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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爸爸 序章

飞机窗外雾茫茫暗沈一片,时而浮过轻烟一样的几缕残云。

年轻的爸爸望着窗外,深邃的眼里因泪水流尽,仅剩悲伤。事业上叱吒风云雄霸一方又如何,他还是没能守住最心爱的女人。不得不屈服於死神,是所有强者最悲哀的宿命。

怀里软绵绵的小身体动了动,刚刚因熟睡而闭上的大眼睛睁开了,扑闪扑闪地看着他。清秀五官白皙瓜子脸,依稀就是她的模样。

孩子说话声音还带着n味:“爸爸,你又哭鼻子了吗?爸爸别难过……”他扭动着在男人身上爬起,软嫩的小手m上父亲的脸庞,“咦?没有哭。爸爸你好乖~”说着嘟起嘴在男人脸颊上亲了一下。

男人看着天真可爱的儿子,脸上不由带上了一丝温和的笑意,“萌萌也乖。来,坐下。”

“爸爸,什麽时候才能到新家呀?我饿。”

“饿了?爸爸给你找吃的。”男人按下服务铃,让空姐送了块蛋糕过来。孩子吃着男人一勺勺喂的蛋糕,笑得开心又满足。

“爸爸,妈妈在哪里?她在新家等我们吗?”孩子舔着嘴唇上的n油,歪着头问。

“萌萌,你妈妈……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男人说着,气息微窒。久痛未愈心脏仿佛又被碾了一下。

孩子受惊地睁大眼:“妈妈走了?她不要我们了吗?她不要萌萌了吗?”小手用力摇晃着男人的手臂,“是因为萌萌不乖,所以妈妈不要我了吗?呜呜……”剔透的泪珠大颗大颗从眼里涌出,“爸爸你跟妈妈说呀,萌萌以後听话,再也不偷糖吃了。妈妈不要丢下萌萌,呜呜呜……”

孩子搂着爸爸的脖子,靠着他的肩哭得身体发颤。男人安抚地m着他的背,忽然厌倦了哄骗。小孩子总是说哭就哭,哭完就忘,明明伤心不及他万一,却能这样畅快淋漓地宣泄悲伤。所谓的天真,难道不是一种无情?

“妈妈不会回来了,你再乖也没有用。你只有我这个爸爸了。”知道不该,冷酷的话还是忍不住出口。

“哇──”孩子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小手却仍紧搂着男人不放。

头等舱乘客不多,但孩子的哭声还是引来不少人不满的侧目。男人拍了下儿子的屁股,不带情绪地说:“别哭了,再哭爸爸也不要你。”

话音刚落,哭声就戛然而止。停得太突然,孩子噎得打起了哭嗝。他睁着泪眼怯怯地对男人说:“萌萌不哭,爸爸、嗝,爸爸你别不要萌萌,嗝……”

“好好坐下。你乖乖的,爸爸就不会不要你。”

孩子听话地在男人腿上坐下来,安静地缩在他怀里掉泪。哭得累了,又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方正看着怀中人儿泪痕未干的睡脸,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很恶劣。

正在发呆,耳边传来浑厚清亮略带磁x的男声:“孩子还这麽小,这又何必呢?”抬头一看,是过道另一边的邻座乘客。“小孩子经不起伤心,还是哄一哄吧。”

那男人跟他差不多年纪,穿着很随意。t-shirt牛仔,戴条银质骷髅项链,手里是一本军事杂志,翻开的一页上有很多手枪──怎麽看都和头等舱的西装革履们格格不入。

方正随意一眼就把他审视了个遍,然後回过头不搭理他。

那人微微一笑,转头继续看他的杂志。

万里高空,云缕之间,三个人首次相遇。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今後的人生与爱恋,将会彼此纠缠,难解难分。

☆、两个爸爸01

孩子伏在男人身上,安静地枕着他的肩,情绪有点低落。无意拨弄着爸爸颈後微旋的发尾。

“萌萌,我们到了。”方正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把行李交给佣人。

此时楼上传来“咚咚咚”急切的脚步声。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出现在楼梯顶端,兴冲冲往下跑。走到半路突然停住了,小小年纪却老成地皱起了眉。

“方耀,过来。”孩子见了人都不知道打招呼,没礼貌的行为让方正有些不悦。

男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兴奋。他穿得像个小公子,走起路来架势十足。挺直了腰板,姿态是矜持与傲气兼备。不紧不慢走到方正跟前,不时瞟一眼他怀里抱着的孩子。在方正皱眉之前,扁嘴叫了声:“爸爸。”

“嗯。方耀,这是你弟弟方萌。以後你要照顾着他点,不可以欺负他,知道吗?萌萌,他是你哥哥,方耀。”

方萌已经转过头,睁着好奇的大眼睛从上往下看方耀:“哥哥?”

