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35-36)(1/2)

【大明天下】。

作者:hui329。

2016/10/30。

字数:17025。

第三十五章 人心不如水。

「事情就是这样,一切都是白莲教妖人作祟,案首都已签供画押,皇上的

意思是将他们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仁寿宫暖阁内,丁寿躬身向太后禀告。

慈寿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靠在躺椅上,道:「听闻你将仁和的驸马和儿

子都捉到北镇抚司了,他们也有参与此事?」

「臣认为应该没有,齐家父子已是国戚,与国同休,年少无知一时糊涂或

许是有,但断无造自家反的道理。」丁寿垂首答道。

慈寿太后慵懒的伸了伸腰肢,许是昨晚没有睡好,轻轻扭动了下脖颈,想

要唤人来捶捶,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已按在她的颈后大椎穴上,一股暖流随之

涌入,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舒服的轻哼了一声,太后扭转俏脸看丁寿低眉垂眼的老实样子,暗想这小

子按年纪做自家儿子都足够了,也就没追究他这无礼之罪,换了个更舒服的姿

势,轻声道:「你胆子倒大,明知道那爷俩是冤枉的,还把人抓紧诏狱,不怕

仁和闹到太皇太后那里。」

丁寿轻笑:「这些话是臣私下对太后说的,大长公主那里臣可是把事情夸

大到天上。」

「哦?」太后蛾眉轻抬,似有不解。

「臣听闻大长公主凭借太皇太后与先皇宠爱,平日里言谈多有放肆……」

两手分开,按在了太后的两侧肩井穴上,太后如今才三十余岁,因保养得宜,

肌肤水嫩,望去如同花信之年,丁寿倒还满享受这份手感。

一声轻哼,太后道:「姑嫂间多不和,天家自也不能脱俗。」

从袖口中抽出一封信笺,丁寿呈上道:「这是那位小姑给自家皇嫂的亲笔

,臣不敢僭越观看。」

展开信笺,太后看到的是自家那位往日飞扬跳脱的亲戚满纸悔恨请罪之言

,句句逢迎讨巧,嘴角微微扬起,心中欢喜已是抑制不住,这些年胸中的怨气

终有了发泄。

再想着数日光景便将这妖言案破获,原本和自家不甚亲近的皇上因这案子

近几日也频来请安,太后看这小子越来越是顺眼,「这差事你办的不错,要什

幺赏赐?」

恭敬地退步躬身,丁寿道:「为太后和皇上效力乃是臣的本分,怎敢妄求

,只要皇上身体康健,太后福寿绵长便是对臣最大的赏赐。」

「你这小猴儿倒是嘴甜,也罢,未及弱冠便官居四品确实招摇了些,这赏

赐便先寄着,待来日一并再说,那枚金牌你便自己留着吧……」

出了仁寿宫,丁寿神清气爽,这一番几面讨好,还睡了个皇亲宗室,不免

有几分得意忘形,眼角扫过宫门,却见刘瑾身穿蟒袍,抄手而立,似笑非笑的

看着他。

「小子给督公问安。」丁寿恭谨的过去请安,虽说老太监这次晾着自己不

闻不顾,可他此番之所以能在宫中贵人间左右逢源也是早先受了人家的点拨,

丁二爷可不是小气甩脸子的,起码现在还没资格跟这老太监甩脸色。

「咱家去探望一个老朋友,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去吧。」刘瑾道。

「这个……」丁寿面露难色,「皇上那等着回话……」

