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菉竹堂猗猗解愁心(上)(1/2)

话说到这份上,大家自然而然便转了话题。郓国公拉纤、蒲氏献图,打着千里寻亲的幌子,争的是海贸这一亩三分地。

彼此一探底,心中都有了数,聪明人无需多言,推杯换盏间也算宾主尽欢。

待临别时,蒲川向着沈穆时长揖到底,他身姿秀颀挺拔,便是折腰也不显卑弱。

“张姑娘得大人照顾,家父九泉之下亦可安心,小人替家父谢过大人。”

他不用表兄表妹作筏,一句话说得郑重,倒显出几分真心。

沈穆时目光深凝落在他发顶,也不过瞬息便即移开,向着郓国公淡然笑道:“少年人有情有义,难得。”

终于是没有留宿。

归途星子漫天,整条山道只有他们一行,杏花十里,然而再看似乎已没有来时的绚丽。

“放下帘子睡会儿,还有许久才到家。”

男人的嗓音平静而和缓,好像今夜不过是场再寻常不过的春日冶游,如今正在倦极归家的路上。素娥默然放下帘子,轻轻偎进沈穆时怀中,他的怀抱依然宽厚妥帖,却阻不住她心事纷纭。

劫后余生般的庆幸过后,真相荒凉得令人不敢细究。

若是形势所需,他是真的会将她送人。

那夜过后,两人相处有了些微的不同。

沈穆时进了内阁,参与机要事务,忙得不可开交。经常清早出门,回来已是夜深,有时披着一身霜寒,有时又沾着胭脂酒气。

他不回来,素娥也熬着不睡。她那隔间本就是值夜丫头的位置,丁点儿响动都听得见,沈穆时一进门,就有温水暖茶备着,净面洗手更衣,往往一不留神,又滚到了床上去。

素娥已没往日那般生涩,床笫间婉娈相迎无有不应。从前将她弄狠了便要哭,完事了还要哄,欢爱过后赖在他怀里,撒娇作痴,说不完的傻话。如今虽不是一夕之间转了性,这些孩子气的小动作却是渐渐少了,哪怕云雨时依旧畅美,也总让人心有不足。

沈穆时先还当她小孩子家闹别扭,晾得几日也就好了,没想到过了几天越发糟糕,两人之间沉默做事,连话都快没了。弄得他心中烦闷,连房事都不想了,一把力气全花在了朝堂上。

这日沈穆时下衙早,在外院竹堂见了几个亲信。

裴含章倒了以后,抄家抄出了一些要命的书信,是他捕风捉影构陷朝臣的有力佐证。其中还牵着两个同谋,又和内阁首辅冯廷和脱不了关系。

冯廷和身处内阁二十年,武帝宫变时他帮着稳住了时局,一跃坐上了首辅的位置。武帝很念他的情,这次处置了两个冯党,还特意着言安慰,说对他信任一如往昔,要他无需多思多虑。转头又说言官风闻奏事权力过大,敕令金吾卫共同督管。

御史台监察百官,更重要的,还能监察帝王。金吾卫却是实打实的皇家亲卫,惟王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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