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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复之刀”的刀气贯穿雪艳青的肩窝,透背而出,留下的创口既细又薄,若再低斜个三两寸,便是穿心而过的致命伤。

常人受得此创,早已倒地不起,但玉面蠕祖非是普通人,她垂着鲜血淋漓的左肩,竟不伸手捣伤,也未点xué止血,右手拎着枪尾,长近七尺、通体乌沉的jīng钢枪杆在女郎手里,不比一根竹竿稍重,绕着周身一旋,劲力凝缩,如挥巨椽,轰然砸向前方空手的少女!雪艳青娇躯修长,臂距不逊男子,这一砸已逾一丈长短,恰能自黄缨额面上削过。

况且这招乍看平平无奇,不过仗着膂力,持枪挥砸罢了,然而挥至中途,jīng钢所铸的枪身竟已弯成了弓形,路径上空气被压缩得劈啪作响,宛若雷滚,纵以妖刀格挡,如此沉劲、从天而降,便是石柱尽都能拦腰砸毁,更何况脱去石壳的细圆尖锥?“那是……”咫尺八垓寸万象“!”染红霞辨出来路,惊骇莫名,脱口叫道:“阿缨,快闪开!”金甲中所录,仅《玄嚣八阵字》的理论与心诀,原本狭小挤旯的甲片内里,便以蝇头小楷书就,也写不了多少字,且未闻虎帅兼擅丹青,要想留下招式图形,只怕是难上加难。

《玄嚣八阵字》本以变化莫测、活泼自在见着,招式由心诀衍出,无穷无尽,人人不同。

雪艳青练成的“地字诀”,招式便是她自行颖悟,再与姥姥补益修正而得。

染红霞自姥姥处学了地字一门套路,虽徒具其形,亦略知威力强弱,这“咫尺八垓寸万象”乃其中杀着,摒弃花巧,纯以力量决胜,寸劲中包罗万有,咫尺间可定八垓,故尔得名。

万劫刀兀自chā于壁间,黄缨手无寸铁,眼看要被拍成一滩肉泥,蓦听雪艳青一声惨呼,左肩伤口爆绽,鲜血狂喷,溅得雪面颈间殷红点点,分外凄艳。

这一下重创加剧,饶是骁勇绝伦的玉面蠕祖,也难撑持,长枪脱手向后瘫倒。

众人不及回神,眨眼乌影一晃,雪艳青已被一名矮小老人扛至望台底下,正是蚕娘随身的四穷童子之一。

那老僮儿站着都没雪艳青跪着高,地虎背着天龙爬楼梯,模样十分滑稽。

适才黄缨以“不复之刀”贯穿雪艳青肩胛,伤口看似细薄,以雪艳青坚毅,犹能负伤出手,然而刀气实附于创口,并未消散。

雪艳青一运功力,两股异种眞气撞击,引发气脉反应,被“不复之刀”贯穿处,遂成眞气bào冲的出口,才造成大量失血。

胡彦之遇过碧湖的“不复之刀”,比劲力之刁钻,抑或空手使之这两处,俱不如黄缨,暗忖:“看来刀尸适性,亦是人人不同。

观小妹之根基,胜过黄缨丫头甚多,化身刀尸时,却明显是黄缨胜过了她。

”蚕娘出手相救,染红霞略微放下了心,转头见远处黄缨神情空洞,怔怔立于万劫之前,虽保住一命,却如行尸走肉般,也不知日后能恢复否,心中酸楚,几欲落泪。

总算她性格坚强,不愿在恶人面前示弱,咬牙忍住。

鬼先生立于方塔之上,环视全场,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但以结果论,七玄共主的大位终究是落入囊中,益发觉得自己见招拆招、随机应变的本领,丝毫无愧于这架龙床,不禁踌躇满志:聂冥途虽未全复,牵制染红霞和二弟却是绰绰有余;游尸门一系已无战力,天罗香只蚯狩云一个能打,以她城府之深,此际大概也没有独撑大梁的打算;雪艳青与南冥恶佛双双重创,暂无起身再战的能耐,恰恰省却鬼先生出手压服的麻烦;漱玉节摆脱了薛百滕这条拦路老狗,目前与自己是一边的,也没有什么问题。

