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if ?(089)生死命悬(2/2)

微风拂过草稍,草枝韵律摆动……。

静谧至极空气中,气流划过草间的涡卷如此清晰,枪声稍歇后虫儿不顾凶险试探地鸣嚷起来,斑鸠也庆贺逃出生天叽呱地嚷了起来……。

风吹草动草枝摆……。

平静的我仰观天空,不觉哑然失笑──奋斗努力这么多年,何曾有机会这样平静地仰望蓝天,但却是在如此情境氛围……。

生死交关算得不是秒数,而是拍子。

啵~啵~啵~我抓着拍数…摇滚是9/8拍…吴宇森“英雄本色”中【杏花阁】那段又是几分之几拍呢?

我跃起身向前跑,左手举起单枪作势开火……。

一…二…三…卧倒……。

我根本就没打算开火,纯粹引诱对方开枪。对方拿c96盒子炮,这年代枪手出门最多两梭子弹、20发,我看你多能打。搏命不是打线上游戏,变换射击位置会喘、被踢中一脚会痛、中一发子弹会死。所以我要让你打空,让你找不到我,让你bào露自己位置,让你害怕,让你发现自己子弹不够,让你想要保命离开……。

然后你们全都会死……。

恶战中不怕死的人通常会死,但是队友能活下来;怕死的多半也会死,而且还会拖着队友一起死。

我指望的就是拖住这几个人,bào露他们位置,交由红玉一一解决。

右边是弱边、连续开火速度慢,我来回佯动几次便隐约看到那名枪手身影从树后bào露出来。从我的位置看不见赵大当家,不过她能在这道上打滚多年,我信任她必有过人本事。

碰碰~碰~我故意露头闪晃一下,两名枪手又沉不住气开起枪来。我瞥见左前方约15步距离有个树桩,而树桩旁草丛下斜伸一条乾沟,正好为长草所遮蔽。我扭身一挺正好见到一名枪手变换位置,快速打出一枪,曲膝弓身一蹬便朝树桩方向窜去。

碰碰碰碰碰~!弹雨不断朝身边落下,离树桩还有约莫三步时,我缩肩一腾朝外纵去……。

碰碰碰~!原去势落脚处扬起三股烟尘。

碰~咻~我小腿一热──中间那枪手又开枪了。

我无暇多顾,身手稍微摸一下小腿──好在子弹仅是贯穿裤管并未伤到肌肉,只是穿透时高温让皮肤起了中弹的错觉。

现在的位置我看不到那两名枪手他们也看不到我,但连续发射的硝烟还是bào露出他们位置。

照说现在我整个背部都bào露在长枪手准星之下──他没开枪──或许赵红玉已经得手了。

现在好隐避于死角中,两名短枪手现在应该要快步移动到我的前方才能截住去路,而中央的老手势必向红玉方向移动,才能从我背后包抄。

倏地我发现左手边草丛下有条细径──似乎是山猪踩踏出的道路──我反背拢臂便踢脚朝兽径鑽去。

兽径尽头折回树桩,我卧倚树桩定目一望,两条黑影正在30步开外迅速朝乾沟尽头方向闪去。

就是现在了……。

两条黑影隐于树后探头探脑,似乎在寻找着草堆下猎物的踪影。

我灵机一动将双枪置地,掏出方才chā在腰际的弹弓。

后方方才来途的兽径还算笔直,我盘算好接下来动线,计算接下来动作,取出弹丸拉开弹弓……。

咻~~。

黝黑弹丸沿着草下兽径直飞十馀步外,凌厉去势刮动草枝顺着震波摇盪。

碰碰~碰碰~碰碰~~!

铅弹横扫、残枝岁叶齐飞,草丛中虫族受惊起舞……。

我屈膝弹起,朝着枪手侧边横向跃进……。倌紡裙:玖伍肆贰肆叁玖零玖左手食指拖曳扳机释放击锤,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敲醒底火…枪手不明所以,本能地转头朝我望来…碰!…枪口火焰喷发,推着暗黑机匣勐烈后退,枪膛闪现间隙,退壳勾拉了澄黄弹底向后移动,底缘触击抛壳底,铜黄色画着弧形朝天顶抛开……。

枪手望向火光,瞳孔闪烁不定不知该望向哪裡……。

右手食指拖拉到底,强烈的爆音后挫机匣,弹丸黑影从枪口中喷出,张牙舞爪朝前方喷去。

茫然间枪手不自主地缩起下颚,莫名奇妙地看着xiōng口浮现的两朵血花……。

脚掌着地,不待震波传来,大腿蓄势待发能量完全释放,趾尖用力脚踝偏扭,我整个身躯又朝反向跃去。

双枪齐鸣!