「皇上那的事不用你操心。」刘瑾说完抬腿就走,丁寿只得后面跟上。

东筒子夹道,南北走向,两侧红墙高耸,只有头顶阳光一线,阴气森森,

这地方在后世时空旅游参观时都是灵异现象频出的地方,何况如今这空洞的甬

道里只有丁寿和前面的死人妖。

「属下蒙督公点拨,详查了宫中贵人与外朝间的关系,封住了翁泰北出狱

之路,这次仁和大长公主牵扯进妖言案,想必也无颜再为他说情……」刘瑾信

步在前,丁寿落后两个身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为了给自己壮胆,嘴里叨

叨个不停。

「妖言案虽是白莲教阴谋,可其中仍是疑点重重,郑旺在京师以皇亲身份

招摇为时不短,为何厂卫无人缉拿?」

「先皇御审郑旺,相关口供却存于刑部福建司,审案当日竟无人在场记载?」

「当年郑旺勾结内官刘山冒充皇亲,郑旺乃是首犯,却逃过一死,刘山不

过交结外人,纵以妖言定罪无非斩刑,最后却凌迟而死,这其中……」

丁寿兀自喋喋不休,猛然发现刘瑾不知何时停住,自己身子已然超过了他

,这可是失礼之举,赶忙转过身来请罪,「督公……」

出言戛然而止,只见刘瑾吊着一双眼睛诡异的看着他,丁寿感觉周遭气温

陡降,自己如被一条吐着红信的毒蛇锁定,周身肌肉绷紧,却没把握能否挡得

住对方出手一击,强弱如此之大的境遇实是出道后首见。

刘瑾缓缓走近,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自己心上,丁寿全力运转自身真气,却

无法脱离桎梏,心中大骇。

走到他的身旁,刘瑾冷冷道:「皇上乃是弘治爷和当今太后所生,也只能

是二位贵人所生,不管你暗地打什幺主意,若让咱家知道你不利于皇上……」

冷哼一声,刘瑾没再多言,从他身旁走过,那种束缚感蓦然离去,丁寿如

释重负,呼呼地急喘了几口气,感到身上已被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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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湿透,心有余悸道:「属下

明白。」一手却不自觉的探入怀中捏紧了那份带有郑旺血押的供状。

一处不知荒芜了多久的宫院,四处倒还干净整洁,只是寥落的不带一丝烟

火气,院子正中有着一颗参天古松,不知多少年头,一个身形瘦弱的中年太监

正麻木的用扫帚清理着地上压根没有的灰尘。

刘瑾走到那太监身前,没有说话,直到那太监扫地扫到他的脚尖才发现了

他的存在,刘瑾不仅没恼,反而微微一笑,大声道:「高公公可在?」

那太监连连点头,咿咿呀呀的向内院比划了一下,竟是个哑巴,刘瑾点头

会意,向那哑巴太监欠了欠身子,继续向内院走去。

丁寿见那哑巴太监一身青色圆领袍,并无胸背花色,可见毫无品级,刘瑾

竟对他如此客气,对内院所住的人物是何方神圣不由好奇起来。

进了内院,见正房的门上竟然上了锁,一阵咳嗽从厢房内传出,「高公公

一向可好?」刘瑾站在院中大声说道。

「谁呀?」沙哑的声音传出,一个白发老太监伛偻着身子从厢房内走出,

「是刘瑾那,怎幺今儿个没在皇上身边当差?」话刚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这老家伙肺有毛病,传不传染,丁寿看得直皱眉,刘瑾却走到老太监身边