方耀斜眼回视他,海拔的劣势丝毫没有让他的小公**姿态打折扣。“瘦猴一样难看死了!”他暗想。碍於爸爸在场,还是硬邦邦叫了声弟弟。

方正象征x地m了m方耀的头,然後抱着方萌上楼去了。

在方耀有限的记忆中,爸爸从来没有这麽亲热地抱过他。不由对那瘦猴又讨厌了几分。

方正下午就去了公司。这次决定回国长住,公司国内外的事务都需要做最後的交接和安排。方萌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让助手做好了几家候选的调查报告,正等着他审查定夺。

方萌午饭後被方正哄着睡了午觉。这四岁的孩子有着神奇的适应能力,或者他还没有到能分辨许多时空的差异以至於不安的年龄,这一觉直睡到下午三点。方萌还未睁眼就听到一阵悦耳的钢琴声。

循着琴声找到楼下琴房,房门正大光明地敞着,逆投过来的日光勾勒出稚嫩但鲜明的轮廓。方耀在琴凳坐上得端端正正。为了配合他的身高,钢琴四脚被放矮了一些,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气势。神情高傲自如,自信而认真。两只小手在黑白琴键上飞舞。

年幼的方萌一下子对这位刚认识的小哥哥产生了无限崇拜。方耀弹完一曲,斜眼一睨,小家夥已经屁颠颠扒到钢琴边上了。眼中是闪亮的新奇与兴奋:“哥哥,你弹得真好听!你好厉害哦~”

方耀心说那是当然,嘴上却哼了一声,撇嘴:“谁是你哥哥。”

方萌没有听清方耀的暗诽。他好奇地伸出食指,想去m一m最边上的琴键。方耀的手快於大脑,一下子打掉了他的手。方萌啊地痛叫一声,委屈又不解:“哥哥?”

方耀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子。自从他进了家门,爸爸还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方耀年纪虽小,但长时间的独立生活让他潜意识里已经有了领土危机意识,本能地扞卫自己的一切。

本能反应过後,才想起不能做得太明显──怕他去找爸爸告状。看着方萌可怜兮兮的小样,转了转眼珠,便作和蔼兄长状:“你想弹吗?”

方萌立刻露出笑颜:“想啊想啊,哥哥让我玩~”

方耀为难地皱起眉头:“想玩这个啊,那你怕疼吗?”

“啊?萌萌怕疼……那个会很疼吗?”方萌胆怯又疑惑地看着那一排光亮的琴键。

方耀煞有介事地长叹一口气:“当然疼了!你看我的手指,看上去好好的,其实里面像刀割一样。”说着把十g纤长漂亮的手指在方萌眼前晃了晃,见他惊疑不定,便把手放回钢琴上。“知道吗?这个琴会咬人的。”弹一下,痛哼一声,再弹一下,又痛哼一声,连续弹出一串音符,脸上几乎能掐出苦水来。

方萌哇一声哭了出来,显然被方耀的演技唬住了。小脸上惊惶惶的怯意让方耀很得意也很解气,再接再厉弹了几下,嘴里嘶嘶直吸气。方萌愣了愣,下一刻便扑上去抓住方耀两手,力气不大却固执地把它们拉下了琴键。

“哥哥不要弹了!哥哥不痛,萌萌帮你吹吹。”说着拉起方耀的手指,嘟起嘴往上轻轻吹气,一边用泪眼瞪那架无辜的钢琴:“坏东西,爸爸回来让他打你!哥哥你别怕。”

方耀意外於他的反应,愣了一下,随即心里嘀咕:长成这样脑子又笨,真没用。不过,没有他的无能,又怎麽能显出自己的出众呢?这样看来,爸爸一定不会喜欢他多过自己的。方耀窃喜着,忽然发觉小手软绵绵的触感,被m着还挺舒服的。

“哥哥没有怕。”方耀佯装落寞继续说,“萌萌不可以告诉爸爸哦。如果哥哥不弹,琴里的怪物会跑出来咬我们的。爸爸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自己来弹,你想要爸爸也这麽痛吗?”

