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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刀姿态之前,施展者都无法再行攻击或防御!也就是说——(把握机会……就是现在!)符赤锦不顾腰臂间的痛楚,凭藉着先前的记忆,点足扑向离她最近的一头“燕子”!只消打倒一人,就能瘫痪一条“一刀斩”的杀人动线……“等……等一下!回来!”身后胡彦之大叫,带着前所未见的仓皇懊恼,随即六道风压再度以她为中心,呼啸着压碾穿行而过!符赤锦只觉自己活像被剥壳的鱼虾,在狂风中软弱得难以反抗,两道比前度更深、更热辣的剧痛划过背门以及右大腿,同时响起一串激越的金铁铿击,睁眼赫见胡彦之双手断剑拄地,xiōng膛、腰侧俱都裂开凄厉的血创,最严重的一道伤在左侧大腿,剥夺了站立的能力,只能拄剑半跪,勉强维持不倒。

“还……还活着么?”他的声音在风咆中被揉压碾碎,符赤锦觉得就像自己的身体一样四分五裂,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形状。

但她还没死。

“分飞七落燕”的六燕斩本就是六个人,分持十二柄匕首,每条攻击线上均有两个端点,于交错的刹那间连斩四记,其中有三刀可以是虚招,封死敌人的退路,使其露出空门。

只消bī出破绽,一刀砍实了,便是一次实打实的有效攻击。

符赤锦于攻击结束瞬间的判断是正确的。

毁去任一点便能瘫痪一条线,可惜她忘了“分飞七落燕”有七个人。

负责指挥的中年妇人在她一动之际,便看穿了企图,即刻下了围杀的暗号。

除符赤锦锁定的目标与她相距太近,不及完成一次攻击、只能迳行走位之外,其余五人立时返身,同时为弥补回气不及、力量稍弱的缺陷,双刃齐出;如非胡彦之以双剑并身子挡下了绝大部分的攻势,手无寸铁的符赤锦怕已被砍得血肉模糊,成了一团血人。

“你现在知道……她们的伪装为什么这么烂了吧?”胡彦之居然还笑得出来。

“这帮娘儿们是狙杀组的,不是刺探组。

”符赤锦也笑起来。

“她们真要狙杀,我都能死两遍啦。

”她沾着血珠的雪白面庞一笑,艳得令人怵目惊心。

“派狙杀组对上不能杀的对象,顶上的人莫非是猪么?”“是不是猪我就不敢肯定。

”胡彦之搓搓下巴,忽“噗”的一声失笑,伸出血淋淋的左手往xiōng前一比,划了个幅度惊人的夸张半弧。

“不过她这儿老是塞着两头小白猪,那是有的……哎唷!”趴在地上的符赤锦不知怎么弄的,狠狠踢了他一脚,笑吟吟道:“我们就喜欢带猪上街,胡大爷有意见么?”胡大爷怎敢有意见?他巴不得世上女子全带俩小白猪,还经常让牠们出来透透气;有意见的是“分飞七落燕”,尤其是领头的“燕首”夕红飞。

她们本是直属秘阁翠氏的暗杀部队,为增加历练,同时替主人打探仇家的下落,才以杀手的身份行走江湖,不意却闯出了偌大名头,成为十九娘手里的财源之一。

“分飞七落燕”的江湖评价颇为微妙:伪装潜伏、一击中的,有许多比她们干得更出色的,于买命榜的排名却有所不及,盖因七燕的合击之术,可以jīng确击杀武功远高于她们的对手,最适合用来对付自恃甚高、功夫极硬的一流高手——这种人往往不是寻常杀手能对付的。

此番被急急召回金环谷,原以为有什么大用,岂料却被派到这念阿桥上蹲点放哨,与其他门人浑无二致,夕红飞心中多少是有些不舒坦的。

因此一见猎物送上门来,便亟欲回报上司,以取得狙杀令建功。

若有血牌在手,这对活宝早已是死人了——夕红飞咬紧银牙,捏得玉指格格作响。

“分飞七落燕”自出道以来,还未受过这般言语奚落,这一男一女纵使形容狼狈,已是半死之人,非但未出言讨饶,反倒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起来,令她暗下决心,就算要带活口回去覆命,也要再拿掉他们半条命,瞧他们还笑得出来!她高举的右手五指飞快做了个手势,六名雏燕眼神一凛,杀气更浓,悄悄亮出燕匕的翼形尖锷;若有日头,该能在斧形的翼缘映出狰狞的钢色。

七燕的长匕不仅双刃开锋,连翼锷两侧也是利器,在接近猎物的瞬间,一人等若有八处锐锋接敌,两名燕雏交错后,最多能在对手身上留下十六处伤口;六人齐齐掠过,那也同千刀万剐相差不远了。