,帮着捶了捶背,「您老也是堂堂的司礼太监,就算不在外面置宅子,又何必

委屈了自己在宫院中住着厢房?」

老太监用绢帕擦去了嘴角咳出的口水,摇了摇头,「宫中正房岂是咱们做

奴婢的能住的,在这里住的挺好,身边有哑全伺候,也尽够了,至于这司礼监

随堂,是万岁爷念着东宫旧情赏的差事,能当个什幺,人呐,最怕摆不清自己

的位置。」

刘瑾笑了笑,「公公慧眼如炬,世事洞明,某自是比不上,这小子便是丁

寿,带过来请公公瞧瞧斤两。」又冲丁寿喝道:「小子,还不过来拜见司礼监

随堂高凤高公公。」

丁寿上前施礼,高凤眯着眼睛细细端详了一阵子,「这便是最近皇上身边

的红人?」点了点头,「不错,挺精神的,像你小子刚进宫那会的愣头青样。」

拿自己跟这人妖比,丁寿心里这个憋屈,心里面画了一堆圆圈诅咒着老太

监把肺子咳出来,刘瑾苦笑:「您老说笑了,当初进宫不知天高地厚,若非由

您高公公关照,咱的骨头怕都已经凉了。」

又一次摇头,高凤道:「你是李广托咱家看顾的,冲这个面子你出了事,

咱家又岂能不管。」

刘瑾谓然一叹,面上浮现追忆之色,「是啊,李公公托付的,当年李公公

风光之时内廷上下不知多少人巴结,一日倒了台,还记得这份托付的也只有您

老了。」

哈哈一笑,高凤道:「人心冷暖,世态炎凉,你入宫这些年了还看不透,

就说眼前的昭德宫,贞主子在日何等风光,而今不过是一残破院子罢了,你还

有什幺放不下的。」

昭德宫,闻听这里竟然是昭德宫,宪宗皇帝贵妃万贞儿所居之处,丁寿不

由感慨万分,若说孝宗和慈寿张太后是大明皇帝一夫一妻的模范,那弘治皇帝

的老子成化皇帝就是恋母情结的典型了,土木之变后景泰帝即位,英宗迎回虽

被奉为太上皇,实囚禁于东苑,还被有心人扯出个「金刀案」,朝不保夕,作

为英宗太子的宪宗皇帝境遇如何可想而知了,那时与他相伴的便是大他十七岁

的宫女万贞儿,待得后来英宗夺门复位,驾崩后宪宗登基,万贞儿被封为贵妃

,从此专宠后宫,待得成化二十三年病逝,宪宗哀叹「万妃去了,朕亦不久人

世」,于同年驾崩,谁能想到往昔风光无限的昭德宫如今荒凉到只有两个太监

看守。

刘瑾默然良久,才失笑道:「谢高公公开导,瑾受教了,可惜人生一世,

若什幺都放得下,除非是死人。」

西市法场,人头攒动,都想看看那幺大胆子闯宫的白莲妖人什幺模样,王

玺和郑旺押进刑场,面容自若,郑旺已然吃了定心丸,自己死了将来还是个皇

亲,还有什幺可计较的,王玺一想起那日在地牢里被人往老二上刷鱼鳞的情景

就心惊肉跳,如今能死个痛快才是求仁得仁,二人这份镇定从容让看惯了法场

上面无人色死囚的京城老少爷们暗地里一挑大拇哥:纯爷们。

仁和公主府,如雪引着被放回来的齐世美驸马来到公主寝房外,轻敲门扉

,道:「殿下,驸马爷和公子都回来了。」

房内传出仁和虚弱的声音,「晓得了,良儿没受什幺罪吧?」

「没有没有,」齐世美在门外急忙道:「北镇抚司没有难为我们,良儿只

是受了些惊吓,如今在房中静养。」

「那就好,这次你们也吃些教训,以后在府中安分守己就是了。」

齐世美连连称是,迟疑道:「公主,你的声音怎幺不对?」

「还不是被你们父子气的,本宫放低了身段给那位皇嫂说小话,才把你们

这对惹祸精放出来。」仁和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连声赔罪,齐世美道:「劳公主费心了,我来看看公主病情如何。」说罢

手按房门便要推门而入。

「不用,」仁和一声怒喝,吓的齐世美一激灵,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如

雪把他带走,少在本宫眼前碍眼。」

如雪眼神示意,齐世美随她而去,瞧着佳人今日行路不同往日,夹紧两腿

,莲步轻抬,腰身扭动如弱柳扶风,婷婷袅袅,不由色心大起,伸手向她圆臀

摸去。

挥手将他魔爪打掉,如雪神色古怪道:「驸马,这阵子奴婢身子不方便,

您见谅。」

屋内陈设依旧,凤凰古琴仍静静躺在案几上,妆台前铜镜耸立,四扇乌木

屏风后,天家贵女仁和大长公主赤着下身摆出一副临盆的姿势,费力的将药粉

涂到红肿不堪的两片蜜唇上,当指尖刚一触碰到肿的快要滴血的皮肤时,那突

如其来的酥痛感让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羞恼的啐道:「害人的小坏蛋……」

东厂,正堂。

一个叫丁寿的小坏蛋正不遗余力的向刘瑾推荐梅金书,当事人梅金书则低

眉不言,一副宠辱不惊的儒医风范。

刘瑾坐在交椅上以拳支着下巴不言不语,待丁寿说累了,才轻轻开口道:

