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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还口。

鬼先生也未乘势进bī,两人静默片刻,还是他先开口打破僵局。

“你跑到“羡舟停”来大闹一通,总不是只想骂我几句罢?我院里已备下好酒好菜,咱们边吃边聊。

”胡彦之警醒起来,冷笑:“不必,在你这龌龊地,吃什么都恶心。

这个婢女我带走啦,再教我知道你同拐子买姑娘,看我将这金环谷烧成一片白地!不信你且试试。

”信手将昏倒的孙自贞扛上了肩。

长定坊老孙头的闺女同父亲闹别扭,负气离家,大半月里音信全无,老胡旅居越浦期间,常到长定坊生酥寺外的摊子上吃一碟老孙头炮制的“两熟紫苏鱼”佐姜豉羊油饭,鲜得连舌头都差点吞下肚里。

听人讲起此事,二话不说慨然chā手,一查之下,才发现这个把月里越浦失踪的姑娘竟多达十数人之谱,其中年龄相若、形貌上又似有共通者,共计五名,老孙头的闺女孙自贞正是当中之一,显有蹊跷。

胡彦之循线踹了几处拐子窝,饶是他将贼头儿揍得满地找牙,无论哀声讨饶或倔强硬气的,都发誓没见过老孙头的女儿,只能认为除了专贩人口的拐贼,另有一帮人在掳劫特定的对象,拐子不过是搜集的管道之一罢了,遂盯上了越浦城外几处新兴的销金窟,方有今日之行。

若老孙头的女儿出现在“羡舟停”,那么其他几人也可能还囚于后进的某个密室。

鬼先生既已现身,眼下是查不了了,却不能教他知晓自己对这几桩少女失踪案留上了心,否则于媺、吴阿蕊诸女恐遭灭口,只能装作侠义心发作,如欲携走玉斛珠一般,带走的乃是一名回神不知身何处的苦情小婢。

果然鬼先生的目光往孙自贞撑鼓裙布的臀股与长腿间一巡梭,啧啧道:“胡大侠上妓院嫖妓,嫖完还不忘助人脱离苦海,如此矛盾的侠肠义怀,不愧是观海天门的正宗。

罢了,谁教你是我亲弟弟呢?便是吃干抹净了还带打包,也只能认啦。

”笑顾十九娘道:“这丫是开过苞的,还是个粉雏儿?”翠十九娘何其乖觉,岂能不知少主的意思?眉目不动,袅娜敛衽道:“回少主的话,这丫头刚来不久,还未调教妥适,先教她斟酒侍宴,跑跑腿儿打打杂,熟悉席上的气氛,并未开怀。

”“不嫌年纪大了些?”“回少主,”十九娘垂眸道:“有些贵客就好这口,说是街里出身、无一丝脂粉气,身强体壮,折腾起来格外有意思。

也有非渔女农妇不欢,又不真爱鱼腥土味儿的,楼子里也得备着。

”鬼先生哈哈大笑。

“这么说胡大侠看中婢女,也算是“有朋不孤”啦,不错不错。

”“少废话!”胡彦之见他俩一搭一唱调侃自己,吹胡子瞪眼的故作不忿,心知此事撇得越清,仍陷于谷中的少女们就越安全,虎声道:“老子便说到这儿,你们好自为之,不用送啦,告辞!”左臂环着孙自贞并垂的大腿草草一拱手,回头便要离去,眼角瞥见积于门廊间的狼籍碎木里突出一只剑柄,正是自己所携对剑之一,若那捞什子“豺狗”横加阻拦,也只好拔剑杀出条血路。

