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_第50章(1/2)

“我听说,你又找了个同事?”

顾不上骂陶吱吱叛徒,陶然打起神,先要应付眼下:“还没开始。”

“你在犹豫什么,不想再公私不分了?”

“这倒不是,同事不同事的,我无所谓。”这可不是逗吱吱,怎么想就能怎么说,陶然拢着马克杯,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这次跟之前,会有什么区别?能有什么区别?要是都一样,何必开始呢。”

血脉相承,陶亲爹下手跟陶然是一个路数的,只是更狠:“呵呵,你心里清楚肯定不一样,不然你早就开始了。”

没错,无所谓的关系意味着可以轻易开始,果断结束。这举棋不定的,才是真上了心了。

陶然无言以对,静了半晌,只好叹气:“爸,这个话题跟你谈,有点诡异啊。”

“别打岔,你妈非要叫我来关心关心你……”陶先生的老脸撑了这老半天,险些挂不住:“你妈的意思,是让我来跟你说个事儿,可能以前你都不知道。”

陶然用注视表示自己在听。

“我们年轻的时候,根本不喜欢孩子。平时每次在街上碰见熊孩子,你妈都要特意提一遍,我们一定要坚持丁克。后来你外公生病了,医生说最多也就一两年,老头非说想看见外孙,我心软了,就跟你妈商量要不要生一个。后来有了你……”

陶然看着他笑:“有了我,还是不喜欢吧?什么自己有了心态就会变,我根本就不信。”

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神和身体都仿佛定格在四十岁,一辈子年轻态的老男人,忽然沉甸甸地冲他叹了口气,极不情愿地说:“后来我们,居然比我们以为的……更爱你。”

意识到他真正想说什么,陶然立刻陷入了沉默。

“我也不想劝你什么,只是想提醒你,千万别太自以为是。你才多大的人,别说你了,就是我现在想想我五十岁的时候,还觉得很多事情做得不太妥当。你又凭什么用自己有限的过去,去臆测以后更长的路?”

陶然还是不说话。事实上,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每个男人心里都对父亲有特别的情感。陶然从小被散养,父母的陪伴不多,但父亲对他是真的用心,他心里也明白得很。小时候,总觉得父亲在神层面上,是云山雾绕的一座高峰。后来自己也大了,俗世纷扰不再由父母挡着,他开始逐渐理解父亲。这几年他很能够照顾好自己了,父亲很少跟他深谈,他以为他的目光已经挪到陶之身上去了,没想到……

人在时光里,是多么渺小的一粒微尘。际遇这样无常,走到人生中途,两边都望不到头的迷惘,居然发酵成了一种可笑的执拗。

而这执拗本身,也不过来自之前这些年浅薄的经历。

响鼓不用重锤,陶亲爹看他不做声,就知道自己的家庭教育成功了。他开了柜门,给陶然装出一小盘提子曲奇,放在他面前,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陶然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于是陶先生就走开去调停妻子和小儿子的日常斗嘴了,三个人在客厅里半真半假地笑着、闹着,谁也没有再过来拉陶然进这个战局。

夏日金灿灿的阳光里,陶然就坐在桌边,一个人安静地望着松鼠造访花园,好奇地扒拉地上一大片乱糟糟的植物。母亲爱花草却没恒心照料,父亲非要种些寻常蔬菜,园子看着惨不忍睹,却奇异地生机勃然,绿意幽深。

无心插柳柳成荫,也许并不是虚言。

年前关机的时候没接到的那个电话,莫名地萦绕在常铮心头,闷了这五六天,几乎成了一块心病。

邮件、公司内部系统、短信、聊天软件,陶然能给他留言的办法太多了,他一一查过,一无所获。这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公事,等上班了再说也不迟,要么就是上次深夜电话那类……突如其来的倾诉需求。那个时刻过了,也就不必再提。

一想到自己也许错过了什么,常铮就觉得好一阵呼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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