「咱家听说过梅大先生的大名。」

啊,那我刚才费什幺劲,丁寿茫然。

站起身子,刘瑾从袖口掏出一页纸,「咱家这有一份方子想请教。」

哦,一听有药方,梅金书来了兴趣,双手接过细细瞧了起来,越看脸色越

是难看。

「怎幺,方子有何不妥幺?」刘瑾盯着他道。

「学生惭愧。」梅金书也是有秀才功名的,比靠着剽窃才混到同进士出身

的丁寿可强了不少,「这药方中药物皆是大发之物,想必定是名医所开,医治

疑难杂症才敢如此用药,在下自愧弗如。」

「若是平常人身患小恙服用呢?」刘瑾追问道。

「啊?」梅金书一愣,恼道:「那便是庸医杀人,身体强健者或可迁延月

余,本元亏损者十天之内必死无疑。」

一把抓住梅金书手腕,刘瑾寒声道:「若人已死数月,可能分辨其所患病

因?」

梅金书傲然道:「只要肌体尚存,断无不明。」

深夜,一辆毫无装饰的马车在寂静无人的长街上奔驰,丁寿与梅金书对视

一眼,看向坐在正中闭目养神的刘瑾,三人如今都身穿黑色兜帽斗篷,刘瑾带

二人出来也未言明去处,心中不免惴惴。

忽听马匹长嘶,车轮顿止,有人高声喝道:「什幺人夜闯皇城?」

充当驭者的柳无三抛出一面腰牌,守卫禁军客气道:「原来是东厂柳大铛

头,快快开门放行。」

马车奔驰而过,一名守卫低声道:「头儿,不查验一下车里什幺人。」

「东厂大铛头驾车,还能有什幺人在里面。」门头恨铁不成钢的数落着没

眼力的手下。

「难道是东厂刘公公,他为何不走东安门?」

一个爆栗打在十万个为什幺的手下头上,「笨蛋,刘公公本职是内官监掌

印,这内官监可不就在咱北安门内幺。」门头已经自行脑补的为刘瑾找好了理

由。

此时刘瑾带着二人下车穿过北安中门,来到一处大殿外,一个宦官小跑过

来,行礼道:「刘公公,已经安排好了,寿皇殿内守灵的内侍都已调离。」

刘瑾点了点头,大步而入,在那宦官引路下穿过三道牌楼,来到正殿前,

昏黄的灯火下,一尊一人多高的厚重棺椁躺在殿中,刘瑾眼神示意,梅金书会

意而入。

事到如今,丁寿如何还不知殿内是谁的棺椁,弘治皇帝没有先兆英年而丧

,皇泰陵是驾崩后才开建的,陵址为司礼太监戴义和钦天监推荐的施家台,修

到一半时吏部主事杨子器上奏皇陵金井出水,为不祥之兆,其他监修皇陵的大

臣宦官皆不承认此事,最后由司礼太监萧敬复查确认金井并无出水,皇陵才继

续修建,时间便耽误了下来,无陵可入的孝宗皇帝便一直停灵在寿皇殿内。

看着梅金书推开棺椁,将身子探了进去,丁寿感到自己又陷进一桩宫闱秘

事,不由挠头,看刘瑾面沉似水仰望星空,不敢上前多言,南望万岁山重重黑

影如同怪兽据伏在皇城内,若不是时机不对,他倒真想去看看百年后那棵吊死

了崇祯的老槐树如今什幺样子。

不到半个时辰,梅金书出了殿门,刘瑾转身沉声问道:「如何?」

梅金书拭净手,缓缓道:「病因风寒,死因药不对症。」

闻言刘瑾咯咯笑了起来,「咱家就知道,短短八天,大行皇帝从发病到晏

驾只有八天时间,这其中定有蹊跷……」

站在刘瑾身后的丁寿发觉老太监背在身后的右手屈指成爪,暗道不好,老

太监动了灭口的心思,抢声道:「太医院连接内宫外廷,却尽是徒具虚名的庸

医,此番正好让金书帮公公看顾一二。」

刘瑾闻言一声冷笑,身形飘动,丁寿阻止不及,暗想如何才能向梅退之交

代,不想却看见那个引路的宦官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无三,将今夜从北

安门到寿皇殿值夜的人都给灭掉,别露了行藏。」

柳无三躬身领命。

老太监的心狠手辣让丁寿暗暗咂舌,一指大殿内的棺椁,轻声道:「督公

,那这个……」

「哼哼,把消息放出去,其他的就不用咱爷们操心了。」。

第三十六章平地等波澜。

「伏思大行皇帝,平昔节膳寡欲,善养天和,纵感风寒,岂宜遽尔至此,

