绝不宽贷!”慕容柔冷道:“我知道萧谏纸默许难民在白城山下歇脚,拿囤仓陈米供应;青锋照邵咸尊几次上书让我招辑流民未果,索性在边界圈地扎营,自行收容安置……若非无法可据,我早办了这俩不知进退的东西!我奈何不了他们,你且试试奈不奈何得了你!”耿照听他口气莫名地严峻起来,颇不寻常,心念电转之间,猛然醒悟:“将军是提醒我,从白城山至东海、央土两道交界之处,可容难民安身!”大喜过望,长揖到地:“属下明白!多谢将军!”慕容柔面无表情,哼道:“听到军法处置,魂都吓飞了么?有什么好高兴的?”取出一卷牛皮图纸交了给他。

“越浦左近几处流民出没的据点,你要详细抄录,即刻命人出发。

我会派人走一趟朱雀航,给你妻子报平安。

”耿照正取朱笔在牛皮纸地图上注记,忽听出言外之意,搁笔道:“将军还有什么差使要属下亲自办的,尽管吩咐就是。

”慕容柔沉吟不语,片刻才指着身后的巨幅地图道:“这几个地方,你也一并抄录。

”指尖所向,赫然是几枚以藏青色料绘制的小小楔形,藏在山青水绿之间,几难察觉。

楔形寥寥,由上端的靖波府蜿蜒南下,来到越浦北方不足百里,压着“华眉县”三字,旁边有个城镇标记。

耿照心中一凛:“怎……怎会如此之巧!”却见慕容柔正色道:“此事原本应由任宣去办,但他伤势未愈,不宜行远。

你的武功犹在任宣之上,亲自跑一趟,我也能稍稍放心。

”“是。

”耿照强按下惊疑,面上不动声色,一一抄录了楔形记号,妥善将图纸收好。

“将军让属下去办什么事?”“我让你,去接应一个人。

”慕容柔道:“北方云都赤侯府,听说过么?”“云都赤侯府”乃靖波府四大武林世家之一,同时也是最为神秘的一支。

“云都赤”乃是由西北异域传来的色目语,其意为“刀”。

昔年太祖武皇帝麾下猛将如云,有支未满百人的色目部曲,贴身护卫太祖周全,亦随他冲锋陷阵,在许多著名的战役中克建殊功,人不敢呼其名,皆曰“云都赤”。

云都赤统领拓跋十翼刀法超卓,素有“漠北第一刀”之称,人说“血饮十翼,刀武人庸”,咸以为拓跋是出身不及,单以刀法论,未必没有与“刀皇”武登庸一较高下的实力。

两人若真能一战,没准今日三才五峰两榜上就非只是七人,而是扎扎实实的八名绝顶高手了。

事实上,拓跋十翼与武登庸只一处相似,两人既不好名也不好斗。

白马王朝建立后,拓跋十翼谢绝一切封赏,孤身寻觅开宗立派、钻研刀法的修行地,最后在东海落脚。

老上司独孤弋遂以刀为爵,赐名“云都赤侯府”,拓跋亦称“色目刀侯”。

耿照在《东海名人录》中读过其人其事,点头道:“听过。

据属下所知,任典卫便出自刀侯府。

”慕容柔对他的不假思索露出满意之色。

“我让云都赤侯府找寻一物,刀侯派出座下“狂、风、飘、尘”四大弟子追踪经年,日前已有眉目。

但回报消息的李蔓狂忽然失踪,最后留下的记号在华眉县绿柳村一带。

”云都赤侯府在江湖上以神秘著称,创立之初,罕与外人往来,若非近十年一反常态积极为镇东将军办事,与神武校场、腾霄百练等互别苗头,在北方声名益显,只怕仍是云遮雾罩,益发不露形迹--除了“病刀”李蔓狂之外。

此人出身武儒宗脉的李字世家,在带艺投师之前,本是东海道极其罕见的用刀奇才,年少成名,听闻拓跋十翼来东海开宗,遂投帖搦战,欲挑了这柄“血饮十翼”的漠北名刀,踩着云都赤的盛名问鼎天下。

这场“一代新人葬旧人”的越级挑战轰动了东海,但实际的比斗却未有目证,只因拓跋十翼的性格不喜张扬,而战斗委实结束得太快。

据说形容落拓、犹如浪人的初老汉子只用一刀,便教狂妄的天才少年心悦诚服,反成了刀侯府的首位门徒。

证诸李蔓狂日后的表现,江湖人不曾讥笑他当年识浅,只觉刀侯之刀,当真深不可测,遂成武道的一段佳话。

能让色目刀侯座下四大弟子一齐出动,更在这张地图之上与皇后东行、灾民流徙的表号并列,慕容柔要找的东西至关重要,决计不容小觑。

他看了耿照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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