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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萧谏纸在凌云坪见过他同时与十七名对手下盲棋,比的还不止下棋而已,落子之前须得作对,对上了才能出手。

殷横野以一敌十七,急对急下,不假思索,bī得三名对手吐血昏厥,最终十七局全胜,无论文才棋力,皆非泛泛。

“当时寺里的师兄们热中棋赛,常拿下棋打赌,输了的人,就要替赢的人抄经若干。

有一回,我得罪了都监院的行嶷师兄,他是‘行’字辈里最受赏识、身份最高的,师兄弟们同他下棋都不敢赢,他一直自以为棋力很高,连别人有意相让都看不出。

“行嶷师兄随便找了个借口,要打我板子,我灵机一动,说要与他赌棋,赢了板子一笔勾销,输了让他打我两倍便是。

行嶷师兄骄傲得很,冷笑道:”你要赢,我非但不打你,还输十两银子给你。

‘所有人都听见了。

“萧谏纸听著“寺中”、“行字辈”云云,心头突的一跳,不动声色,接口道:“想来这位毫无自知之明的师兄,是保不住他的银两啦。

”“二十局。

”殷横野伸出两根指头。

“他直想翻盘,死命拿后注抵前押,到后来欠下的数目,他自己都算不来。

我料他也没这么多钱,总不能亏空寺里的香油膳料,索性做个人情给他,一口价五十两。

行嶷师兄摸摸鼻子,带我回院里拿。

”萧谏纸笑了笑。

“可惜夫子这笔债,注定是拿不到的。

”殷横野也笑了。

“是啊,但那时我还不明白。

行嶷师兄狠狠打了我一顿,打得我浑身是血,差点断气,才在我耳边狠笑:”下棋跟打赌,是讲规矩的。

你拿那规矩挡我试试。

‘后来所有人都说我下输了他。

很久以后,还有人拿这事笑我,好像真见我输了几十局给行嶷师兄似的。

“萧谏纸琢磨着话里泄露的线索,忽听殷横野道:“我的答案,是‘是’。

”“……什么?”“你欲问之事,萧先生,我的答案是‘是’。

”殷横野神情不变,回忆童年的那股子怀缅温情犹在笑容里,和声道:“你所有的疑问,答案都是‘是’。

全是我做的。

一直都是我。

”萧谏纸面色丕变。

“老实说我很失望。

”殷横野耸了耸肩,不无宠溺地望着他,温和的态度令人莫名心安,仿佛天大的过错都能被轻易原谅。

“我对你有更高的期待,回答‘是与不是’有什么意义呢?找出我为什么这样做的理由,一切便迎刃而解,‘是不是你做的’又何须再问?我答不答也都无所谓了。

”萧谏纸盯着他,仿佛要用目光将他钉在栏杆上,绷得发白的指节格格作响。

“你知道我不能杀你,能杀我早就杀了。

”殷横野叹了口气:“我下棋几乎没输过,我真的很擅长这个。

但从借你‘姑射’起,我就像掉进一个无限劫材的陷阱,哪怕破坏了你所有的计画,从大局来看我还是输的一方:我的组织押在你手里,你怎么玩都玩不死,永远有戏。

“我终于能体会行嶷师兄,或其他人同我下棋的感觉。

承认这点教人气沮,但‘龙蟠’不愧是稀世的名军师,你让我放弃了隐匿的优势,自行投入棋局,还没开始便已输了,再下也很难赢……以谋略来说,你技高一筹,我很佩服。

”灰袍人轻抚几面,忽地展颜一笑。

“但我很想知道,换作是你,拿什么来挡行嶷师兄的拳头?”最后一个“头”字未落,余音已至身前,萧谏纸气息倏窒,整个视界已被一枚巨大的指影塞满,无形气墙仿佛将他碾平,血肉直欲透背而出!第二四四折、角羽飞扬,巡拾反覆杀机骤临,萧谏纸一拍暗掣,形似墨斗的lún椅车头轰然迸散,破片激射而出,飞蝗般卷向bī命而来的灰影!曾功亮头一回看到lún车,便知车头弧板之内,藏有极厉害的连环弩机,为减其重,不被推送之人察觉,机关不用金铁,改以坚竹削磨制成;考虑到追求威力的最大化,这装置怕只能使用一回,百枚竹钉、竹箭、竹蒺藜射出的刹那间,机簧连同弧板受强大的射速劲力反馈,亦随之解裂,同为歼敌增伤的一部份。

“以你的手艺,这样已经很不坏了”——逄宫此语非是挖苦,而是对老同窗的赞许,亦了解他设计这具“竹蜂”的苦心,宁同玉碎,不求瓦全!咫尺间狞蜂群涌,殷横野半身倏隐,破空声飕飕不绝,将身后两幅长轴打得稀烂,连纸花都不见落地,似遭蜂吻所噬。

萧谏纸身上压力一空,反手握住暗藏的剑柄,省起是殷横野使个弓腰铁板桥后折,额面触地,于千钧一发之际看穿“竹蜂”集中的特性,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躲过杀机。

这一下尽显高手风范,却不应出现在三才五峰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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