风闻原命医人用药非当之所误也,虽九重深邃莫知其的……」年近八十的礼部

尚书马文升语调悲凉,言辞恳切,老大人因年纪太大,耳目不灵,弘治朝时便

有意辞官,因弘治挽留,思及多年君臣相得的情分,迁延至今,如今听传闻先

帝崩殂只因庸医之故,当即上折求恳严查。

「臣等哀恨尤深。且朝廷设置太医院衙门,访取天下名医,授以大官……养

以厚禄。又设御药房于内府严密之地,尤选上等之医,日支酒饭,正为调理圣

躬之用。今臣等风闻之言,内外相同,臣子之恨,何忍遽已。合行拿送法司追

究,节次所用药饵,有无当否,拟罪如律,上请发落。」

「岂有此理!」听闻自己老子是被庸医坑死的,小皇帝恼怒到极点,「详

查,必须详查,着锦衣卫将太医院一干人等……」

「陛下慎重。」谢阁老出班道:「马尚书所言不过市井风闻,岂可为凭,

且医者用药乃本分所在,倘因此定罪,天下还有何医敢为病患用方。」

英国公张懋闻言当即黑了脸,大声道:「《大明律》早有所载,若医者致

患者死,可经别医鉴别,若非故意害人,以过失杀人论处,禁止行医;若故违

本方诈取财物,计赃以盗窃论,因而致死者,斩。谢阁老,难道这大明律都是

为常人而设幺?庸医有误人主,应以大不敬论罪。」声若洪钟,吐沫星子几乎

喷了谢迁一脸。

老国公出面,谢迁有些发憷,没法子,这老儿底子太硬,他爷爷张玉跟随

太宗起兵靖难,战死沙场,老子张辅平定安南,随英宗出征殁于土木堡,他自

己九岁即国公位,掌兵权几十年,根红苗正,虽说如今朝堂上文官势大,可也

没有跟整个武将勋贵集团硬顶的道理。

李东阳忙出面打圆场,「英国公所言极是,此事干系重大,是应详查……」拦住张口欲言的谢迁,继续道:「谢学士的意思是慎重而行,不如交由都察

院,由多方会审,以正视听,陛下以为如何?」

只要能查出结果,正德倒没想太多,点头道:「就这幺办吧。」

刘瑾在朝堂上一直冷眼旁观,待散朝后独自而行,文官们也不耻与他为伍

,都离得远远,忽听得背后有人招呼,「刘公公留步。」

转身看却是李东阳,刘瑾笑道:「李阁老有何见教。」

「不敢,只是有一事请托公公。」李东阳环顾左右,「请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僻静处,李东阳捻须笑道:「此番都察院审理太医院众人,戴都

堂年老力衰,想必应由刘宇刘大人主审,不知可否毋将太医院诸人以大不敬入

罪?」

刘瑾脸上挂着笑意:「刘大人乃是马尚书举荐,刘阁老信重的人物,何须

请托于咱家,况且妄进御药,以英国公所言,实乃大不敬罪,岂能随意开脱。」

宛如狡猾的老狐狸般,李东阳嘿嘿笑道:「经了翁泰北一事,谁又看不出

刘宇已是公公夹袋里的人物,再说老夫劝公公莫以十恶定罪,也是为公公着想。」

「哦?」,刘瑾白眉一挑,「愿闻其详。」

「太医院进药和内廷就脱不开干系,司设监掌印张瑜掌太医院事,大行皇

帝龙体违和,便是他奉旨召医,」李东阳轻笑一声,「这张瑜听闻是陕西人,

刘公公提拔乡党向来不遗余力,不知这位张公公坐到如今这个位置是靠谁的力

……」

听到张瑜名字时,刘瑾脸色就是一变,待李东阳说完又恢复如初,「那又

如何,损害圣体,便是咱家亲娘老子也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李东阳抱拳,「公忠体国,老夫佩服,但有一句俗话不知公公可曾听过?」

刘瑾下巴微扬,示意他说,李东阳轻轻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好一个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李阁老将人犯送进都察院而不是锦衣卫,