夕红飞的武艺绝不能算高,她一手训练的燕雏们更不消说,她们倚仗的是脱胎自狐异门轻功的绝顶身法,摒除一切枝节,专注于直线上的瞬间加速,以达到掠影分光之境。

这些“燕雏”十六岁就能上阵,无论多么优秀,最多也只能用到廿三;过了这个巅峰,速度便再也不能继续维持,必须汰旧换新。

这是向青春借来的力量,足以斩开最老练、最沉凝的武者。

光yīn不易,衰老则腐,本就是天地间不可违抗的至理。

大道之前,谁不辟易!“杀!”尖亢的命令贯穿风咆,成环状分散的六名燕雏倏地消失形影,以绝难想像的极速冲向目标,岂料这一次,却以令她难以想像的结果收场——率先掠过胡彦之身畔的一组人身形倏滞,原来他以断剑绞入燕匕的翼形锷刃之间,卡死了那两名年轻女郎的行动,挟着二人一个转身,荡开了紧接而来的第二组人!燕匕周身开锋,本就是极难使的险兵,四人进退失据,跌撞间伤人自伤,纷纷倒地。

其中一柄燕匕chā进老胡左胁,堪堪被他以腋臂夹住,一拳将持匕的狠辣少年轰飞,忍痛拔出,点足迳取夕红飞!另一厢,掠向符赤锦的两人忽然踉跄倒地,符赤锦松手滚了开来,以免被奇锐的燕匕所伤,却是她趁仆地之际,悄悄取出藏在腰带里的“天雷涎”。

这枚黄豆大小的透明胶弦乃漱玉节所赠,一直被她收在贴身香囊里,不意今日派上用场。

被绊倒的两名雌燕雏中,一人被自身的疾冲之力拉脱了踝关,所幸燕匕并未伤着身臂,只疼得在地上打滚;另一名少女着地一滚,腰腿敏捷地让过双手利刃,便欲起身,符赤锦一掌按上她腰背,“血牵机”潜劲发动,少女回臂欲斩她胁侧,右手燕匕却硬生生停在那把又细又圆的凹陷葫腰之前,但听“噗”的一声细响,左手的匕尖已chā进自己的大腿。

她愣得一愣,激灵灵的疼痛直窜脑门,才知所见非幻,“哇”的一声惨嚎了起来。

夕红飞料不到最自豪的燕雏于眨眼间溃败如斯,脑中一片空白,眼见胡彦之持匕刺来,竟不敢撄,履尖交错布裙倏转,闪身让了开来。

胡彦之与她凌空交错,就这么越过半人高的石砌桥栏,直坠桥底。

夕红飞忽觉不对,转头见另一侧符赤锦笑如银铃,双手似拿着什么看不见的物事往石栏镂空处一套,也跟着翻过身;扑至栏边一瞧,见符赤锦“唰”的一声滑至水面,却未应势入水,杏色的小巧鞋尖点水几步,踩上一艘冒出桥洞的舢舨,把手一松,“飕!”一声收回天雷涎,笑吟吟地拢裙倚坐。

一旁,胡彦之呈大字形躺着,手中燕匕虚指夕红飞,虽未开声,满面都是“有种你给老子下来”的衅容。

夕红飞一瞥仆地低嚎的燕雏,终究没敢跃下,恨恨一捶石栏,身影没于栏后。

“胡大爷要是预先安排了这艘船,奴家可真要写个“服”字啦。

”符赤锦难得露出佩服的表情,重新打量身畔的虬髯汉子。

“等等,你先等等……啊,原来受美人青睐,是一种这么爽的感觉,让我再享受一下……啊嘶————”胡彦之歙动鼻翼,陶醉地深呼吸几口,起身正色道:“那倒不是,我这人不太说谎的。

只能说咱们和这艘宝船是真有缘。

”一指后方。

桥洞的另一头,一名船夫模样的汉子游到岸边,被围观的路人七手八脚拽了起来,满面不忿,不住朝这厢指指点点。

“胡大爷,我似乎听见有人喊“打劫”啊。

”符赤锦拊着耳朵听半天,一本正经回报。

“你听错啦,他是说“姊姊”。

”胡彦之说起谎来可一点儿都不害臊。

“最近这支歌儿在越浦可流行啦,到哪儿都有人唱。

来,我唱给你听。

”“好啊,我最喜欢听歌儿啦。

”符赤锦巧笑倩兮,白皙小手一按他臂膀,胡彦之忽然回臂,燕匕对正咽喉,锋锐的尖端一颤,无声没入渗满青髭的油皮,一颗饱满的乌浓血珠汩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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