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2)

我走到屋中间,抓起塞口布又塞回喋喋不休的君兰口中。

我道:“既然如此……不妨让小王先试一下……”

玉和奇道:“这事还能试?”

我一边解开排扣,一边对程恩道:“按律,是脊杖是臀杖?”

程恩沉默了一阵,道:“回殿下,是脊杖。”

我褪到只剩亵衣,伏在木凳上,下巴抵着手背,闷闷道:“来吧。”

殿前使咳了一声,道:“殿下得罪了,受不住了随时与卑职说。”

说罢两个手下拎着手腕粗的刑棍步上前来。

我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将背部肌肉绷紧,抵御刑杖。

只听一声破风棍响——

我即便有如此充足的准备,仍被抽出一声闷哼。

眼看第二棍扬起,我忙一扬手,“停”字还没说出来,第二棍已至。

一个“停”字被杖刑打得细细碎碎,过了二三十下愣是没给我出口的机会。

直到玉和大喝一声:“慢!”

疾风骤雨方自停歇。

我本能地想从肩膀摸向后背伤口,徒劳罢了,只得额头抵着手肘,半晌缓不过劲儿来。

它……它这个不光是疼,它是让我觉得自己的脊梁都被打折了。

我跌下长凳,程恩和玉和两人连忙上来扶住我,我咬牙道:“不行……”

君兰呜呜直叫,终是一口吐出布,道:“殿下!殿下!”

我侧头一看,只见一丝血色,更多的我看不到,玉和的脸色却是白了,他盯住程恩,带了些指责道:“怎得下手这么重!”

程恩摇头道:“已是最轻的了!实属殿下的旧伤……”

玉和轻轻揭下我的亵衣,我本只觉得湿哒哒的,直到他丢到一边,我瞄了一眼,这才看一片血迹浸透白色亵衣。

君兰忽然道:“殿下……你、你的后背……”

我浑身脱力,倚在玉和怀中,嗅着他怀中的清净冷香。虽看不清君兰的神情,但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我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指,自下而上戳到玉和下巴上,道:“君兰莫吵,不碍事的,旧伤看着狰狞罢了……对了,是他炸的……”

玉和道:“殿下就不怕您这一下厥过去醒不过来,这一句玩笑被君兰当了真,贫道岂不是被这呆子追杀下半辈子?”

我眼前的黑色越发蔓延开来,气若游丝道:“也是,不闹了,帮我劝、劝陛下,剩下的给我记上……莫要为难君兰……”

第2章

近几年,我能睡一个整觉的日子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通常天都快亮了才能浅浅睡一会儿。

而这还是要挑天气的,若是赶上阴天或是下雨下雪,我的全身筋骨就像被浸着冰水,更是酸楚难当。

这一次我却觉得睡了一个久违的好觉,全身无病无痛,舒爽极了。

我忘了为什么自己在此,只是当浮一大白。

不知饮了多久,我才发现自己走在昏暗的长廊中,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许久,却见不到尽头。

直到周身越发寒冷,我终于见到了一扇门。这是东宫太子寝宫的门。

尽管我自小见到太子时洵便像耗子见到猫一般只敢绕着走,但他的寝宫我还是常来的。

被召进他的寝宫多半是在冬季,太子时洵自幼多病,深冬再到来年开春之间那时节,他总会在病榻上缠绵月余。

偏偏他都这样了,也不肯放过我,他醒着的时候处理完公务,若是有余力,便每每召我至榻前,或抽考功课,或问询师傅我的近日表现。

我对他的寝殿最深的印象便是一种味道。

那是一种……接近于药材辛香的味道,呆得久了,便会嗅到一丝苦涩来,只是那苦也苦得并不惹厌。

今日我不知为何格外执着,偏要推开这扇门。

开始我还顾及着太子时洵在其中,不敢用力去推,到了后面,我已然顾不得那些,只一个劲儿地用肩去撞。

忽听里面传来一声冷淡的“进来”。

那扇大门,就这样轻巧的敞开了。

我一步步向榻前走去,每走一步都觉得浑身颤抖着。

昏暗寝宫内,太子时洵倚在床头,不知是将睡未睡还是刚被我吵醒,长发未束,目光望向我定了一下,微微蹙了蹙眉。

我闷头走到他的榻前,半蹲半跪下来,不知自己非要大动干戈地闯进来到底要作甚,只是不敢抬头看他,一味地低头看着他搭在锦被上的双手。

那双手生得很好,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一双手。

室内沉默了许久。

他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