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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郎虽已成了大掌柜,可一到她面前,却还是谨守奴仆的本分。他缓步上前,挽起袖子,给徐三斟满茶盏,口中轻声笑道:

“俗话说的好,衣是翎毛钱是胆。这出门在外,可不能少了金子银子。奴昨夜给娘子那车架上装了几箱金锭,都是从奴账上来的,娘子不必顾虑,都是你该拿的。除了钱,奴还给娘子装了些伤药。奴晓得那薛公子也送来了甚么疗伤圣药,可他的药,可不如奴找来的好。娘子带奴的,别带他的。”

薛公子,指的自然就是狸奴。他跟徐三有婚约,有官家做媒,在唐小郎眼中,自然是头号嫉恨的人物。他虽吃韩小犬的醋,但还是对狸奴妒意更深。

徐三听着,念着他辛苦,也只是笑笑,淡淡说道:“好。带你的药。唐掌柜门路多,找来的药自然信得过。”

唐小郎见她应下,抿唇一笑,可笑过之后,心中又是无尽酸涩。他估摸着时辰,见徐三还不动身,心下已经了然,只对她轻声说道:“娘子,到时辰了。该来的早来了,不该来的,也不会来了。”

徐三看了他一眼,回目光,默然不语。

徐阿母有人照看,商铺有人打理,官务有人操持,而她先前在京中设下的情报机构,也已委托徐玑为主事,让她日后处理大小事务了。宋祁的心机比她还深沉,日后的事儿,她也管不住了。若说还有甚么人,甚么事,让她的心一直悬在空中,迟迟不能落定,唯有那姓韩的男人了。

徐三叹了口气,含笑起身,也不打算再等了,只对着唐玉藻轻声说道:“等他回来跟他说,让这小子老实点儿,别胡闹,别惹事儿。”

她稍稍一顿,欲言又止。到底是对着唐小郎,有些话儿,她也不好直说。可惜韩小犬不在,她不能对他直接交待。

而唐小郎瞥了眼她,复又低下头来,轻轻唔了一声,就算是应了下来。徐三最后望了一眼这待了几年的开封府衙,将周文棠借她的长剑别在腰间,握紧缰绳,跨上马背,头也不回,这就朝着城门奔去。

一行人马,披霜冒露,昼夜兼程,两日过后,就已经出了京畿一带。距离硝烟弥漫的燕云十六州,已然是愈来愈近了。

这一路走来,起初的时候,徐三听着那些百姓议论战事,大多还都是在骂徐三的,说这女人是个惹祸的,若是老老实实嫁了,哪里还用得上打仗?

可等到徐三出了京畿之后,她先前所写的檄文已经传遍天下。她那些充满热血与愤慨的文字,成功扭转了民间风向,如今再提起徐挽澜来,反倒是人人都为她而抱不平了,说是金国求娶我朝栋梁,欺人太甚,其心可诛!

面对大众风向的转变,徐三淡然处之,既不为人们之前的抨击而失望痛心,也不为人们后来的义愤填膺而欢欣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