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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四早知如此,无计可奈,只得主动留她,与她欢好,又遗之以旧日衣衫,想让她给自己造一方衣冠冢。

徐三思及此处,只觉昏昏沉沉,便连自己张口说了甚么,都反应不过来,记也记不起。待到那赵屠妇满面忧色,强拉住她,徐三回过神来,才知自己说的是

“去贾府。”

她满脑子里,只一个念头。去贾府。去见晁四。去看看他,到底是生是死。

月碎苔阴,惊竹坠花。地黑天昏之中,凄风冷雨之下,徐三娘只觉得自己沉溺于无穷无尽的苦水之中,她欲要挣扎,欲要呼救,可是却有一只瞧不见、看不穿的大手,死死地抓着她的脚踝,拉着她不住沉坠……

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徐三娘猛地咳嗽了两下,自梦魇中惊醒过来。她迷茫间睁开双眼,望着那菱花窗外,灰污污、暗沉沉的天空,又听得春雨淅沥,声声入耳,半晌过后,方才慢慢回过神来。

那唐小郎恰在此时,捧着药碗,跨入屋内。他低头吹着那热气,抬眼忽见徐三撑床坐起,忙不迭地搁下药碗,提步走到炕席一侧,眉头紧蹙,轻声说道:“娘子醒了,先别急着起来,且再歇一会儿罢。”

徐三垂下眼来,倚在床榻,而昨夜的记忆,随着她的清醒,一点一点,又漫上心头。

昨日夜里,她猜得始末缘由之后,便直接转头,去了贾府。秦娇蕊和那姓蔡的妇人,恰在府上吃酒,见她过来,又奚落于她。她对此浑不在意,只开门见山,要见晁四一面。

贾府之人,推三阻四,偏不让她见。而那蔡大善人与秦家大姐儿,将她奚落讥讽罢了,又将她赶出门外。徐三无路可投之际,幸而那赵屠妇,和这贾府的守门妇人,从前也算有些交情,便又向她打听事情。那守门妇人,见她丧魂失魄,情急如许,叹了口气,之后劝她道……

她说了甚么来着?

是了,她说,今夜有雨,是今春的头一场雨,徐三娘子,你还是早些回去罢。你要找的人,性子太烈,当夜来时,就一头撞上柱子,尘归尘,土归土,无处可觅了。他是末等贱籍,又是男子之身,依照国策,不能入土立墓,只能引火焚尸,挫骨扬灰。你来晚了,甚么都找不着了。

徐三忆及此处,合了合眼。她伸出手来,揉了两下眉心,接着便掀被起身,走到桌边,搬了凳子坐下,拾起那热气腾腾的药汤,眉头轻蹙,喝了起来。

唐玉藻在旁瞧着,见她面色如常,行止无异,反倒更令他惊疑不定,忧心不已。这唐小郎犹疑半晌,几番欲言,却又堪堪止住,着实不知该说些甚么话儿才好。他只见那徐三十分利落,抬手将药喝罢,接着一言不发,径直穿起了衣裳来。

唐小郎见状,连忙上前帮忙。他一边给徐三系着衣带,一边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子今儿出门,是要忙甚么去?”

徐三娘笑了一下,并不直接应答,只哑着嗓子说道:“自然是有事要忙,不然何需出门。”

唐玉藻不敢多问,连忙捧过妆匣,要给她拾打扮,不曾想那徐三扫了两眼那妆匣,却是眉头一蹙,压低声音,缓缓说道:“这匣子,以后便起来罢。”

唐小郎一惊,不解其意,挑眉问道:“娘子这是何意?日后便不再梳妆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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