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投珠_分节阅读_1(2/2)

丁汉白闻着鸡翅香味儿归家,骑进刹儿街的时候看见一抹背影。那抹背影清丽窈窕,长发盖着蝴蝶骨,肩平腿直,白色的百褶裙给这炎炎夏日添了点凉爽。

丁汉白猛按车铃,催命似的蹿到人家身后,嚷嚷着:“这谁家大姑娘这么打眼啊?”

对方回过头来,作势打他:“整天没大没小,我告你妈去。”

“哎呦,原来是我小姨啊。”丁汉白生活的一大乐趣就是臊白他妈妈的娘家人,比如姥姥姥爷一把年纪又生个闺女,前几年两腿一蹬,那这仅比他大三岁的小姨就被他们家接管照顾,像他姐姐一样。

姜采薇抬腿迈进大门槛,帮他拎着包,问:“又绕路买吃的了,店里生意怎么样?”

丁汉白搬着自行车进院:“还那样呗,我就望了一眼。”

他们丁家有祖传的手艺,玉雕石刻,城中独一份的技术。玉销记开了好几代,特殊时期关张过,几经演变还剩下三间,当年祖上定下规矩,靠手艺吃股份,俗气点就是谁牛逼谁老大,为的就是让手艺能只进不退。

现下最牛逼的是丁汉白的父亲——丁延寿,他叔叔丁厚康就稍弱一些。

丁汉白是长子长孙,还没学会走路就在他爸膝头学拿刀,天赋和他的身高同时蹿,身高止住了,但总挺拔着不躬身,天赋到顶了,也彻底忘记“谦逊”二字怎么写。并且,丁汉白在最不着调的轻狂年纪选择出国留学,结果知识没学多少,钱糟了一大笔。

他解着衬衫扣子进屋,屋里都是他糟钱的罪证,装八宝糖的白釉瓷盘,点了香水的双龙耳八卦薰炉,床头柜上还搁着一对铜鎏金框绢地设色人物挂镜。

换好衣服洗把脸,丁汉白去前院大客厅吃饭,他们家祖上极阔绰,大宅大院,哪个屋都叮铃咣当一堆玉石摆件,袁大头扔着玩儿,盛油盐酱醋的罐子都是雕龙描凤的籽料。

现在都住单元房或者别墅,但丁家人依然群居,住着三跨院。丁汉白的爸妈和小姨住在前院,他叔叔一家住在东院,另一方小院丁汉白单住。而且姓丁的太能折腾,头脑一热就推墙,再一凉就砌拱门,植草种花,恨不得雕梁画栋。

但丁汉白内心是瞧不上的,院子再大再漂亮也不如几辈之前,越折腾越显得越没面儿,仿佛无法面对向下的走势,力图营造以前的辉煌,其实都是自欺欺人。

他想改变,并且明白在文物局上班没什么作用。

客厅灯火通明,大圆桌上已经摆了四凉三热,厨房还在继续忙活。丁厚康坐在位子上倒白酒,每日一小盅,最近天热只喝半盅。

丁汉白踱步到厨房门口,吸吸鼻子问:“妈,我的牛油鸡翅呢?”

姜漱柳搅着锅里的素汤,转去问:“采薇,他的鸡翅呢?”

“热糊了吧,我没注意。”姜采薇幸灾乐祸地掀锅盖,把乌糟糟的六只鸡翅夹出来,“挣那点工资还不够打牙祭呢,国际饭店、追凤楼、什么彼得西餐,专拣贵的吃。”

丁汉白接过,烦死了这两姐妹絮叨,他满十八岁之后每年的生日愿望都一样,希望姜采薇趁早嫁出去。

一桌子晚饭张罗好,两家人开吃,丁厚康一家三口,俩儿子丁尔和与丁可愈都是丁汉白的堂兄弟,丁汉白是独生子,经常把丁延寿气得睡不着觉。

“对了,大伯满打满算走了六天吧?”

正位空着,丁延寿去扬州吊唁已故好友纪芳许,不过就算守灵三天也该回来了。丁汉白啃着鸡翅乐出声,说:“纪师父肯定安葬完毕,我爸没准儿在扬州开始旅游了。”

姜漱柳拿眼神唬他:“旅什么游,丧事办完要安慰安慰家里人,看看芳许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安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