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一部分(2/2)

白吟惜很远就看见店铺还亮着灯,门没关,李钰正坐在油灯下记着日记账,他一手执笔,一手轻轻搭在纸上。

李钰有一双很好看的手,白细修长,指骨分明。他也总是会修剪打理得很干净,无论她何时前往探他,都从未见那两只手上有一丝一毫的污垢。

算来也是个妙男人。

白吟惜下了马车,向门内走去。李钰听见马蹄撞击青石板路的嗒嗒声,随意抬了下头,见是白吟惜,眸中目光竟是一亮。

夫人来了。李钰颔首,微微一笑,搁下手上的狼毫。

他搁笔的动作不失风流,左手轻略住右手的袖子,露出了令人垂涎的皓腕。白吟惜觉得自己对于李钰的那双手,着实没有抵抗力,每次一看见,她都会想如果是这一双手游走在自己的身上,该是何等滋味。

当然这也不过是一个念想,事实上李钰拒绝她了。

嗯,今日进账情况如何白吟惜问,忽然发现自己开口发出的声音竟比平日要低沉嘶哑,自个儿心里也是微微一惊,遂定了下神。

咦夫人,您是不是生病了李钰也是个细致之人。

不是,没有。白吟惜有那么一点心虚,香惠那深深浅浅的呻吟还逗留在耳畔。

还说没生病,夫人脸怎么这般红可是伤风了李钰关切地问。

没有。白吟惜赶紧别过脸去,生怕他看出个端倪来。

夫人不能这样,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李钰言语中竟透出些焦急,不行,去看下大夫吧

我真的没事。白吟惜陪笑,眼睛却不敢于他对视。虽然她知道李钰不可能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可到底还是心虚的。

一只如玉一般冰凉爽滑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额上,白吟惜一愣神,抬眼便见他近在咫尺脸庞。

那么烫,夫人还说没有生病李钰拧了下眉,甚是焦急,气息不留意抚过她的耳际,引来白吟惜一阵战栗。

我、我真的没事。白吟惜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向后退了一步。她的背后是店铺里盛满大米的米斗,约过膝盖高,白吟惜由于那一步退太急了,脚后跟踢到米斗,身子已向后倒去。

夫人李钰赶紧拉住她,白吟惜一把扯住他的衣襟,低叫了一声,两人竟双双翻进米斗里,米斗里的大米装得太满,米粒又滑,两人身子斜了下又带着一身的大米滚到了地上。

米粒落地,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夜里却听得清清楚楚。

李钰向下跌去的时候刚好在白吟惜上方,见要压到她,赶紧伸手要撑住地面,可是白吟惜倒在米斗边上,空间太小,他的一只手便无处可放,只好扶住了那米斗糙的边框。

木质边框没有打磨光滑,尚有许多细小的木刺,李钰手一压上去,刺就进了里。

然而他却没有在意这些,白吟惜就在他的下方,因为狼狈摔在地上的缘故,衣襟略微敞开,露出了细致的锁骨,还有粉色的肚兜带子。

她竟然,穿粉色的肚兜不是说只有青楼姑娘才穿红肚兜的么

李钰脸一红,赶紧起来。

夫、夫人事出突然,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李钰也顾不得把躺在地上的白吟惜扶起来,自己跳离了几步,像是如此便能跟他撇清关系。

白吟惜见他那样,心中微火,自己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揉着跌疼的胳膊和肩膀,没再看他一眼,只冷冷地说:我回去了。

李钰欲语,却终是未说。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鲜血正从木刺里冒出来,红得扎眼。

人间极乐地3

白吟惜回去后也没能睡好,耳边是香惠的呻吟和那男子缠绵时的情形,而手臂、脖子,以及口的皮肤上却仿佛能感觉到李钰修长的指尖轻轻划过给自己带来的微微颤动。

一夜春梦。

第二日白吟惜没去米铺,直接到了白家的另一处卖绸缎的店里,一早上都很恍惚。

到了下午,香惠来了。

再见香惠,只是一眼,白吟惜就脸红了。香惠眯着眼睛用手指戳了下她的脸,在她耳边吐气说:怎么了,妹妹,可是伤风了

死相白吟惜瞪了她一眼,转身跑到内堂里去。

香惠笑了笑,摇着手中玲珑的美人扇,对直直打量着她的店员轻点了下头,手指轻挑起她桃红色的长裙,拽出一个弧度,风情万种地跟进去。

吟惜妹妹。香惠进入内堂,先把门关上,这才挪步到桌边挨着白吟惜坐下。

白吟惜脸还红着,倒了两杯茶,一杯自己喝,另一杯放着也没说给香惠,只看着南面窗外的一园月季,兀自闹别扭。

香惠只觉好笑,美人扇在手腕间转了下,道:妹妹,其实,人就活一辈子,你说是不是

白吟惜到底是脸皮薄,一方面羞恼,另一方面心里痒痒的又想让她说下去,于是只好红着脸继续看月季,不吭声。

香惠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坐近了点,低声说:妹妹,给姐姐说实话,你男人走了以后,你真的不觉得寂寞