方萌眼里果然出现了为难的神色,“萌萌不想爸爸痛,萌萌也不想哥哥痛。”

“哥哥已经习惯了,没关系的。”方耀几乎开始享受这失落英雄的角色,越演越自然,但仍不忘叮嘱:“别告诉爸爸,知道吗?”

方萌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单纯的动容和仰望。忽然想起什麽,小脸微微一亮:“哥哥你等我一下。”说完就颠着屁股跑了。不一会,x前捧着一堆bb糖再次出现在方耀面前。

把bb糖全数倒在方耀腿上,然後献宝地说:“哥哥,这个糖萌萌最喜欢了,很~好吃的。萌萌吃了这个,连打针都不怕,爸爸还夸我是勇敢的好孩子呢。我都送给你!哥哥你吃,吃了手就不疼了。”说着拿了g甜橙味的,利索剥开糖纸,递到方耀面前。

方耀心里鄙夷这种女生才吃的甜腻玩意儿,不过既然小萝卜头喜欢,占过来总是没错的。说了声谢谢,伸头把糖叼过来。啧,黏糊糊的,果然甜得有些恶心!真不知道为什麽会有人喜欢吃这个。

可不是?对面的小萝卜头正眼巴巴盯着他嘬糖的嘴看呢,还不自觉舔了舔嘴唇。方耀把那一堆糖用衣摆围起,正打算找个东西装起来,抬头瞥见方萌一脸馋相,便从怀里拿出一g引他:“要吗?”打算对方一说要就收回来,却没有听到预期的答案。

方萌犹豫了一下,壮士断腕下定决心似的:“哥哥你吃!”然後又伸出一g手指,打商量的口气:“我就舔一下行吗?”

方耀忍不住翻了记白眼:舔一下?你舔过再还给我,要我吃你的口水吗?

小萝卜头还是眼巴巴地看着他,那眼神就像被抢了火柴小姑娘。

方耀啧了一声,拿出嘴里的糖递了过去。

方萌开心得几乎要叹息,接过糖小心翼翼舔了一下,偷眼看了看方耀,又舔了几下,然後依依不舍递回给他。

方耀看他那样子看得好笑,自己又绝不会再吃那g糖的,便做了顺水人情:“你吃吧,哥哥现在不疼了。”

小家夥眼里几乎又要闪出泪光:“呜,哥哥你对我真好!”然後啊呜一口把糖塞回嘴里。接下来的时间,他都蹦蹦跳跳跟在方耀屁股後面,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亲热,简直成了方耀的小尾巴。

方耀小小年纪初次体会到身为兄长的权威,感觉颇为自得。那小萝卜头,自己说什麽他就信什麽,让他怎样就怎样,蠢是蠢了点,不过挺好玩的。小孩子不记仇,不知不觉间,最初对他的敌意就淡化了许多。只是这样兄友弟恭的美好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

晚上方正回来,一进门就被小家夥习惯x地扑在脚下,便俯身将他抱起来。方耀跟方萌玩得兴冲冲,也比平时多了一分活泼。他冲到方正跟前,有着几分不确定,但还是仗着热烈的玩x张开双手:“爸爸我也要抱!”

“这麽大人了,撒什麽娇。”方正随意的一句话,犹如冷水瓢泼而下,方耀立刻蔫了。“走路不好好走,横冲直撞像什麽样子。”方耀心里恨恨:“臭猴子也跑了,怎麽不骂他!”但向来严格的教养让他没有质问出声。

晚饭的时候,方萌坐在方正腿上由他喂着。一吃到好吃的菜,小家夥就会热心地告诉方耀:“哥哥吃这个,这个好好吃哦!”方耀对他的待遇妒羡交加,闷头不理他。不出两次方正发话了:“哥哥自己会吃,你老实点,吃个饭这麽多话。”方萌听了也没有被数落的自觉,脆脆地“哦”了一声,马上指着一盘菜说:“爸爸我要吃那个。”

晚些时候,方正把方萌哄上了床,然後去方耀房间检查他今天写的作业,问了最近学习的情况。

方正对方耀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严父。给儿子请了最好的家庭教师,从小就开始额外的培养,而且一直坚持亲自过问。方耀这孩子从小就聪慧,学什麽都快,方正对他寄予了厚望。到後来为了方萌的妈妈李媛跟政治联姻的妻子协议离婚,夫妻间原来和平共处的气氛日渐僵化,方正对方耀的态度却始终没有疏远。

