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恶魔齿(29)苦楚(1/2)

韩一鸣跟李素蓝两个似乎谈了很久很久,久到韩辰已经醒了。

那时候,阿婆已经被刘秘书送回家了,病房里只有莉央一个,莉央守在床边看他,看一阵哭一阵,再一抬泪眼,他正掀起半缝眼睫,无神地看着她。

“哥哥……”

她凑他近些,抹掉眼泪,又蒙一层,哎,真不争气呢!

他说不了话,戴个氧气罩——想说也不成,两个人就那么看着,似乎眼睛就能传递能量,从一个藤上传过去,她低语:“哥哥……不要怕……哥哥,莉央在……”

韩辰的目光便逐渐亮了起来,像在黑暗里点了灯,生的气息一丝丝爬到眉眼上去,逐渐,冲她眨了眨眼睛。

莉央说——答案要是肯定,你就眨一下,否定,你就眨两下。

哥哥……疼不疼——他眨两下。

莉央摇头不信,又问:“哥哥,你饿不饿呐?”——他眨两下。

莉央还是不信,再问:“哥哥,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他缓缓眨了一下,眼圈红了。

莉央信了,眼圈也红了,可还是忍不住怪他:“哥哥……你不听话……我告诉你,不要找那个人,不要找那个坏蛋,还有,哥哥,你不告诉我,你遇上麻烦了……哥哥,我讨厌你……”

鼻音浓浓,抽泣两声,再看他,激烈地眨眼睛,想说话咧,可身一动,眉头就牵起,动也动不了。

“哎呀哎呀,哥哥!”莉央急忙说:“你不要动!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

这时,门打开了,妈妈回来了,四目相对,不一怔。

莉央看得出妈妈哭过了,眼圈通红,但她自己眼睛也红得跟个兔子似的,只能慌忙擦眼。

她妈见韩辰已经醒了,就回头对莉央哑着嗓子说:“你先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了。”

“不,我在这里,妈妈回去陪阿婆,明天再来……我没事。”莉央仰着苍白小脸,挺坚决。

但她妈妈看起来比她还坚决:“莉央,听话,我晚上陪着,你回去,照顾好阿婆,明天该上学上学,放了学再过来,听到没有?”

莉央拧着眉毛,噘着嘴,很不满。

妈妈又松了口说:“你今晚回去睡觉,明天跟学校请假,白天过来照顾哥哥好不好?”

莉央还是拧眉,不语就是还有脾气哩。

妈妈换了日语说:“莉央,你不要不懂事,妈妈不想操心哥哥还要操心你……你打个车回家,不要太晚了,回去看看阿婆睡没睡,明天你来送饭,不要让阿婆来了,她岁数大,腿脚不好,不要让她折腾……”

半晌,莉央才点头应允,转身又跑到她哥跟前,跪在地上趴在他床头边儿喃喃:“哥哥……”

他冲她眨眼。

“妈妈非要我晚上回家,我明天白天再来看你……我回去给你炖骨头汤,等你好了,你就能喝啦!”

他没法笑,只是眨了眨眼睛,似乎表示同意。

莉央看他那副样子,虽然惨点儿,但也听话极了,这才笑了:“哥哥……乖呦。”

然而,她不知,她前脚踏出了病房,那边妈妈就坐下来,看着韩辰就掩面而泣,哭了很久很久,哭完了,才缓缓道来:“辰辰,妈妈得跟你说一件事……”

那一夜,a城迎来了今冬第一场雪。

那一夜,韩辰不能说话,却听了一个人间最残酷的故事——而恰恰,这个故事,是他自己的。

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陈谷子烂芝麻,但现在听起来仍然那么震撼,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哎哎,有人的地方就有故事呀,有人的地方就有奇事,艳事,荒唐事,破烂事儿!

“辰辰,你信就信,不信也罢,你听过转眼就忘了吧,也许你会恨我,会恨你爸爸,会恨这世界上的所有所有……可是,辰辰,很多事很多事,我们已经无力回溯改变了,你唯有和这个世界和解……

那个男人叫韩一鸣,他孤苦伶仃,出身不好,父母也早亡,寄宿叔叔家成长,又被叔叔卖给个有钱的基佬,开始圈养的生活……他后来有了点钱,脱离了那男人,开始白手起家自己做买卖,却无法正常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只能找男人寻欢,但他渴望有个自己的孩子,一个家族的骨血,让他不至于绝后,不至于太孤单,所以他追求李素蓝,同她结婚。

娶了女人,却没法同她规律的做爱,次数很少……但却希冀女人给他添丁,那个年代,结婚了十个九个都在催生孩子,李素蓝自己也心急,也不懂,怀疑是自己的问题,到处寻医求药,受了很大的心里压力,近乎成了心病……可就在这时,无意间,她发现了丈夫的秘密,原来丈夫一直有个同性恋人,那个同性恋人就是现在陪在韩一鸣身边的刘秘书。于是爱变成了恨,疯成了魔,她决心报复丈夫,报复这个不负责任的婚姻骗局。

她背地里找了很多男人,同他们厮混,也与他们做爱,在乱交中怀了孕,欺骗丈夫生下了这个孩子。

孩子出生不久以后,李素蓝就起诉离婚,夺取孩子抚养权,分得足够家产,得了两套房子和一笔数目可观的财产。

因为是儿子,李素蓝便可以正大光明地向韩一鸣索取巨大的抚养,她也就是利用这笔钱上夜校、做买卖,有了出国的机会……

孩子的存在一直提醒她不堪的过去,于是她便把孩子留给了母亲,选择离开中国,远赴日本进修打工,重新开始生活,组建新的家庭,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辰辰,我想你那么聪明,大概也猜到了,那个孩子就是你。”

……

麻药劲儿过去是无休无止的疼痛,连呼吸都疼。后半夜,韩辰翻来覆去,发烧说胡话,筋烧骨裂,油煎肺腑,火燎肝肠,如去地狱炼了一遭,一袋麻醉顶两个小时,他昏过两个小时,又醒来,当意识和知觉重新回到体内,自我也回来了,痛苦便也接踵而来,折磨——煎熬——他如在淬火里走,在冰水里趟,他从幽幽黑暗里,又往无尽虚空中去——盛大的、丰盛的、撕裂的生命之痛把他重重向悬崖。

他咬碎了牙齿,把所有眼泪和鲜血咽进肚子里去——

哦哦……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要生我这苦楚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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