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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以后真能闯出名堂,不愁吃喝,有外甥这么大个拖油瓶在,安冶和喜欢的女孩就没走下去。

安家的人都遗传情种,女方后来出国了,他舅舅就隔着太平洋单到四十岁。

夏柯觉得他欠他舅舅太多,还不上,就别再接着欠了。

第27章

都是年轻人的执拗。愚蠢的执拗。安冶有一刹那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小兔崽子不愿欠自己就像自己不愿自己爱的女孩为自己吃苦。

主动把爱我的人推开。还自以为是自我牺牲。现在回想,两个人一起打拼,三年下来状况就好了,五年稳定,十年挣个功成名就。

但这都是站在现在的高度回头看,当时哪看得到这些。捉襟见肘,进退维艰,眼光怎么可能放得长远?他在夏柯这个年纪上,只知道前路黑暗,四面楚歌,谁跟他在一起都得倒血霉。

安冶觉得当年的自己是愚蠢的执拗,夏柯在他看来更是愚蠢执拗。

安冶一身平静:“你诓我?我要跟你谈商汤,你就转移话题,这招是我玩剩下的。”

先点破舅舅对他身上他生父的血脉的厌恶,再涉及他舅舅的真爱,哐哐两板砖居然没把安冶打晕。夏柯闭嘴了。

安冶似笑非笑:“你说你不必因为性向对任何人感到愧疚,我问你,要是你外公还在,你妈还在,你敢像对我出柜这么对他们出柜?”

当然不敢。

同性恋双性恋不是错,但是在大多数家庭老一辈人看来,比犯罪还不如。至少自家孩子犯罪,他们会信孩子有不得已的理由;自家孩子喜欢上同性,他们根本不认为这种违背人伦遭人戳脊梁骨的事是有理由的。

夏柯的外公和妈开明,但他们还是会因此痛苦。亲人痛苦,夏柯还是会因此愧疚。

安冶说:“你以为同性恋不再是禁忌,但是社会很大,比学校大得多。你在顶尖学府,你身边都是最顶尖的年轻人,他们观念新,眼界开阔,但是能真正不带偏见地看性少数的,够不够三成?”

他用一种软下来的语气说:“我不敢想象你走出学校,会遭遇什么。”

夏柯知道他的真情流露是一种谈判手段,要是他舅舅真这么感情丰富,他安大律师的金字招牌早砍成柴了。

但不可否认,他说的是事实。

半真半假拿来开玩笑尚可,叶公好龙亦可,坐实同性恋,能不带偏见的有几个?

夏柯唯一能说的话,也就是藏在心里不示人的真心话。这世道真心不值钱,最是真心最不值。他低哑地说:“我很喜欢他。”不好用“爱”,他这样的年轻人胡说八道惯了,总是对一个“爱”字非常慎重。在长辈面前越郑重越难说“爱”,说了反倒怕显得轻浮。

他说:“您可能没这种经历,喜欢一个人,每次实在扛不住,要放弃了,他偏偏做出点什么事,让我重新陷进去,陷得比上次还深。”

他甚至笑起来:“您说这叫什么事。”

安冶沉默,最后发动车:“你要是只对男人行,就随你,我不管了。要是男女都可以,给我老老实实找女的。另外商汤那里,别人父母都在,你非要走你那条路也别把人往路上引,少作点孽。”

夏柯垂着头,扯了扯嘴角:“我知道。”

他光着头走进校门,光头上贴着纱布,套了个四处漏风的网兜,风吹头皮,冷飕飕的。连帽子也没准备,一路被学弟学妹瞪大双眼围观,他老人家脸皮厚,不计较,被议论还会回个忠厚沉稳的笑。

走进房间,揭开被子往床上一倒,接着往下睡。

醒来又是一个晚上,老马和老四不在,老马有个马哲研讨会,老四外院那边介绍他去挣外快。夏柯宿舍那破门至今没修,在他睡觉时老马或者老四轻手轻脚进来过一次,哥几个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把方便面火腿肠和几包零食放桌上留给他了。

他爬起来打算读读文献赶赶工,努力集中神,不到一小时,就头痛发作。他至此才信为什么医生说脑震荡以后不宜过度用脑,还给他开了点止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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