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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藐视公堂试图动手的贺子寅,都被挞了三鞭后,谢妙音回望一眼被架下去的刘拂,一反常态,侃侃而谈,道出无数贺子寅的私事。

不止堂下百姓一副听说书的神情,与贺子寅交往过密的书生们也都面露惊奇。

而作为当事人的贺子寅虽仍立在堂上,却因方才的伤处脸色苍白,咬牙切齿的模样看起来很是不同寻常。

他欲要反驳,但五句中仅能驳上一句的样子,也十足的没有信服力。

独个立在那里无处搀扶的贺子寅听着谢妙音妙语连珠,只觉得伤处痛得不行。他眨了眨眼,眨去从额上垂下的汗珠,透过迷蒙去看跪在地上的那个女子。

就连贺子寅都有些疑惑,自己是否真上过这个小皮娘的床。

“……床间蜜语,妾身曾听贺子寅说过,他私下搜集了今科士子名录,只待题宪出京……”

这话不假,确实是他的谋算。

已习惯了寻机辩驳的贺子寅先是思路了一瞬,才发现事有不对。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妾身身负性命……”谢妙音突地跪直了身子,语速变得极快,“实无力苟活于世,愿一死以证清白,控贺子寅狼子野心!”

话音刚起,她便爬起身来,直直冲向堂上玄木堂案。

只听‘’得一声巨响,谢妙音已微顿于地。那尖尖桌角上沾染了猩红血迹,缓缓顺着棱角趟了下来。

“妙音!”刘拂大惊失色,捂着后腰伤处冲开衙役,直扑谢妙音身边。

春海棠哭得花容失色,正用袖摆压着谢妙音额上伤处。

但那伤口又深又阔,洇洇血水滚滚而出,须臾间便湿了春海棠满臂满手:“救救她,快救救她!”

谢妙音已是面如金纸,吐息艰难。

刘拂的怀抱,已被鲜血浸透。她心知肚明,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得这一条性命。

眼见一缕香魂即将西去,刘拂只觉一口气梗在心头,嗓中如塞了团棉絮,难以出声:“妙音,你怎如此……”

她又如何猜不到,怀中少女如此痴傻所谓何来。

不过是为解她忧虑。

“三真一假,虚、虚实难辨,全是公子教、教奴的……”谢妙音气若游丝,所出之声,仅有刘拂一人能够听闻,“奴本薄命人,公子莫要、莫要伤……怀……”

“公、公子……”少女艰难的捏住刘拂的袖摆,“奴,奴在家行三,你……可否唤奴一声三、三……”

一语未毕,竟已没了声息。

“三娘。”刘拂伏首于她耳畔,轻声道,“你且安心去吧。”

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需得她做,绝非伤怀时候……她狠狠闭了闭眼,将泪光眨回。

将谢妙音安放于地,理好染满血迹的衣袍,刘拂跪地叩首道:“求青天与民公正!”

谢妙音不能枉死,有一条人命作证,便是没有实据,贺子寅也只能束手就擒,任人搜查。

在听到一个‘准’字后,刘拂再次重重叩首,然后直起身来,直直瞪视着扭曲了神情的贺子寅。

二人视线交错的瞬间,刘拂勾起唇角,向他露出了一丝狞笑。

面若桃花满身血污,不过一笑,竟似是罗刹般让人望而生怖。

贺子寅煞白了脸,眼睛却无法从刘拂脸上离开分毫,他忍不住倒退一步,欲要再退,就被衙役们挥动杀威棒的呼呵惊得跪坐于地。

“贺公子。”刘拂拱了拱手,讽笑道,“你身负功名,本不必跪的。”

只是日后,怕贺子寅在这十尺公堂之上,再无站着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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