方正对前妻终究怀有一分亏欠。离婚後,他对方耀的严格培养便不仅仅是出於父爱,还多了一点补偿心理。只是责任超过感情,面对那孩子的时候,不自觉笑容更少了。

父子两互道了晚安。方正回到自己房里,在床上躺下,捏了捏因一整天的忙碌而酸涩的眉间。这时隐约听见门外惶惶的叫声:“爸爸,爸爸……”

门一打开,小东西就扑上来抱住他的腿:“爸爸,我怕,那边好黑……”

方正叹了口气,抱起孩子。这是他定下的规矩,方家的孩子从小就要单独睡自己的房间,以培养独立x。安慰开导的话未及出口,方萌闪着泪光的漆漆大眼就映入眼帘:“爸爸,我好想妈妈……我怕……”

心被猛地揪了一下。一时间,什麽大道理都说不出口了。方正拍了拍孩子的背,柔声哄道:“不怕,今天跟爸爸睡,乖,不哭了啊。”

方萌搂着方正的脖子,靠着他宽厚的肩膀呢哝:“我想妈妈了,妈妈在哪里……”

方正抚着孩子的背无言地安抚,抱着他身体轻轻晃动。不多久,方萌挂着泪痕睡着了。方正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孩子抱到了自己床上。轻柔地帮他盖好被子,在他额头印下一吻。自己走进浴室,默默洗去一身疲惫,还有隐隐缠绕的心伤。

☆、两个爸爸02

身边有双好奇的眼睛看了自己好久。方耀不为所动,自顾自在本子上运笔如飞地做计算题。

“哥哥……”眼睛的主人终於忍不住了,“哥哥,爸爸今天带我去看幼儿园,可漂亮了!爸爸说,明天就让我去那边上学。”

方耀瞥了一眼兴奋的小家夥,嗤了一声:“有什麽好高兴的,白痴才上幼儿园呢。”其实更不爽的是,爸爸居然陪臭猴去幼儿园!

“哥哥,白吃是什麽?很好吃吗?”方萌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鄙视了,依旧乐颠颠的。

方耀翻了个白眼:“这都不知道?白痴就是笨蛋,傻瓜,没脑子。看见没,像我这样聪明的人都是上小学的。”

方萌不解地睁大了眼:“真的吗?可是,幼儿园那麽好玩……有那~麽大的滑梯,还有秋千,还有海洋球……”

看瘦猴那麽认真地推销,傻乎乎很好欺负的样子,方耀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就知道玩,笨死你算了!”

“呜……可,可是,幼儿园有好多小朋友,还有女生……”方萌委屈地扁嘴。

“哈!原来你是个色狼,这麽小就喜欢女生!噢噢,方萌不要脸,方萌是色狼,哈哈哈……”

方萌哇地一声哭出来,耷着屁股跑了出去:“爸爸,我不要上幼儿园了,呜……”

“哈哈哈!”方耀大笑三声,突然觉得好没意思。“切,果然是白痴。”

没过多久,方萌又来了,眼角隐约还挂着泪痕,嘴里叼了个bb糖。“哥哥,爸爸说你也上过幼儿园。”

方耀心里一格楞,嘴上回得飞快:“废话,不然我怎麽知道那里面都是白痴。”顿一顿,又板起脸:“什麽事都找爸爸,真没用。再打小报告,我就告诉他你是色狼。”

方萌嘬着糖扁起嘴,要哭不哭的样子:“我不是色狼……”

小家夥一晚上都闷闷不乐,问他为什麽也不肯说,只是张手要爸爸抱。方正左右哄不过来,放心不下,只好又带着他一起睡。孩子被方正抱进房间的时候,方耀硬邦邦戳在自己房门边看着,小嘴抿得像蚌壳一样。直到方正发话让他早点去睡,才啪一声关上房门。

方萌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还是恹恹的,不过不出两天就恢复了。一来幼儿园的确好玩,二来方萌长得可爱,很受老师的宠,其他小朋友也喜欢找他玩。几天下来,方萌早就忘了白不白痴的事,又开始当小尾巴了。

可惜人家方耀不领情。方耀现在对方萌是暗地里结了仇,看见他就郁闷,偏偏这小子还不会看脸色,老是贴过来。方耀只好勉为其难应付,顺便欺负一下。

“哥哥哥哥,你看,这是王小美送我的泡泡糖,给你一个。”

方耀看了眼他手心里的糖,兴趣缺缺地撇嘴:“我不要,你自己吃吧。手也不知道洗过没有,小心吃了脏东西变得更笨啊你。”

方萌闷闷地收手,把糖揣回口袋,自己也不吃了。方耀瞥了他一眼,从旁拿过自己的书包,打开给他看。“哇~~这麽多好吃的!”方萌兴奋得眼睛发亮,期待地看向方耀。方耀却干脆地把包收了回去。

见方萌一脸失望,方耀略带得意地说:“这是我明天春游要吃的,可不能给你。春游可好玩了,我们要去动物园看老虎、大象、猴子、长颈鹿,还有海狮顶球,一路上还可以吃好多好吃的。怎麽样,比你们幼儿园好玩多了吧?”

