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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明显的。

发榜之时,报上在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注明了住所,而且开列了些赞词,据说这些赞词都来自于荐书,名次越是靠前,赞词就越长。

赞词的话有长短,可肉麻程度却差不多,比人则非西施即王嫱,喻物则非花即月,什么“清若白梅”,什么“与月争妍”,连最后两名,也是“身材俏丽”和“琪树琼花”(从后来流传下来当时的照片看,这些当年被吹成羞花闭月的美人,大多面容平板,目光呆滞,以今日之眼光观之,一点都不美)。

发榜之后,不仅榜上有名,尤其是名次靠前的名花们以后生意兴隆,收入骤增,就连写荐书的秀才们,也因其文辞的艳丽,因此多了些在报上露脸的机会,可以多收点润笔。

当然,得到好处最多的是发起活动的报纸,销路增,广告来,评一次花榜,怎么也吃上几个月。

事实上,随着花榜的评选,相关的各行各业都得到了拉动。

当时中国的照相业刚刚起步,正是由于花榜后来上了妓女的玉照,最终吊起了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的胃口,得以蒸蒸日上。

而妓女的服装,由于报上的宣传,而被广大的良家妇女所效法,因而服装裁剪业也发达起来。

报刊也因为美女的玉照一天天多起来,由妓女而女学生而名媛闺秀,日益兴旺发达,迎来了中国传媒业的第一个春天。

其他被拉动的产业,估计还会有,篇幅有限,就不一一列举了。

说起来也神奇,虽然,娼业在中国古代早已算一个行业,但真正转变为美女经济,应当属为晚清时候妓女评花榜活动的兴起。

因为妓女评花榜活动的影响力实在太巨大了,民俗学者张耀铭在《娼妓的历史》一书中剖析说,近现代上海娼妓业日盛一日,嫖界捧妓之风也极盛,其开花榜的规模之大、形式之多、次数之频,可谓首屈一指,冠绝全国。

此实,自李伯元在《游戏报》举办妓女评花榜活动之后,到1917年到1920年,上海花榜的场面和规模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不仅仅是报社举办评花榜活动,游戏场所也参与其中,两者共同主持花选,花选的优胜者由嫖客投票选举产生。

1917年,新世界游戏场甚至别出心裁地创办过一次群芳选举大会,特意聘请了《新世界报》总编辑奚燕子为大会主任。

选举仿效民初的民国选举制度,由游客和嫖客购买选票,一票售价一元,选票上需填写妓*女所在妓院地址及妓女优点。

此次入选妓*女达210余人。

花榜选举,此后欣欣向荣地绵延了几十年。

第680章、征服之路之选美比赛(3)旧上海,一个可以赤裸裸地展览酒色以炫耀财气的地方。

在这里,一切都是有价的。

人们纷纷用有价哪怕是天价的东西来装扮门面并满足虚荣心。

看来我说彼时之上海是中国最虚荣的城市并不为过。

上海最早的“时装表演”,不是在t台上进行的,而是由挖空心思吸引男人眼球与钱财的妓*女们自发参予的,时髦的妓*女引导着服饰新cháo流,她们本身已构成这座城市流行色的风标。

到了十九世纪末最后几年,作为上海色情文化业一大象征的花榜评选活动,越搞越大。

上海各种娱乐场所的妓*女纷纷报名参加,在报纸上刊登玉照及简历,还像竞选议员一样四处拉选票,举行才艺表演,接受媒体采访,不断制造花边新闻。

花榜根据投票评选状元、榜眼、探花等名次,妓*女们参予得比才子赶考还积极,都希望金榜题名而一夜之间成为“明星”。

有钱有势的嫖客也把风月场当成赌场来玩,重金押宝,疯狂追bàng,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甘当名花的粉丝。

报业文人即那时代的娱记,更是推波助澜,对进入备选名单的妓*女评头论足,写出热情洋溢的推荐语。

试看1897年花榜状元张四宝的荐评,刊登在花榜揭晓之日的游戏报上,引起当期报纸脱销:“蕤蕤者葩,娟娟其韵,波写明而花写媚,神取法而情取幽……端庄沉静,柔媚可亲。

张墅愚园,踪迹罕到。

举止娴雅,有大家风。

美丽天然,风神娴雅,珊珊仙骨,矫矫不群。

天仙化人,自然丰韵,翩然入座,鹤立jī群。

昔人谓美人之光可以养目,睹此益信。

”哪像是在评妓女,分明在夸天仙呢。

曹植写《洛神赋》也没敢如此不吝笔墨。

不知哪些花界状元、榜眼、探花听到如此华丽的颁奖辞,是否有被捧到天上的感觉?该如何致答谢辞呢?更有意思的是,评委们、娱记们还因各自喜好迥异,在不同的红粉阵营里做护花使者,彼此却打起笔战,互加攻伐,都是一副胜券在握、舍我其谁的架式。

仿佛在捍卫真理。

不管怎么说,花榜逐年评选下来,确实造就一批花界的明星,被街谈巷议,其身价也像股票一样被“追星族”们哄抬上去。

后来,从“选美”中再“选美”,还封了上海花界“四大金刚”:林黛玉、胡宝玉、张书玉、陆兰芬。

名妓就是这样炼成的。

《红楼梦》中林黛玉若是真人,听说自己的名字被如此滥用,还不得再气死一回?不知上海滩上那位借用林黛玉名义打天下的“巾帼英雄”,是否长得真有几分林妹妹柔若无骨的风韵?否则哪来的信心?没准,是哪位迷恋《红楼梦》的嫖客创意?他觉得自己真的从三千粉黛中找到林妹妹的替身。

这位沪版“林黛玉”,是担任《游戏报》老板的海派小说家李伯元在张园茶座一眼看上的,从此他几乎每天都去张园喝茶应酬,并且在自己策划的选花榜活动中将其一举捧红。

“四大金刚”中的陆兰芬更是一大交际花,结识的都是富豪高官,有一年举办生日宴,轰动上海滩:“门悬彩礼,雇警察兵为之弹压。

至日,来祝寿者或马车、或肩舆,红顶者、蓝顶者,盖无六品以下冠服焉。

入寿室叩拜之礼,兰芬一子,甫五六岁,居然衣冠回拜。

……于乎盛矣,北里称殇。

大人、先生乃为之纡尊降贵,何物兰芬,乃能作此空前之举动?”陆兰芬颇有上海滩上女王之势,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这或许就是美的魅力、性感的魔力吧。

上海不满足于创造金钱的神话,还想创造美的神话,性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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