第二名枪手疑惑地看着身旁枪手双脚离地,背部笔直地撞上身后树干,头颅无力瘫下……。

枪手暮地回首,丝毫不能理解为何自己xiōng前同遭重击,霹冽xiōng骨碎裂声清楚可闻,正想开口一问些什么,却勐然发现自己下颔骨已随风飞去,浓烈的血腥味随着脉搏涌上喉头,想要质问什么却只听得鲜血漫过喉头的咕哝声……。

点四五的强烈制止力在20步内一展无疑。

两名枪手疑惑地看着自己飞开的躯体,右手随着沉重的短枪惯性地在空中划出曲线。

躯体向后颓覆。

沉重铅弹在体内翻腾,肺脏组织受击出庞大空腔,组织液从破裂的支气管中喷出,逐渐窒息男人呼吸能力。

咕噜…咕噜…枪手们咽喉发出被自己血液窒死的声响。

肩膀坠地,勐烈痛楚令我一时间颠颇地爬不起来。

碰~~!明确的枪口声从后方响起,燃起我本能求生慾望。距离不到50步了。

滚!…尖锐碎石划破脸颊,崎岖树枝裂开我腋边的肌肤。

铅弹突穿身傍土石,疼痛已经不重要,我顺着坡势继续往下滚……。

两名青年枪手瞳孔放大,健壮身驱瘫软颓倒,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止生命殒落。

碰~刷~蓬~!铅弹音爆掠过草叶,在我身旁激起一阵烟尘。

来不及起身,只能连滚带爬豕突向前,更别说持枪还击了。

妈的…我心中咒骂…是生是死就看下一枪了……。

碰!第三声枪响!

时间流动慢了下来,周遭画面以极慢动作播放。我努力压力脑海浮起的种种往事。

蓬!!!弹丸击中前方树干,彷彿过了一天那么久,残枝碎叶缓缓洒落我身上。

就是此时!心中大喊一声我依託树干缓住去势,脚尖力蹬整个人像捲在树上般绕过一圈举枪逆袭。

啊…!!

只见30馀步外林空中男子持枪右手摀紧颈侧,大蓬血雾正从指缝间喷射而出。

赵红玉一手揽起男子下颚,另手持刃正做完刺杀动作划向空中。温润的阳光洒在她身上,那画面如同魔幻故事中公主展下魔王首级高举空中,是那么那么地戏剧化而不真实……。

“你两个我两个,今天算平手囉!”赵红玉夺过枪扬手一送,男子喉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倒向侧边,瞪大眼似乎难以置信自己生命就如此终结。

我鬆开食指放开击锤,拇指轻推锁上保险。

“这裡就这四个人”赵红玉迅速翻找枪手们尸体上的蛛丝马迹。

“是沉鸿英的人没错!”我道,那外套下衬衫上金质风纪扣是沉鸿英卫队独有的标示。

“这人我认得,是沉的贴身护卫兼杀手”赵红玉将蒐得的数十元小洋拽入怀中,递给我一把盒子炮,自己揹上长枪又将两把短枪chā入腰际。“这一定是寨老他们引来的,一击不中应该已经有人回去报信,晚点应该会有更大队人马上山,我让人带你走后山秘道离开。”

“那你们怎么办?沉的人马上山不会就此干休的。”

“呵呵,我们是土匪,是土匪就一定被剿过…”赵红玉笑道:“被围剿的经验我们多了,这山是我们老巢,要怎么对付官兵我们多得是办法。只要司令您不在这,他们也犯不着真刀真枪出来拼命。”

“嗯…”这土匪愈剿愈旺的道理我怎么驳也驳不倒。

“最多就是尾款收不到还要赔点钱…”赵红玉故作严肃道:“诶!老娘陪司令您玩命一回又收不到钱,这您可要赔给我!”

“一定…一定…”我正气道:“这您信得过我曲某。”

“呵呵呵呵…还说得这么认真…呵呵呵…”赵红玉银铃似笑道:“与您相处这几天,小玉知道您的为人和远大抱负…这笔帐…就先记着吧…呵呵呵呵……。”

************回到江边时天已破晓,渡口军人cào着粤语口音,对我们一行少数民族装扮没多加刁难。唐三当家装蒜一流,几句瑶人口音的广西官话加上恭谨奉上的一包烟土,军士们享受大烟都来不及,哪还有心神盘查我们这些山顶上下来的蛮人。

烟土不但让我们得上渡船,还让唐三当家赚得几张“良民证”──渡口官长看到油亮亮的烟土鼻水都流了出来,唐三当家趁机希哩呼噜抱怨说山上良民下山后遭遇的种种,长官看到“孝敬”那还不从善如流,赶快签发良民证关照各卡哨放行勿阻。

持着良民证虽然通行无碍,但沿途光景仍叫人惨不忍睹。陆荣庭部变起腋边,仓皇之际溃兵残甚勐虎,姦yín掳掠、打家劫舍,脱逃不及百姓如坠十八层地狱,苦不堪言。接着沉鸿英部为陈竞存区虎吞狼,打仗是假的,发财强姦是真的,原本痛苦已极百姓再遭荼毒,连逃亡都无所馀力。最后陈竞存部粤军打着三民主义旗号而来,掘地三尺bī索至极,人民财产缸无存粒,妇女同胞即便六十老妪都难逃lún姦致死厄运,地方荼炭百年难见。

我们绕开城镇沿着小径朝南疾行,沿途来不及撤出的平民百姓没那么幸运,粤军所到之处若村镇不能满足需索,村长、头人、大户横遭杀害,尸体悬吊村口示众,惨不忍睹。而妇女受害尤甚,少年者多早随我部撤退广州湾,残留老妇女子惨遭粤军欺凌,lún姦后杀害弃置路旁,尸体裸露、曝晒肿胀,三五野犬游荡在旁眼露凶光,即便强横如唐三当家都不禁怆然泪下。

乔装打扮翻山越岭五日之后,唐三当家与我和仲弘一行终于抵达我军防线。德邻适在视察前线防务,闻讯前来相拥而泣,昨日之种种随昨日而逝,侥倖逃脱伏击穿越百馀里得返,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我好想回去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