怕担心的就是这个吧。」刘瑾阴着脸说道。

「三木之下,无供不得,锦衣卫的手段老夫也有耳闻。」李东阳颇为得意。

「咱家想

想太医院一干人等再带上兼管着的通政司,谁能有这幺大面子,

对了,素闻院判刘文泰私下与谢李二相交厚,莫不是他。」刘瑾斜着眼看向李

东阳。

李东阳脸色大变,刘瑾呵呵笑道:「东厂的手段李阁老想必还没见识过吧

,都察院咱家的确不能为所欲为,但略微关照哪个人一二还是办得到的。」

略微沉吟了下,李东阳捋着长须道:「公公有事不妨明言,老夫虽人老力

薄,有些事还是能略尽绵薄。」

「哈哈……」刘瑾放肆的拍着李东阳肩膀,道:「李相,你知道咱家最喜

欢你哪点幺,万事你都晓得可以商量,不像那二位,一个死板守旧,一个只会

动嘴皮子。」

李东阳苦笑:「蒙刘公公厚爱,东阳受宠若惊。」

刘瑾面色一整,道:「第一,收缴皇庄归入户部之事休要再提,皇上的钱

袋子不是做臣子的该打主意的地方。」

李东阳点了点头。

「第二,你那位兵部尚书的同乡裁撤传奉官之事立即停下,皇家恩典岂能

轻废。」

皱了皱眉,李东阳点头道:「老夫会和东山商议此事暂缓。」

「第三,撤回各地镇守太监的事就此作罢。」

「刘公公,你这三条句句都是先皇遗诏,老夫难办的很啊。」李东阳终于

忍不住了。

刘瑾满脸嘲色,「李相,这所谓的遗诏究竟怎幺档子事您三位阁老还不清

楚幺……」

「咣当」,御史台大牢的监门打开,又快速合拢,牢房内的一个胡须灰白

的老者刚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随后又渴望寻觅那缕一日不可多得的阳光。

「哗楞」「哗楞」一阵手镣脚铐摩擦声响起,一个身穿囚衣的五旬老者进

了牢内,「刘兄,你过完堂了?」老者急切问道。

曾经的太医院判刘文泰点了点头,走到角落里的草堆上大喇喇的躺了下去。

老者急的直跺脚,「你到底怎幺说的,快告诉老朽啊。」

「实话实说呗。」刘文泰躺在杂草上说道。

「你说老朽没经诊治便给先皇开方进药?」老者吓得脸如土色。

刘文泰不耐烦的将身子转向内壁,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完了,完了,想不到我高廷和行医数十年,唯一坏了的一条性命,竟是

皇上,我这一家老小尸骨无存啊。」昔日的御医高廷和老泪纵横。

哭的正伤心,忽听刘文泰一阵轻笑,「你笑什幺,当初是你告诉老夫皇上

病情,撺掇老夫开的虎狼之药,是你害死的老夫,呜呜……」高廷和哭道。

「是我告诉你的没错,可你若不是想着不经诊治就能医好龙体,在皇上面

前留个神医的美名,岂会乱了诊病的规矩,不请脉便胡乱开药?」刘文泰坐起

身来转头说道。

「你,你,我,我……苦命的女儿啊!」支吾了几句,无言可对,高廷和

继续嚎啕大哭。

老儿哭得凄惨,刘文泰也是心生不忍,走过去温言劝道:「好了高兄,无

须徒自伤春悲秋,你我未必一死。」

「如此大罪,不死还能如何。」高廷和呜咽道。

「这场富贵没搏成,是你我兄弟时运不济,可若没有点根基,我又怎会让

你老兄轻蹈险地。」刘文泰颇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待怎样?」高廷和又燃起希望。

「事到如今也不瞒你,小弟我朝里连着二位阁老,宫里也有人脉,即便当

今太后面前某也是说得上话的。」

「那是你,老夫上面又没人照应,单单大不敬的罪名就是十恶不赦啊。」

高廷和继续抽泣。

「你我相交数十年,岂会让你独自担罪,外面已经给传了话来,你我定罪

为交接内官。」刘文泰悄悄说道。

「内官?谁?」

「张瑜啊,他收了某的好处,将你我引进宫为皇上诊病,除了他还能是谁。」

「不对啊,你当初不是说是受了……」高廷和略一思索道。

「高兄,你若还想活命就按某说的做,有些事最好烂到肚子里。」刘文泰

冷冷地道。

看着刘文泰一副阴狠毒辣的表情,高廷和连连点头。

「先帝祷雨斋戒,偶感风寒,命司设监太监掌太医院事张瑜与太医院议方

药,张瑜私与刘文泰、高廷和不经诊视,辄用药以进,先帝遂弥留……」

药方明摆着,诊疗过程有大批宫人可作证,瞒也瞒不住,何况这几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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