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1/2)

鲜卑王摸了摸下巴,道:“本王也说不好,算了。你快说!”

我道:“我是叛王,如果你在此杀了谢明澜,到时比起名正言顺起兵的谢时贤,我恐怕师出无名不能服众……更难登大宝,所以……谢明澜,我要活的。”

见鲜卑王恍然模样,我心知他上钩,我道:“不如你我合力擒住谢明澜,我便可挟天子以令诸侯,到时你我合兵剿灭谢时贤等一众谢氏宗亲不吹灰之力,到时,你鲜卑国都苑川我自然归还,待我登基,我还可与你盟誓,遣公主和亲于你,且开放商路,让你我两国永久通商,如何?”

鲜卑王听得眼中发亮,他短短思索了一刻,便爽快点头,道:“一言为定!”

我也很满意,甚至觉得鲜卑王亏了。

毕竟就算他此刻要齐国全境,我谢时舒也可以在嘴上划给他。

我与他隔空一击掌,我道:“如此,为表诚意我这便与祁山弓手撤去谷中,可是我们入了谷中,便是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了,你是否也该拿出诚意来,撤兵谷内,如此,我愿把鲜卑国玺先行奉还。”

鲜卑王痛快道:“也罢,我与你一起退兵便是。”

说罢,我与他对视着彼此,各自抬手挥退兵士,一步步向峡谷退去。

我与鲜卑王一番对谈皆用的鲜卑语,不过谢明澜身边怎么会少的了通多国语言之材?即便我不敢看他,余光却觉得他炙热又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我。

待我与飞龙谷中的骑兵汇合后,只见齐国兵士顿时如临大敌的竖起长矛利剑对准我们,不容我们前进半步。

见鲜卑王那厢也已经与我合兵一处,我与他在马上对视一笑,又状似不经意地抬首望去,只见两侧崖边只剩巨石林立,再无兵士身影了。

谢明澜此时终于缓缓开口道:“谢时舒,你要背叛你的誓言么。”

我看都不看他,只顾命人将鲜卑国玺呈给鲜卑王,口中道:“妇人之仁,不是为君之道,既然放虎归山,你便早该料到今日。如今可还有人来救你?”

谢明澜的眼神渐渐沉寂下去,却又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道:“你对我的好,就是为了这一日吗?”

我道:“不全是,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说罢,我不等他回应,挥剑直至他的面容,道:“听我号令,生擒谢明澜!其他人格、杀、勿、论!”

这情景好熟悉,一如两年前。

鲜卑王也拔出佩剑,号令鲜卑骑兵进军!

齐国兵士虽奋力抵抗,却如何能敌我与鲜卑王两支锐?一时间,惨死铁骑之下不计其数。

我奋力冲在当先,左右搏杀,偏偏此刻鲜卑王又令人放了火箭,顿时狭窄的峡谷间燃起大火。

然而就在我突杀到近前,一脚踹开护驾的苏容,眼看一把就要抓住谢明澜时,却见原本伫立在原地的谢明澜骤然勃然变色,抽剑挥向我。

我本能地抬刀一格,便听“铮”的一声,我的刀,断了。

谢明澜所配的正是谢氏剑,那是传世名剑,我那随手捡的破铜烂铁哪里抵挡得住?

那剑曾三次点在我的左肩上,象征着一个君主对臣子至高的礼遇和信任。如今看他凌厉的剑势,只怕是真的伤透了心。

他的剑势未止,生生砍在我的左肩胛上,当下血红四溅,我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又逢他的亲兵来救驾,一剑往我腰侧刺来,我躲无可躲,只得用手生生握住剑刃,才堪堪避开要害。

做完这一切,我浑身浴血近乎力竭,一脱力,便半跪在地上。

我竭力抬眼,迎着他冰冷的眼神,用只有我与他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信我。”

谢明澜的眼底掀起掩饰不住的惊澜,但很快,他的眼神又冷了下来,道:“呵,你还有什么花样?”

我喘了口气,低下头看着我身上淌下的血流在砂砾地上汇成一滩。

我回头望了一眼,只见祁山军与鲜卑军已占了上风,齐国兵士死伤惨重。

我又力地向崖边望去,只见一面不起眼的祁山军旗立在山巅,不起眼得像是撤退时被落下的,我心中却如大石落地。

眼前已然开始逐渐发黑,连厮杀声都远去了些,我力将他的剑刃拔出来,撑着地面喘了口气。

奇异的,他竟也没有阻止我,他就这样看着我动作,只是眼神晦暗的仿佛已经死去了。

我用最后一丝力气爬起来,不顾谢明澜的剑刃,用尽全力用力抱住了他,在他耳边道:“别怕,信我。”

咫尺之间,谢明澜的双眸不可置信地睁大,我轻轻吻了他一下,不知哪来的力气,拉着他谷口狂奔而去,不等鲜卑王反应,我便回首用此生最大的声音吼道:“放!”

话音刚落,只听崖上响起巨响。

上一次我听到这种巨响,是栖云山的暗道中,再上一次,是在多年前的祁山。

伴随着巨响,崖边的巨石纷纷滚落下来,将谷中所有人都砸得人仰马翻,他们连一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砸成了肉酱。

我拉着谢明澜狂奔出了谷口,本能使然,在最后一丈猛地抱住他一跃,一手护着他的后脑,将他扑倒在地。

这一下跌得很重,恐怕谢明澜自生下来还没被这么粗暴对待过。

身后传来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闷响。

我压在他身上,只觉身后碎石飞溅,击在身上生疼。

待一切尘埃落定,世间归于沉寂的时候,我已然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很奇异的,我并不觉得疼,我缓了口气,向侧一滚躺倒在地上。

之后,我只是闭上眼想积蓄一些力气,哪知再睁眼时,却见肩上和手上的伤口已被不知从哪撕下来的布条粗劣包扎了,我一转眼,正碰上刚回手的苏容。

我正要调笑他两句,才觉出自己竟被一人挪动着。

谢明澜半跪在地上,正小心翼翼将我挪到他的怀中。

他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面上血渍和泥泞尚来不及拭干净,面上神情似悲似喜,但又远远不止于此。

我艰难地抬手想去摸他的脸,竭力笑道:“哎呀,把你伤了,我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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