“且慢。

”(看来……是免不了啦。

)如果可以,他实不想与亡父的旧部刀剑相向,更遑论聋哑残疾之人。

老胡在心中暗叹了口气,飒然回头,轩眉道:“你待如何?”鬼先生耸了耸肩。

“你就这么光着pì股出去,旁人还以为我金环谷“羡舟停”是剥皮酒楼,非剥光了客人才让走,传将出去,以后生意还做不做?你不同我吃酒不打紧,别坏了我的招牌。

给你一身衣衫靴鞋,穿戴齐整了再走,不算为难胡大爷罢?”胡彦之心想现下硬闯是闯,一会儿闯也是闯,且看他弄什么玄虚,冷哼一声,抱臂停步。

鬼先生对十九娘道:“给二公子拿几件替换的衣物来。

”翠十九娘福了半幅:“是。

”云袖一挥,携明端与豺狗们齐齐告退,偌大的上房里除了昏迷不醒的孙自贞外,便只剩下兄弟二人。

鬼先生揭起粗劣的糊纸面具,露出一张如妇人好女般妍丽的白皙面庞,美则美矣,于chún勾眉挑之间却略显轻佻,胡彦之不禁皱眉,冷冷地转开视线,迳投窗外牙月风梅。

“你这般恼我,莫不是为那姓耿的浑小子?”鬼先生笑道。

看着他那天真无瑕、略显孩子气的笑容,胡彦之益发光火,惟不想称了他的心意,强抑着怒气,冷道:“我警告过你,耿照是我的结义兄弟,你弄他就跟弄我没两样。

你既铁了心弄我,我也没别的话。

你该庆幸他没死在阿兰山,否则咱俩就不是像现在这样,光站着扯淡而已。

”鬼先生淡淡一笑。

“你对义兄弟挺好啊,怎不见对亲兄弟好?”“……你还有脸跟我提“亲兄弟”三个字!”胡彦之突然狂怒起来,猛地转头,如非兀自扛着孙自贞不敢放下,便要冲上前去一把揪起他衣襟的模样,眦目咬牙:“兄弟是手足,妹妹就不是?你那狗pì组织搞得什么大事,要你砍花你亲妹妹的脸蛋!她还这么小……忒标致的小脸蛋……那刀疤蜈蚣也似,红得怕人……你怎下得了这般毒手!将来她要怎生嫁人?你……你个混帐!”雷滚般的低咆忽于喉间一哽,再忍耐不住,将孙自贞往半张倾倒的软榻上一放,啪啪啪三步涉过及踵的wū水,近三丈不过一霎眼间,醋钵大的拳头已朝鬼先生面上挥落!鬼先生举臂相格,被压得一沉;胡彦之身子尚未落地,膝锤迳撞他xiōng口,鬼先生左掌“啪!”及时接住,仍被走山般的顶之势撞得踉跄倒退,没能封住老胡的下三路。

胡彦之身形坠下,右足才沾上蔺草席垫,左脚已“呼”的一声自他肩颈勾落,仍是近身短打的路子;鬼先生并起双臂一挡,被蹴得侧向歪倒,仍未脱出他双手臂围。

胡彦之连推带搪,啪啪一阵贴肉劲响,双掌打穿散乱的遮防,及体时一撮拳,重重打上他的颧骨和下巴。

“少主!”捧着漆盘回来的翠十九娘见了,失声惊呼,正欲上前,却听鬼先生喝道:“休来!”胡彦之犹不解恨,正欲往他鼻梁上再补一拳,鬼先生却侧颈闪过,一记手刀轻轻切在他xiōng臂相交的“周荣xué”上。

胡彦之理都不理,左拳又出,这回却是臂腋间的“青灵xué”中招,整条左臂血路一滞,酸麻难当,这才警醒过来:“是他让我!”省起犹在虎xué,不能扔着孙自贞不管,点足飞退,跃回老孙头的闺女身畔。

鬼先生抹去口鼻血渍,对十九娘抬了抬下颔:“服侍二公子更衣。

”十九娘垂眸:“是,少主。

”乖顺犹如一名小婢,衬与她蜂腰腴臀、乳沃欲出的成熟胴体,教人爱怜之余,复燃欲焰。

胡彦之强抑心猿意马,冷道:“不必!”仰头不看,暗里却蓄着一口真气,将耳目觉察延伸至廊庑窗外,以防十九娘或隐于暗处的豺狗们bào起发难。

鬼先生倒是一派悠然,笑道:“让翠娘服侍更衣,可是人间至极的享受。

以她手路之巧,光用十根手指便教你魂飞天外,再瞧不上那种半生不熟的野丫头。

你一定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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