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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彷佛被四方压缩推挤,剩下标着“中京”字样的双环标点,以及祖龙江流域的储胥城等寥寥几处。

原本在十二年前,中宸州全境都在天武王朝的统治之下,岂料一夕间皇脉中绝,天下大乱。

代表中宸州无上智慧的“太一道府”派使者出图谶预言,指说“三律倾异,帝星应於四方”,於是各地枭雄蜂起,人人都称“应天命者皇”;循环争斗的结果,最后只留下四方势力,果真应了太一道府的预言。

直到“那个人”出现。

那人挟着魔、道两门的菁英支持,在中京为衰圮的天武王朝重立一帝,率领麾下英豪与四方开战,十几年间历经百馀战,中京始终屹立不摇,天武王朝隐隐有复兴之势。

只要那的披着雪白貂裘的身影出现战场,天武军便如战神加持,堪称战无不胜;当初笑称天武王朝伏家气数已尽的人,今日大半都不在了,而那人的名号却传遍中宸州各处角落,无人可撄。

他们称呼他为“天劫”,意指“上天降下的灾劫”。

与他对敌本就是世上最大的不幸。

不过四方势力也非省油的灯,十二年前他们或许都自认天命所归,谁也没把中京照日山庄的劫姓小子放在眼里;十二年后,他们终於认“天劫”劫兆才是中宸州上最强大、最恐怖的无双之敌,为打倒他,也为了清空王座之前的终极障碍,现在他们不惜联手一战,以铲除中京的不败神话。

如果情报属实,中京即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四方联军,而邓苍形的任务就是死守南陵,像一枚箭镞牢牢chā在南方街道的咽喉,令邪火教无以北上。

邓苍形早就计画好了:掘开支流大堤,使用泥沼战术对付攻城器械;掌握江面航权,bī迫敌人到城下决战;万一南陵失守,就毁掉沿途的村镇城砦,必要时甚至不惜让储胥城付之一炬,贯彻坚壁清野的原则,抢先过江等邪火教,再发动半渡而击的奇袭战……军师是对的。

“腾云虎视”邓苍形的确是当世最jīng於守城、jīng於撤退的名将,能审时度势,因地制流,给他五千人也好,五万人也罢,除非天意做作,否则结果都是一样。

邓苍形摊开右手五指,缓缓覆在鞣革地图上,长年bào露於风刀霜剑下的掌纹宛若镌刻,一如眼角鬓边的鱼尾纹。

无论情况如何困顿,南境的形势始终都在他的掌握里,只有一处例外。

邓苍形沈默地看着箕张的五指,在一片象徵邪火教势力的朱砂笔中,一个三叠尖角被黄栌涂料反覆描绘,下方写着柳黄色的“九嶷山”三个小字。

九嶷山将军籙总坛山道上,两点黑影不住起落,正施展轻功往山腰奔去。

寒风呼号着往山下刮落,夹道的林树虽高,叶子却已凋黄,被风刃呼啦啦地梳下枝桠,一路狂卷落山。

那两人头戴纶巾月牙冠,袍分玄白两色,云履飘带,显然是才受初真戒的年轻道士。

其中一人手持断剑,额发散乱,chún边咬着一抹朱红;另外一个背着四尺的青布长囊,似是裹剑的剑衣,这人不唯神色较为老成,气息也比同伴绵长,起落之间,始终保持丈馀领先。

蓦地后方一阵窸窣,林间稀疏的树冠陡然摇动起来,彷佛有条看不见的巨蛇往复游窜,一路衔尾而至!“师兄!”手持断剑的少年道士忍不住回头,脚步骤缓。

少年至多十六、七岁,chún上薄绒细密,还未转成粗硬的青髭,苍白的面孔被那双澄亮大眼一衬,模样更显yòu弱。

他呼喊间稍一迟疑,被称作“师兄”的青年道士又掠出七八尺,两人相隔三丈,脚步声几乎被风咆淹没。

“李载微,别停下来!”青年道士头也不回,内力bī着嗓音穿破风切,清楚透入师弟耳中:“山上无备,莫中了敌人的缓兵计!”那少年道士李载微一凛,却已迟了……回映在他漆黑的瞳眸深处,摇动的林叶飞快bī至身前,倏地占满整个视界:“拨啦”一声,无数黑呼呼的影子冲出林荫,交闪着直扑过来!(这……这就是方才的怪物!)他先前在山下遇袭,仓促间根本看不清怪物的模样,此刻重遇,内心惊怖莫名,猛被扑面的腥风压倒,堪堪将断剑往前一送;忽听一声狼嚎般的尖叫声,当先那团黑影倒翻一旁,连滚两圈后四肢挺起,仰头长啸,全身虽覆满尖硬黑毛,依稀能辨得出五官身形,居然是个人的模样。

李载微看呆了,居然忘记起身应敌,穿出林影的半人半狼怪物却不只一头,眨眼四、五条黑影交错而至,便要张口将他吞噬……“你还发什么楞?”青影一挥,群狼嚎叫着滚跳开来,一条人影从天而降。

李载微脱口叫道:“师兄!”却见师兄手持长囊,剑眉倒竖,削瘦的面颊如钢铁般微泛青芒:“舍本逐末,忘乎所以!李载微,若教敌人攻上山顶,你我拿什么脸面去见将首?你已不是小孩子啦,遇事要更加镇定,不可自乱阵脚。

”李载微惊出一身冷汗:“我……我知错了。

”他俩虽是同们,那青年道士邵师载却整整大他十岁,在李载微心中,这个总是直呼其名的大师兄其实更像严师兼严父,对他敬畏的程度丝毫不逊於掌门将首。

一双双红眼闪烁,半人半狼的怪物散了开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邵、李二人背靠着背,邵师?载遥望着山间的那幢石屋,青白的瘦脸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暗自焦急。

九嶷山自来便是道门“将军籙”一派的根据地,千百年间屹立不摇,若遇外敌入侵,只消鸣响山腰里的那口“玄泉钟”,据说能声动百里,城邑难禁,百里内的将军籙弟子、道门各宗脉听见玄泉钟响,必循声赶至,勿教外道得逞。

只是如今天下大乱,中宸州遍地烽火,哪一处不是邪魔当道?玄泉钟怕已唤不来道门的援军,充其量,不过是通知峰顶的总坛“六合内观”及早防范而已。

但敌人显然看穿了卲师载的盘算,这群半人半狼的怪物将两人团团围住,算接近山腰的乘蹻亭,两人也缓不出手来击钟。

(这样下去……就糟了!)邵师载的青布包袱倏然点出,霎时间满天青影,飕飕声不绝於耳,每一记都戳中一头怪物的眉心,戳得怪物们倒翻开来,仰头抛开一道道血线。

谁知风中忽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尖锐哨音掠过,怪物们闻声而动,又前仆后继组织攻击,隐然自有一套法度。

“可恶!”他一咬钢牙,暗自咒骂:“这样打下去没完没了,须将那撮音御狼的家伙揪出来!”另一边,李载微抖擞jīng神,手里的半截断残剑越舞越狂,剑上透出一层淡淡辉芒,如同月华照耀。

他这柄“遁虚剑”乃是将军籙守山使者的宝物,铸成时原是一柄完剑,锋锐无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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