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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三斜倚榻上,对着下属轻声笑道:“那红阳禅院,实在吵闹,比不得这竹风禅院,清静无尘。只是我先斩后奏,鸠占鹊巢,也不知中贵人若是知晓,会不会怨怪于我。”

她摸了摸这软榻,又状似漫不经心地道:“该是不会怨我的。就说这一方软榻,当年我二人,也是一同躺过的。”

下属听后,不敢接茬,只平声禀报道:“中贵人亲自译过的几册佛经,属下已按着娘子吩咐,派人誊抄。今日晌午过后,便会将拢共九十余册,分发于红阳禅院诸僧之手。便说娘子叨扰多日,心中有愧,便捐献佛经,不求福报,但求心安。”

徐三把玩着颈上挂着的小香筒,点了点头,温声说道:“中贵人擅四方之语,女真文、吐蕃语,皆不在话下。他不但研佛理,且惊才绝艳,有他阐扬佛法,实乃佛门之幸事。”

那下属听着,也是满腹狐疑,不知自家娘子,今日为何一个劲儿地褒扬周文棠,可谓是赞不绝口。她稍稍附和几句之后,又见徐三下榻起身,负手而行,去了书案后方,视线在那书案上的笔墨纸砚,不住睃巡。

徐三立于案后,本不想动周文棠的器物,但她心知,妖僧既有千手千眼,那她今日所言,必然会一字不落,传入他耳中。她有心借着周文棠来引蛇出洞,那便非得找些由头,多夸周内侍几句。

恰好这男人的书案之上,正摆着几幅画卷。

那老狐狸,向来秉节持重,敬终慎始,这画卷既然摆在书案上头,想来绝非不可示人之物。徐三稍稍犹疑,仍是抬袖,拾起画轴,缓缓展了开来。

她垂下眼睑,只见宣纸之上,有一青衫少女,发髻微散,以手支颐,眼眸含笑,甚是灵动活泼。那少女盘腿坐在蒲团上头,斜倚茶案,一手拈着娇红樱桃,贝齿轻咬,送入口中,另一手拎的仍是一小串樱桃,红烁烁的,浑圆可爱。

画卷一侧,则题诗曰:微涡媚靥樱桃破,先自腰肢常袅娜。

画末一角,还盖有周文棠的红泥章印。

徐三双颊微红,心跳加快,生怕被旁人窥见,飞也似地将画轴合起。她知道,这画中之景,乃是她初入京中,借住于周文棠后院之时,那男人偶尔得闲,会考校她学识,若是她对答如流,令他满意,他便会亲手喂她樱桃。

难怪那时,她每每含吮樱桃,这老狐狸总会眯起眼来,盯着她看,一刻不放,却原来他将眼前所见,全都绘入画中去了。

徐三咬了咬唇,抬手又将第二幅画卷展开。

这一幅画,所绘乃是夜景。护城河中映着月影,河岸花灯罗列,明明灵灵,而有一少女,正敛起裙据,蹲在河岸上,轻轻挽袖,将一盏燃着的莲花灯送入河中。

彼时的她,已不是在他后院,由他喂樱桃的无名书生了。她已是开封府尹,当朝高官,这画中的中元节、佛道大典,便是由她一手操办。

再看第三幅,画中所绘,正是竹风禅院。少女卧于榻上,青丝披散,宝髻珠花,翠玉闲淡,外间风雪大作,她却睡得分外安沉。而在她的衣上,还细细勾勒着几朵花儿,她一直不知这花的来历,缠问过他几回,他却都笑而不答。

再看那幅睡颜,俏丽之余,尤添可爱,可见这落笔之人,不知在笔端倾注了多少情意。

徐三穿越之后,偶尔还会感慨,只叹这古代并无照相机,不然定能留存不少记忆,未曾想到,竟有一个男人,将他眼中的她,一一画了下来。

她的天真烂漫,她的举动风华,她从少女变成女人,竟全都印刻在了他的笔墨当中。

徐三心慌意乱,只觉得这张张画轴,分外烫手。她起画轴,正兀自发怔,那身侧的属下看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