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1/2)

我在当朝天子的雷霆之怒中,几乎心如死灰。

我从未见过如此难应付的人。

过了许久,他把我揉搓够了,才不情不愿道:“你答应会陪我在别苑小住几日。”

“喔……”我恍然大悟。

谢明澜睨着我道:“想起来了?”

我道:“嗯,我没能住成。”

日子久了,与他说的话可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我从未在别苑小住过,这一点我还是极为肯定的,那可不就是没住成么。

不过被他这么一提醒,我隐约也想起了些许,道:“哦对……后来,我带了猫儿去送给你……和你说……”

那年正值夏日,我去时,谢明澜正在廊下纳凉,见我来了,他依旧板着脸,但向来空洞的眼中却缓缓溢出了笑意。

然后像是没有忍住,他笑了一下,小大人似的板正道:“小皇叔。”

我半跪在他面前,抓着怀中的猫儿爪子摆了摆,随口哄道:“上次是小皇叔食言了,这只猫儿送给你,就当我赔你的。”

回想起了这桩旧案,我突然觉得他当年还挺好哄的,怎么如今长成这样了……

谢明澜的颜色终于也好转了些许,又揽过我道:“嗯,算你记得,只是可惜那猫儿……你说当你陪我……”

我怔了一下,疑心他把“赔”听成了“陪”,不过此时此地,我自然不会再讨苦吃,便勉强笑了笑。

谢明澜看我笑,甚是不满意道:“假。”

这样说着,他又将我按在怀中。

黑暗静谧中,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我背上乱划着,我绷着背后的肌理躲了几次,没躲过,也就随他去了,时间一长,便有些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我听到他轻声道:“我赐给你的骏马,你总是骑着……我看了很欢喜,直到那一天,你骑着它……闯入正阳门犯上逼宫。”

他说完这句,这屋内许久都没有了声响。

直到他又道:“你教我的弓术,一直没有机会使给你看,你再看到时,也是那一日的正阳门前了……”

我仿佛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但是怎么也听不太分明。

我也暗暗叹了口气,心道:太子哥哥……此时在做什么呢?身子还撑得住么?已到婆利了吗?有没有想念我?

这一日我在睡梦中被谢明澜摇醒,一睁眼便见他十分紧张道:“你怎么了!”

我无言地看了他一眼,捂着肩胛艰难地翻了个身,闷闷道:“没事,今天是阴天而已。”

这密室位于地下,难潮湿,如今又赶上阴天,我的旧伤本发作起来,甚是解闷儿。

谢明澜不似苏喻,苏喻算是对我的伤病最了解的人,每每我还没觉得怎样,他看云是要阴天下雨的形状了,就早早备下了药酒,又因为与我太相熟,故而我在床上打滚儿的丑态,也是无所谓被他看到的了。

但谢明澜是头一次见,他一副束手无策忧心忡忡的模样——帮不上忙倒也罢了,谁也不会指望天子伺候人,可他偏偏还不肯走,就往床沿一坐,拉着我的手怎么都不放,很是妨碍我打滚儿。

我抽了个空,擦着冷汗对他道:“陛下,国事为重……前朝定有许多要事等你裁夺……”

谢明澜眸子沉沉的,生硬道:“不须你多嘴。”

我原本口中虽未承认,但是心中已对他改观了几分,心想也许他并非平庸,多半还是有几分韬光养晦的用意在。

可是如今这么一看,我怎么觉得他竟有几分昏君的潜质。

我记得很久前,玉和曾经问过我一句话,“殿下大事若成,会是一位明君么?”

那时我对他道:“当然是,这天下没有人比我更能成为一代明君”。

玉和不解道:“此话何解?”

我道:“一个无牵无挂无欲无求,一心只想一统天下的君主,怎么能说不是一代明君呢?”

虽然未必是仁君,虽然定会被后世诟病穷兵黩武,但一世功过甚至都非彼时的我所在意之事。

这么想想,如今的谢明澜牵挂的未可笑,恐非明君之像啊。

可能是腹诽了天子的不是,上天给我来了个现世现报,我忽觉胸腹处一痛,张口呕出一口血来。

我立马暗道:对不起,我不骂他了。

但是可能说晚了,我一连又呕出几口血,随后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这一昏应该昏了很久,因为当我隐约恢复神志的时候,觉得腹中饥饿如同火烧一般,四肢也使不上一丝力气。

昏昏沉沉间,我觉得自己好像枕在一人腿上。

那是一个女子的双腿,鼻间嗅到的也是属于女子的温婉清香。

我没来由的鼻尖一酸,想起了母妃。

我小时,倘若受了委屈,或是有什么不自在了,在外人面前总是不显的,可是一旦回到了母妃身边,便忍不住挨着她。

尽管我稍微大了一些后,就不会再对她诉说那些令我难过的事,但是只要她在我身边,什么样的伤口就都被舔舐平复了。

她已经离去很久了,以至于这种久违的感觉,我竟然有些陌生了。

许是身体上的脆弱带得情绪不稳,一念至此,我眼中迅速湿润了起来。

却听一个声音在我上方响了起来,这声音清脆悦耳,语气却是难以形容的暴躁,这人道:“以前阴天下雨他尚且都要遭罪,这里又阴又潮,哪里是他住得的?!你为何要把我家殿下关在这里糟践!”

我怔了怔,心道: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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