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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晶莹美梦的终结——是啊,无论多少颗泪珠,在无垠的大地上都不曾落下丝毫的印痕。

那么,他的心xiōng能有如大地般广阔吗?有,是的,他的心xiōng确如大地,高山,以及汪洋。

她的声音忽然坚定起来,不再哽咽:“他的梦想是天下,是黎民,是苍生。

他并非不懂得不渴望柔情,只是他不是一个只为了自己而活的人,所以……所以我始终无法走进他的生活。

可是……可是我至尽没有丝毫后悔曾爱上这样一个人。

王妃,如同你是我今生的知己一样,我也是他一世的知音!“方心依喟然而叹,不胜唏嘘,凝视着她水雾迷蒙的双眸,轻轻的道:”你只是在等待,不去努力安知知音是否可知己?“语声温柔,目光中蕴着鼓励的神色。

谢映芷避开了她的目光,茫然道:“知音已自难求,知己焉敢奢望!”面上神色无喜无忧,深潭似的眼眸,却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怅然。

方心依忽然觉得,她虽离她如此之近,她的心却仿佛浮云缥缈,轻烟化雾,遥不可及。

是啊,自从当年得见桃花面,映芷——这个知意感性、淡雅如诗的女子,便给了她极其深刻的印象,令她引为知己,不以两人身份之间的巨大落差为意,反而成为了深闺知己、琴铮乐友。

犹记初见那日正是暮春时分,桃花纷纷飘落,似是赴一场永不回头的约会。

她站在树下,花瓣便像是为她而舞。

她的眼波如雾,眼底却有深深的沧桑与落寞,就象是流星燃尽后留下的灰烬,只有温柔的躯壳,却看不到灵魂的热情。

当时自己便曾感叹的问道,那眼神是否曾让那志在远方的男儿在流浪的路上多了一份牵挂,会否时不时地想起,那云雾一般的波光之下,究竟隐藏着几许秘密?方心依心中亦是涟漪频起,极为同情这好友的遭遇,但见她直至此刻仍然伤情难抑,意欲出言安慰,只是虽有千言万语,一时却难以言说。

只能无言对坐,一时间默默沉吟。

良久,良久,突听谢映芷轻柔的声音回响在这不大斗室之内,仿似一切寂灭后终于得到了平静,轻轻的道:“以茶代酒,相敬知音人。

”纤手执玉杯,浅笑盈盈,令人如沐春风里。

方心依微笑举杯,仰头饮尽。

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只在无言中!在帧王王府侦缉四出、满城大索出走的陵阳郡主朱韵妃的当儿,当朝首辅严嵩府内的一处不起眼的小阁楼内,也是人头涌动,有几个男子围桌而坐,交相密谈。

一个脸型狭长,钩鼻鹄目的中年人满脸推笑的道:“恭喜相爷,此番终于诛除了眼中钉杨继盛,对祯王方面实是一次大大的打击。

”他虽是安坐不动,但气势却是迫人,一派武林大高手的派势。

只是他语气中充满了谄媚溜须之意,与看来极为英伟不凡的外容颇不相称。

他面对的是一个矮胖老者,闻言白净脸皮上露出一丝yīn恻恻的笑容,不屑的道:“杨继盛胆敢与老夫过不去,以为投靠了祯王就对我严嵩无所顾忌。

嘿嘿,此番落得如此下场,怕亦是所料未及吧!哈哈!”中年人连连点头,恭声逢迎道:“相爷权势计谋俱是当世无双,与相爷作对哪会有好下场!所以小人多年来一直归附相爷,照相爷的吩咐办妥一切。

”一句话既拍了马匹又表了功,看到对方点头赞许的样子,他心中不禁极为得意。

忽然眉头一皱,转过话题疑惑的道:“只是属下对此事尚有不明之处,盼相爷明示,以解心中疑惑?”这面目白净、气度雍容的老者,就是大明朝当代首辅大臣,兼吏部尚书、谨身阁大学士、太常卿、少傅和太子太师等数职于一身的第一权臣——严嵩。

闻得中年人的话,含笑道:“老夫父子是从来不会亏待手下人的,你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老夫是放在心里的,此番事完回京之后,老夫让吏部给你兄弟武居补个兵部的实职。

恩,你且说说,何事不明哪!”中年人马上跪扶地上,大声的感谢严相的提拔,说道属下兄弟一定紧记相爷的恩惠,此后保证“铁鹰黑龙堂”更加的忠心沥胆,为严府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待严嵩亲手将他从地上扶起后,答道:“属下不明的是皇上既然已将那杨继盛打入大牢,更令法司对其严厉审问,何以又迟迟不肯批准其死刑?”坐在他对面的一个身穿二品官服的人chā口答道:“赵兄有所不知,本来学生亦是心中疑惑,后来去查了一下杨继盛的履历,发现此人在早年间竟也曾因弹劾总督京师地区军机的总兵仇鸾‘十不可五谬’而获罪下狱,并被贬为狄道典史……”严嵩微叹口气,似乎不胜感慨的道:“想这一年来杨继盛能从一个小小的知县,连升四级,做到今日的兵部武选郎,那还不是因为老夫感念他当年敢第一个站出来弹劾那恩将仇报的仇鸾老儿,而对他格外加恩的缘故?想不到反而被他反噬一口。

哼,他不思报恩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悍然上疏,诬劾于我!和仇鸾一个德行。

真正气煞老夫!”说完重重哼了一声,胡须飘拂,显得气愤之极。

中年人即是那赵武居的兄长、掌管四绝之一“铁鹰黑龙堂”的赵文华,他此刻亦露出义愤填慨的样子,陪着笑道:“相爷大人大量,自然不会与这等小人一般见识。

”严嵩瞥了他一眼,摆了摆手,怒色稍霁道:“罢了,懋卿且说下去。

”适才那人被他无礼的打断说话,却不曾有丝毫不悦之色,只肃耳恭听,闻言续道:“这杨继盛能从一个小小知县,爬到今日的朝廷重臣,诚如相爷适才所言,原本就是您老人家的格外开恩。

不过,依学生所见,杨继盛当年能从一个更小的典史位置上被重新起用,这其中恐怕也有皇上的一些意思在内罢?”严嵩神色微动,盯着他道:“怎么说?”那人又一躬身,低声道:“相爷明鉴。

学生查阅杨继盛的存档时就发现,当年他被调任诸城知县时,就是皇上亲自御批的结果。

”严嵩微微一惊,陷入沉思之中。

赵文华接口问道:“鄢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说皇上还顾念杨继盛当年直言上疏的忠心,因此想饶过了他?”那人正是刑部右侍郎鄢懋卿,他微微摇头,沉声道:“赵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圣上刚毅果敢,待群臣威严有加,杨继盛不过一个小小言官而已,何能动圣上眷顾之心?我所虑者,是皇上如今对杨继盛那封诬陷相爷的奏折的态度。

”严嵩忍不住从太师椅中站起,横眉一竖道:“你是说,皇上对他诬劾老夫的一派胡言乱语竟已……?”鄢懋卿低声道:“相爷,可还记得当年夏言被皇上重新起用,那夏老儿大肆压迫相爷之时?天威难测啊!依学生之见,我们须要早做计较,迟则生变。

”严嵩慢慢靠回太师椅背,缓缓地道:“懋卿有何高见,但说不妨。

”鄢懋卿yīn笑一声,建议道:“这件事,全由那杨继盛身上而起。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杨某早早闭口,这一场大事,自然也就化为乌有了。

而学生听说,这几日法司对杨某拷问甚是严厉,每日里他从诏狱带枷前往刑部受审之时,一路上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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