ρο①8Μ.cOм 74.我回来了(1/2)

百分之七十的黑暗中,属于许一暗的,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乌云滚滚的天空和血红的大海——他的味道异常凶猛,潮水般缠绕包围她。

门开了。

门关掉。

陈萝又变成五岁的小女孩。

守在黑暗里,惶恐地等待着,等待着。

很久很久之后,门又开了。

女孩从床下爬出,蒙着白衣的脑袋缓缓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试探着喊道,“暗……”

白旭山进来,怔在原地。

男人被血染红的床深深震撼。强烈的,宰杀牲口一般的腥味袭来,他捂住鼻子,还是忍不住干呕。

“陈萝……”

白旭山叫她名字,

pΘ18Θгg.)声音说不出的暗哑。

陈萝身子震了震,重新往床底下爬。

不是他,不是许一暗。

她要等他。

他说一定会回来。

男人甩甩手,强忍恐惧,一把抓住藏在床底仿佛老鼠一般蜷缩的陈萝,用力往外拉。女孩肚子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浑身都是不属于自己的血液。

染血的指扣在地板,生生裂开。

根本不会疼似的。

他抱起她,往外走。

陈萝又踢又咬,“放开我,放开我!”

白旭山眼睛血红,“再不走,你就废了!”

陈萝失踪了,作为男友,他竟然是接到许一暗的电话才知道。许一暗说她的情况很糟,可是直到踏入这扇门,这扇通向地狱的门——白旭山才知道有多糟。

那么多的血,既然不是她的。

就一定是别人的。

再往下想,他不敢想。

这么柔弱美丽的女孩子……

白旭山是经历过一次社会性死亡的人,好不容易走出,不想看陈萝重蹈自己的覆辙。不管对错黑白,定是要先护她的。

可是他不敢看她。

女孩那张苍白柔美的小脸蒙着许一暗的衣服,只有尖尖的下颌露在外。红黑的血遍布其身,到处都是残酷而惊人的美。

他不敢看她。

手竟然也在抖。

陈萝攀着男人虚抖的手臂,黑发蜿蜒覆在雪白的颈,像血海中爬出的妖魔一般低低说话,“放开我,白旭山,我要等他。”

“就是许一暗打电话让我来的……”白旭山抱住她往上掂了掂,牢牢扣住,“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陈萝?”

蒙住脸的脏污白衫慢慢浸湿。

她哭得无声无息,不漏一丝哭音。这样不声不响的哭法往日总叫人揪心,今天却有些渗人。

白旭山习惯性把人往上搂,低头去碰,很快身子僵住。

他没法拥抱她。

陈萝满身的血,熏人的腥……即便心中无限怜惜,可是多年养狗的本能却在驱使他躲避。

怀中的女孩并非暗处生长的青青藤萝。

她是一只蛰伏的雌蟒,伪装成了绿意盎然的藤。几年前体育馆强奸许一暗只是越界的第一口,现在女孩已经跨越最后的边界,咬下了禁忌的第二口——其实蓄养宠物的人都知道,见了人血的不能留,更何况是杀过人的……

预料中的拥抱没有到来。

陈萝有些呆。

他曾那样缠着她,满心都是爱与恋,虽有些霸道和不讲理,常常让人难以呼吸……但终于都烟消云散了。

其实她早知道,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消亡。

女孩攀住男人的手臂不断靠近。

白旭山踉跄往后,抵住墙壁。

呼吸骤停。

她察觉到他的害怕,像蟒蛇一般闻着味儿,吐信而来。

开始还有些悲伤,然后悲伤一点点稀释。

“老板。”女孩下颌都是泪,细白的指伸向鲜血浸湿的床,“我不怪你,送我回去吧,是我对不起你。”

白旭山看她许久,深吸口气,抬脚踹门,“你以为你回得去?”

陈萝怔怔道,“回不去吗?”

白旭山又说,“你以为他会来?”

陈萝沉默片刻,“不会吗?”

白旭山不说话,拽住人往外。

其实陈萝也明白,许一暗大概不会回来,就像很多年前的晚上,她终于意识到陈爱美不会再回来。

她这样的人。

即便小时候从地下室逃出生天,碰巧长了漂亮的皮囊,努力装出温顺的脾气,还差点走上正常人的轨道,但终归还是无法藏起那个茹毛饮血的自己——

比起爱,更擅长恨。

比起宽容,更擅长报复。

谁见了皮囊下真实的她,都会恐惧的吧……谁肯爱一个披着人皮的野兽呢?

四层楼的建筑空无一人,前台的小妹也消失了。

她踉踉跄跄往前,蒙住的眼看不清世界。所有的一切动荡消沉,就连许一暗发誓的声音都很远很远。

还要等多久呢?

还能等多久?

陈萝不晓得,好像也不在乎。女孩跟着白旭山上车,去到一家酒店洗澡换衣,而后回到临江,最后呆呆坐在家中客厅。

一家人围着她,就连远在外地实习的陈学梅都连夜赶飞机回来。

陈爱国不敢再逼她认林日新。

林日新上门,连门都不让进。

白旭山帮她把志愿填到首都a大,很顺利地录取了。付思思和几个室友上门探望,知道她喜欢吃甜食,带了很大的一个黄桃奶油蛋糕,切了最大的一块给她。

陈萝吃了很多。

嘴上沾着奶油,问她们知不知道许一暗。

大家说知道,而后沉默。

陈萝再想问,付思思摇摇头,“你别问了。”

而后陈萝就不问。

爆裂的七月离开。

爆裂的八月到来。

日子每天都在爆裂。

闷热的夏夜,女孩躺在小床上流了一身的汗,眼底青黑深重,眼眶凹陷,整个人瘦成一把包皮的骨头。

床边小凳,放着塑料罩罩着的白粥,粥已经冷掉,结了一层米油。

敲碎的咸鸭蛋在碟子里,流出红色的油。

蒋丽嘱咐〩她一定要吃点,可是自躺下,陈萝就一直起不来。

有什么死死压在胸口——每当闭上眼,女孩不是在五岁的地下室,就是在岑县粉色灯光的房间。最最拉扯神经的,都是那些远去不曾回来的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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