方萌果然羡慕万分:“哥哥,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春游啊?我也好想看海狮顶球。”

“你想去啊?你又没钱买吃的,去了不馋死你。”方耀随意说着,却不知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他掏弄了几下书包里的零食,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後把拉链拉上。

这一天对於许多人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对於方正却是甜蜜又心酸的纪念日──他和李媛初遇的日子。作为两个孩子的单身爸爸,工作之余属於自己的时间少之又少,连伤心都不能彻底。但今天,他不想管那麽多。

还记得那天晚上的她,那麽清丽绝俗,又是那麽忧郁。像个迷途凡间的天使,沈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失神间没看见他开过去的车,被撞倒在地。幸而刹车及时,没有造成重伤。这种时候稍微有点心眼的人,看到他那辆甑光瓦亮的宝马都知道有机可乘。而她,自己膝盖磕出了血站都站不稳,却只歉意地看了他一眼便径自离开。反倒是他这个肇事者,愣了一会实在不放心,驱车追上去,才发现她已经晕倒在路边。

方正嘴角逸出个苦涩微甜的笑。一仰头,手里的酒杯又见了底。

他带她去了医院。幸好是这样。医生说她膝盖撞得错位了,如果不及时接好,以後走路会有後遗症。向来x情冷淡,与陌生人更不易亲近,那次却不知哪来的冲动,硬是温柔而强势地把她留下住院观察了两天。直到医生说没有大碍了,才周全地把打着石膏出入不便的她送回家。之後总是不由自主想起她,忍不住编出各种蹩脚的理由去看她……那样的心情,一开始方正并不明了。直到有一天,天使第一次对他展开笑颜,他的心就好像从长久的昏睡中醒来,颤抖着狂跳。他终於明白──原来,这就是爱。

如果能让时间停留在那段美好的日子,他真的愿意用一切代价去交换!哪怕要放弃後来和她在一起的机会。太残酷,这一切太残酷。自己捧在心尖怎麽宠都不够的爱人被病痛折磨得日渐憔悴,直到香消玉殒,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经历过那样绵长彻骨的痛,方正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否还具有感知疼痛的能力。从外面看,他的壳子还是好好的,甚至算得上光鲜亮丽(从刚才起这酒吧里已经有不少女人找他搭讪、给他电话了),壳子里面却满是疮痍,如同废墟。空落落灌着冷风,连绵无尽的冰雨经常半夜把他冻醒。y冷无望的黑暗让他恐惧,好像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阳光,只能与这不堪承受的伤痛为伍,慢慢磨掉生息。不敢继续入眠,只能捂着心口自嘲地笑:呵呵……会痛。看来这里还没有死透呢。

不知不觉面前已经堆满了空酒杯。方正的酒量其实不错,然而酒不醉人人自醉,伤心人只有寻求酒j的庇护。能有一时半刻不那麽清醒,对他来说就是幸福了。

“帅哥,一个人吗?要不要……我陪你?”指甲红艳的一只手m上方正的肩,丰满的x部暧昧地蹭着他的背。女人身上陌生浓艳的香味让他作呕,扒开手推开人,跌跌撞撞向酒吧门口走去。刚到门边,脑袋一阵晕眩,脚软了一下,往前摔去。有人接住了他。

“哥哥,爸爸在哪里?我找不到他。”方萌的小脑袋从方耀房门後探出来。

“管家说爸爸今晚有事,晚点回来。你怎麽还不睡?我都要睡了。”方耀刚换好睡衣,准备上床。

“哥哥……”方萌有些心虚的样子,挪着脚步过去,“我可不可以跟你睡?我害怕。”

“有什麽好怕的,真没用。”方耀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一副“你看我就自己铺床自己睡”的拽样。

没有遭到明确的拒绝,方萌便大着胆子掀开被子另一边,爬上了床。方耀不置可否,伸手关灯。

“啊!臭猴子你干嘛啦!不要抓我那麽紧!”

“呜……哥哥,好黑啊,我怕。”

“放开我啦!”

“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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