白吟惜捧着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才抬了下眼,很轻地说:寂寞什么呀,他在不在都一样。

香惠叹了口气,道:我们这样死了男人的,外头人都叫我们寡妇,寡妇可不是什么好称呼,你看看街坊上做寡妇的,哪个不是低头哈腰过日子,还时不时被那些个臭男人占便宜而我们为什么没人敢欺负上来那是因为咱有钱可你说,我们这样的女人要一手撑起整个家,容易么好,现在我们是有钱了,特别妹妹你,家底比我可厚多了,是不是也该过过快乐日子了呢可你偏生这般放不开

白吟惜咬着茶杯不吱声,其实没有哪个女强人是乐意做女强人的,谁不想被男人爱着疼着可叹世事无奈。

香惠继续说道:吟惜啊,你说我们这样连个孩子都没有的寡妇,赚那么多钱,能图个啥再嫁人吧,好人家都是要闺女的,哪能迎个寡妇进门如果是一般的男人吧,咱又不可能瞧得上现在的男人哪有什么好东西,就怕嫁错了,那就赔了人又赔了钱,还不如这般过下去,你说是不是

白吟惜犹豫了一下,微微点了下头。

香惠笑了,握着白吟惜的手,凑过去说道:你说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给自己快乐这辈子就这样了,有钱赚,有钱花,我们比起一般女人来不就是少个男人么,只要有钱,一醉山庄的俊哥儿们可比一般人家的男人强多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香惠嘴唇凑到了白吟惜的耳畔,故意暧昧地吐出了那几个字,想来白吟惜脸那么红,也是明白的。

可是这总是于理不合。白吟惜轻轻闪躲了下,香惠压低了嗓门说话的声音又让她想起了昨日她听见的呻吟,只觉得骨头都给她喊酥了。

礼教算个狗屁。香惠温婉娇媚地说了句话。

可是白吟惜的声音很低了,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可说她虚伪也罢,女人么,在人前,总得留着三分矜持。

香惠拉住了她的手,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白吟惜问:妹妹,女人的青春时间并不长,你真的想守着你那个灵牌入墓我们都是正常的人,有欲望不可耻况且你就真的什么都没想过昨儿个看到我和无夜公子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哎,姐姐白吟惜嗔怪,脸红得像个煮熟的虾子。虽然壮着胆子也对李钰有过企图,可毕竟失败了,她脸皮总还是很薄的。

香惠了然,侧坐着,一只手笑轻轻抚着白吟惜的后背,压着声音在她耳边道:试一次吧,妹妹,那种快乐和销魂,绝对会让你忘不了

香惠边说着,边以她柔韧有力的指尖轻抚白吟惜的后背,顺着脊椎骨从上到下慢慢移去,一方面白吟惜正听她说话,另一方面也是碍于情面不好推开她,等到那只手滑到腰际,她的最后一个字也吐了出来,那指尖忽然用力在腰侧不知道什么位上按了下,白吟惜身子猛地一僵,喉间差点低吟出声。

姐姐白吟惜又羞又恼。

香惠大笑出声,以扇遮面。

是夜,白府后院月华如水,桂花散发着特有香气,在夜风中肆意张扬,甜得发腻。

白府后院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入秋后,荷花已见不得盛夏的那般娇艳,多少有些落寞凋零的姿态。白吟惜侧身坐在湖边的亭子里,回想着白日香惠与她说的那些话,手里拿了些鱼食,正喂着一池金色鲤鱼。

她已经在这条道德线上挣扎了很久了,有时候想想,能守住一辈子么大约不能吧。如果迟早会破了这个戒,那么还真不如早些行乐。

她穿得很单薄,粉色的肚兜,外加一件粉色的纱衣,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披在身后,光着脚翘在凳子上,没穿鞋,露出了一小段莲藕般的小腿。

白府后院没有男丁,入夜后白吟惜屏退了后院里所有的下人,独饮在此。

喝酒,一来为了让身体不会着凉,二来为了壮胆。

今夜她约了李钰过来谈生意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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