yīn宿冥则一直都不在他忌恽提防的名单之内。

连最棘手的蚕娘,靠古木鸢的锦囊计买空卖空,居然也能稳住,令鬼先生不得不佩服此人算无遗策;比起乱七八糟、老是白费工夫的“平安符”阵营,直有天地云泥之别。

形势再度逆转,掌握大局的权柄,重又回到鬼先生手里。

“看来,妖刀万劫之归属,眼下应无异见了。

”他对身畔一使眼色,黄缨忽然睁大了美眸,娇躯一震,软软瘫倒,纤薄的背脊起伏甚微,明显就是体力透支,损及jīng元的模样。

若放着不管,少女的生命迹象将越来越弱,慢不过一两日,快则几个时辰内,突然间就断了气息,也不奇怪。

“阿缨!”染红霞本欲上前,无奈狼首拦路,半化兽形的青皮怪物乜眼狞笑,扬声道:“胤家小儿丨横竖这肉娃娃也用不久啦,坏掉的少女五十收……啊不是,不如给老狼罢。

”既有要求,便能条件交换。

鬼先生正愁他不开口,乐得心花怒放,面上却不露声色,怡然道:“狼首与敝门,皆属七玄同盟,同气连枝,不分彼此;互通有无,岂有不可?待此间大会结束,本盟主便以此姝相赠,狼首可自行携去,或于祭殿内另觅雅室温存,亦无不可。

”这话说得露骨,是为免聂冥途反复。

果然江湖混老的狼首哈哈大笑,只吐出两字:“……成交!”便算是缔结了盟约。

鬼先生自方塔跃下,看都没看一眼,信步跨过昏厥少女的身体,自墙面取下万劫,拾级而回,转头笑道:“漱宗主若无疑义,还请上祭坛来。

”漱玉节略一迟疑,终于还是双持刀剑,随后登塔。

万劫、食尘、玄母三锋齐落,方塔第一层的七座祭坛亮起橘赤晕芒,七柄圣器嗡嗡共鸣,蓦地塔底“轰”的一响,众人抬起视线,这才注意到原本空无一物的平滑壁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王座,俱都露出惊疑之色。

鬼先生料不到竟有忒好的戏剧张力,暗赞巨响来得及时,否则众人发现七柄圣器齐齐归位后,其实不会有什么事发生,说服力不免要大打折扣,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如今圣器齐聚,代表在场众人,皆同意七玄结成一……”又轰然一震,打断了他的讲演。

这回众人总算瞧清楚了,声音与震源应来自王座之后。

第二声震响爆出时,除了鬼先生说话,没有任何人做什么动作;依此推想,头一声巨响,或与七器归位无关,而是王座背后另有蹊跷。

鬼先生不免尴尬,正欲打个圆场,第三声轰响再出,王座顶端落尘簌簌,媚儿恰恢复到能撑起半身的地步,替众人喊出心中疑惑:“……是不是后头有什么要跑出来了?”她在南陵可是养有象兵的,这种体型庞大的异兽虽然性子温驯,偶尔发起狂来,却也能撞倒屋墙兽栏,沿途踩死人畜无算。

莫非王座后的空间里,也有头发狂的大象?鬼先生难以回答,却不容王座有什么闪失,施展轻功掠去,一探究竟。

谁知才上到第二层,塔顶“喀喇喇”一阵机括响,王座竟转入壁中,谁都看得出这墙竟是堵活门。

随之转出的,竟是一名白衣飘飘、明眸皓齿的绝色丽人,身段婀娜、秾纤合度,当眞是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众人无不愕然,剎那间竟生出“天仙降世”的奇异错觉。

鬼先生平生多识美人,他的母亲本就是倾国艳色,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