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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火半夜没有意识地醒过来一次,就是感觉自己醒了,但眼睛睁不开,意识说不好是清晰的还是模糊的。真正醒来是第二天中午了,前后睡了十多个小时。

醒来时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身上穿了内衣,整套的,她常用的牌子。

她没在卧室找到其他衣服,把搭在灯架上的大毛巾披在了身上,揉揉眼,往外走,走到楼梯区,听到楼下男女说话的声音,她以为是医生和护工。

沉诚看起来绅士,彬彬有礼,但心有防线,不会允许旁人踏入,当然家门也算在这道防线之中。

她没多想,直接出来了,然后她就被七八号人围观了。

人太多,她有点眼花,当下没看清楚都是谁,不过阮里红和粟和的脸她确定她看到了。还有两身北京地方派出所民警的制服,也很吸引人眼球。

粟和傻眼了,下意识看向阮里红,果然,她的脸色很难看,眼神也不对劲了。

两位民警反应一般,像是见多了这种场面。

另外是程措和楚添,还有一个一身棒球服,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唐君恩,他们叁个的反应对阮里红小一点,比民警大一点。

最后一位是沉诚的母亲金歌,她很端庄,但也有在看到温火的那一眼皱起眉,拍了下沉诚胳膊。

沉诚是在场人里反应最快的,在金歌拍到他时,他已经拿起手边的风衣,走向温火,把她整个人罩在自己的胸膛前、他们的视线外,给她穿上了。

系上最后一颗扣子,沉诚转过身来,对各位说:“我是很随和,但各位真的有些不太礼貌了。”

阮里红眼越来越红,走过去,没给他好脸:“起开!”

沉诚挡在温火前头,高大的身姿替她挡住所有目光,让她于尴尬,但阮里红是温火母亲,他还是要给她一些面子的,挪了下脚,让她们可以看到彼此。

现场人太多,温火没穿衣服从楼上下来的画面太经典,就像在拍电影,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有人没从那个画面里醒过神来。

温火通过这半个小时弄清楚了原委,原来是粟和早上八点没接到她人,直接报警了。

这帮人九点多就在沉诚家了,但沉诚一直都没有叫醒她,跟他们打了半天太极,一直拖延到刚才她衣衫不整下楼的那一幕。

阮里红跟温火说着话,轻轻撸开她袖子,上一次接她时她身上的伤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温火没注意她的动作,眼一直在沉诚身上,他在跟民警说着什么,态度很谦逊。两位民警看起来四十多岁快五十,很喜欢打量他,眼沿着他身长来回逡巡,看起来不是很尊重人的样子。

这是地方民警普遍会出现的情况。他们看多了人性里糟糕的部分,已经没有刚上任时的耐心了。

这跟出诊了一整天,做不到对每一位病人都态度温和的医生一样,耐性已经被疲惫耗光,他只能做到专业,做不到温和了。

但沉诚不是,他靠近温火时气压很低,能感觉到他在生气,但他始终没有露出一丁点的不耐烦。

阮里红跟温火说话,拉回了她的注意力:“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温火想了下她睡着之前,好像什么也没发生:“没有。”

“真的?”

温火低头看了眼自己白净的胳膊,说:“你不是看到了吗?”

阮里红舒了一口气:“你差点吓死我。”

温火没说话。

叁个局外人坐在沙发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程措是被唐君恩叫来的,当时他正跟楚添在一块儿,楚添就跟着一道来了。主要唐君恩把事情描绘得太严重了,什么温火被沉诚绑架了,温火家里人报警了,警察把沉诚家包围了,媒体在外边跟踪报道,他以为要出大事儿,过来一看全扯淡。

沉诚凭一己之力就把粟和、阮里红,还有两位民警稳住了,至于什么媒体记者,影儿都没看见。

很快,两位民警被说服了,走了,现场只剩下两伙人,沉诚一伙,温火一伙。

阮里红把温火领到粟和身边,转过身来时眼里有杀气。她是个很有气场的女人,只看她眼神就能看到她张扬的一生,跟金歌那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不太一样。

她态度很差,并且拒绝直接跟沉诚说话,她觉得他不配,“金导,第二次见面也不太愉快啊。”

金歌很抱歉,“让您担心了。”

阮里红不听这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您能管管您儿子别对我女儿死缠烂打吗?叁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净干青瓜蛋子干的勾当?我女儿欠他的?还给他照顾孩子?不答应不还手机?这是人说的话?”

唐君恩在一旁想偷笑:可以沉老师,不答应不还手机这一招够狗,够不要脸。

程措是知道沉诚一本正经耍不要脸的德行的,被阮里红这么一说,突然想站在温火那一头了。

金歌已经跟沉诚沟通过了,知道了事情经过,也早把手机拿了过来,这会儿双手递给阮里红:“我很抱歉让您担心了,但您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这是两个人的事,两个人相处的模式,没有触犯法律,没有违背道德,我认为我们长辈没有干涉的权利,更遑论用这样羞辱性的言辞去评断。”

阮里红走近一步,气势逼人:“没有违背道德?那我女儿之前的伤是自己生出来的?是吗?”

金歌处变不惊,翻出手机里温火和韩白露交易的合同的扫描件,递给阮里红:“那我儿子就天生该被人欺骗、耍戏、愚弄是吗?”

阮里红看到温火的签名,扭头看她,很惊诧。

温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没说话。

沉诚起了平和,他把这事儿瞒得死死的,有可能会走漏风声的地方都被他封住了,他是不可能有失误的,但金歌又确实是知道了,那应该就是……

他看向唐君恩,果然,他把脑袋低进了领口。

唐君恩不是个多嘴的人,但沉问礼和金歌近来天天因为沉诚唉声叹气,他于心不忍。

“即便是知道温火骗了沉诚,我也不干涉他们之间,我相信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解决方式,可您似乎想不明白这一点。我以为我有必要提醒您一下,真的撕破脸皮来聊,您未必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金歌不愧是文人,太懂说话的艺术,看上去在给阮里红铺台阶,其实句句都是她的态度。

阮里红看了合同,计划被打乱,但这么多年商场实战的经验不是虚的,随机应变:“欺骗就是伤我女儿的理由?你们方面要是觉得被骗可以报警啊,找媒体啊,公之于众啊。让第叁方来判断对错,是对是错我们都认。私底下动手,怎么?您代表司法?已经超越普通公民的身份可以滥用私刑了?”

针锋相对。

间不容发。

火药味在两人之间流窜,在场晚辈的看戏的态度全都转变成噤若寒蝉。

双方气场不同,但实力相当,都有理并且都知道让自己的理听起来更在理。唐君恩他们一会儿觉得沉诚无辜,一会儿觉得温火无辜,立场全乱套。

粟和就没这个烦恼,因为他中文的水平不够,根本听不懂。

温火和沉诚两个当事人看起来都没什么想法,他们在状况之外,对两个长辈的输赢兴趣不大。

金歌不是要跟阮里红争嘴上的输赢,她只是决不允许有人这样诋毁沉诚,谁家孩子都是宝贝,自己打得,骂得,别人?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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