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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以上……否则,他怎能知道这许多?“宗主勿疑。

我不仅通晓帝窟五岛之事,在座其余几支,所知怕也不少,却非使什麼细作刺探的肮脏手段,而是七玄各自藏有的典籍之中,本就散著各种线索联系。

莫说合并混一,只消日后结成同盟,我秘阁内的藏书一任诸位翻阅抄录,以正本清源。

“正道不希望我们合而为一,希望我们循环争斗、自相残杀,正是因为七大派各有源头,除非杀伐征讨、武力吞并,否则永难混一;万不幸有哪个蠢货真这麼做了,下场便只是亡六存一,自毁长城,我等却非如此。

“七玄有共同的源头,武功、宗法乃至所藏秘宝,无一不流著共通的血脉,彼此间卯榫宛然、千丝万缕,轻易便能紧密结合,成一大派。

数百年前,被诬为‘薮源魔宗’的那个神异组织,已向世人显示过此般聚合之威能,鳞族子民横扫天下,无敌於宇内;彼时,若出一气运xiōng襟皆备、堪吞斗牛的人物,如今天下是不是姓独孤的,尚在未定之天”。

鬼先生自此已无一丝戏谑轻佻,语气渐渐激昂,神色却出奇地宁定慑人,殿内除他掷地铿然的话语,所有人都悄然无声,有的抱了看好戏的心思,也有细细咀嚼话里含意的。

“三十年前,先父含冤身亡,那些加诸在他老人家头上的涂wū抹黑,不过藉口而已,七大门派的狗贼们所惧者,乃是七玄在先父的号召之下,再度团结起来,尊奉降世龙皇之号令,成一大派耳。

莫说当时,便放眼今日东洲,哪一个门派势力,可与混而为一的七玄相抗!“便说高手,有哪一门哪一派的耆宿,胜过今夜殿中列席的诸位?论到武功,普天之下又有何方势力所藏,胜过我七玄之武库?以机关之jīng、珍宝之奇,又有谁能比得上玉龙朝的诸般遗址?何以优秀如我等,却要避正道之锋芒,藏於yīn暗不见光处,背负天下人鄙夷轻视,自认为邪?“我之志向,在完成先父未竟志业。

我是胤铿,不是胤丹书,我爹能号召诸位共襄盛举,凭的也不是什麼皇者霸气,但求成事,不必尽其在我。

七玄同盟若成,无论选何人出任盟主,我狐异门上下一体凛尊,绝无二话。

”说著一按灯架,方才开启的藏书小匣内“喀搭”一响,开启匣底暗格,从中取出一只羊皮卷展开,但见皮纸上绘著各色标点彩线,却是幅jīng密的路观图。

“此间所示,即为龙皇祭殿之入口。

”鬼先生以皮卷示众,伸出修长白皙的指尖,指著图上小小的朱砂同心圆。

“少时诸位尽可离去,一个时辰后,我等在入口处集合,不赞同七玄结成同盟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也就不必去了,这部残谱且当是薄酬,感谢诸位今夜赏光莅临,他日道上相逢,便谁也不欠谁的,明月清风,毋须罣碍。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此法宽松得毫无道理,鬼先生若非在中途伏有人手、伺机杀人夺刀,一个时辰后,在那捞什子祭殿之前,极有可能连半个鬼影也没有,今夜不仅做了白工,还蚀去一部宝贵的《寂灭刀》残谱,这笔买卖可就亏得大了。

聂冥途冷笑道:“你这法子,打的是混水摸鱼的主意罢?现场忒多人,是几个到得祭殿门口,同盟便算成立?是七玄到四,少数服从多数麼?那半途开溜的无端端给人代表了,将来你们打著七玄字号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正道那些个蠢才杀上门来,原本不赞成同盟的,也只好乖乖加入了,这是釜底抽薪啊。

”鬼先生笑道:“既然是七玄同盟,自得七脉全到才能算数。

缺得一支,寻根溯源的拼图不免少了一块,事倍功半,反而不美。

若是如此,只能说天数使然,祖宗的辉煌大业还未能兴复於我等之手。

”岂料聂冥途仍不买帐,嘿嘿两声,竖起大拇指道:“老狼一直愣没明白,你找集恶三冥来,葫芦里卖的是啥药,这下总算弄明白啦。

便走了个聂冥途,鬼王、恶佛双双并至,这集恶道看似还是赞成同盟的,你现成又多一票。

五岛还有声息的三家里,给你搞来了两个,游尸门三尸几到了个全……打的也是这个主意罢?高啊,真高!”符赤锦听他如是说,心中暗忖:“难怪这厮要设计绑了小师父,便为作这台子戏!却不知在场各脉中,有多少也是受他威胁而来?”联手敌慨,要对付鬼先生与狐异门、抢回小师父来,则又更增几分把握。

由此更恼漱玉节利令智昏,被妖刀之能蒙蔽了眼睛,在这个节骨眼上难倚为臂助。

然而翻过那本薄薄的《寂灭刀》残谱后,她不得不承认所谓“妖刀武学”,似乎真有些名堂。

那谱中讲述火劲心法的部分,虽被鬼先生抹得七荤八素,直如天书一般,她约略看得几页,竟隐隐与赤血神针有些相近之处,虽然行文的笔法、措辞绝不同於《岣嵝异策》,但说的东西却有著异样的熟悉感,彷佛对照全本《寂灭刀谱》,便能再多看出什麼似的,若非深信鬼先生周身是计,决计不会平白给好果子吃,要说无一探究竟的好奇心,怕连符赤锦都难说服自己。

以她的才智及江湖阅历,也只稍慢狼首一步,便想通这个法子里的取巧之处,况乎漱玉节、薛百螣等老谋深算的老江湖?眼看鬼先生的假大方被拆穿了西洋镜,这台戏要演不下去了,不知怎的却无一丝气急败坏,仍旧是一派气定神闲,待众人交头接耳议论够了,才怡然道:“狼首误会啦,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

”“喔?”聂冥途殊眉微挑,妖异的青黄眼瞳中闪著异光,咧开尖利如犬的歧生黄牙,不怀好意地笑道:“江湖行骗,最忌临场改词。

你若想换个说法,可得先想清楚。

”“既是同盟,自当同舟共济,缺一不可。

”鬼先生取下灯笼,沐著一缕银灿月芒,负手迳往殿外行去,随风送入意兴遄飞的潇洒笑语。

“此间只消少得一位,盟议便毋须再提了。

在下忝为东道,先往祭殿之外,静候诸位佳音。

请。

”直到他颀长的背影消失在远方,连最后一抹灯晕都不复见,众人才从错愕中恢复,偌大的荒圮殿宇彷佛自静水中提起,声音、气味、夜凉习风……一霎间恢复流动,一切才又活了起来。

——须得众人齐至,七玄同盟方有再议的空间!这对鬼先生来说,简直是臭到了极处的坏条件。

中途只消有一人离去,所有的辛苦布置便打了水漂;《寂灭刀》残谱给了,龙皇祭殿的路观详图也给了,鬼先生手上的一切筹码看似都推了出去,却押在於己不利的莫名处。

他如何有把握,在场诸人会一个不少地集於祭殿之前?要阻止他的七玄合一大计,此刻突然变得简单起来。

无视妖刀武学的诱惑,断然抽身离开是一法;中途拦路,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任何一人,也能使鬼先生满盘尽墨,算计全算到了狗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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