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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凹陷的深沟……

深沟……

女人急了,嘴巴翕动,露出一口黄白相间的烂牙,尖叫:“你说呀?!唉哟哎唷,急死我了!”

尖叫陡然提高八度,激得乐易一阵头皮发麻,再看那女人,却是想起来了

白日、黄土、群山、沟壑……

这个女人,这个男人……

还有一截青色的手臂……

乐易一瞬间惊醒,心底升起彻骨的寒意,仿佛每根毛发都结出了冰霜,眼神一沉,慢吞吞地说:“对面二楼,有个诊所。”

“哎唷哎唷!这下真的找着了!”女人高兴地捅了捅身边的男人,男人瞄了乐易一眼,却被女人狠狠推了去:“愣着干嘛,走啊!”

乐易怔在原地,耳朵里有嗡嗡地声音,女人尖锐的公鸭嗓声在耳边一圈一圈地绕,翠柳街似乎微微颤抖,无声无息地移动着,他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跟过去。

沉香堂的迎宾铃来者不拒地响。

乐易走上楼就听见女人吵架似的尖嗓门:“哎唷哎唷!没想到还真让我们给找着了,你说你,手机都没一个,可让我们好找。”

他劲地挪着步子,哎唷哎唷似乎是女人的口头禅,不断从紫红色的嘴唇里蹦出来。

“哎唷哎唷,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就是养条狗也会看门呀!你倒好,从小就胳膊肘往外拐。”

程烟景站在桌后,呆滞的神情像一个孤独的低能儿,他手里捏着一份病例,刚写完来不及好,脸色比纸更白。

女人还在咋呼呼地叫:“要不是我们,你哪里活得到今天哟,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

程烟景脸上露出不耐烦,抽开最左边的抽屉,拿出一个信封,捏了捏:“就这么多,拿去吧。”

男人干涩地开口:“狗子……”

“你跟他废话什么!”女人喝道,眼睛冒着光,猛地抢过信封,肥厚的手指一夹,从中抽了一叠,都是粉红色的大钞。

乐易怔怔地看着这幕。

女人往手指上吐了两口唾沫,一张一张捻着,哎唷哎唷地叫着往回,跟杵在门口乐易撞个正着,正准备骂,一看是乐易,笑得像六月里的喇叭花:“小伙子,谢谢你告诉我们地方。”

乐易轻轻嗯了声,往后退了一步,让两人走了。

程烟景还站着,嘴角紧绷,乐易想找点儿话说,舌头却像被冻住了,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看着程烟景的嘴唇,像看一颗绵软的糖,程烟景的嘴里发出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就是细碎的呻吟,当他握住他的欲`望,或者在他身下承受他的欲`望时,那种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令他疯狂。

说点儿什么呢……

乐易张了张嘴,脑袋不可控制地、像坏掉的放映机,一个镜头接着一个镜头失控乱跳。

他最近太幸福了,幸福到差点忘记

是有那么一个地方,化成梦魇,整夜整夜的侵袭他,漫漫似无尽头。

他吞咽着翻卷而上的胃酸,一幅幅画面在迷雾里漂游着。

赤裸的日光、沟壑遍布的黄土地,和过往的细声细语糅杂在一起……

「不要想了解我」

「我没什么好了解的」

浮肿得和大腿一样粗的手臂……

「你喜欢程烟……程大夫?」

「程大夫那边什么反应?」

他站在黄土地的中央……

「程烟景,1994年3月14日生,汉族,蛮城人。」

「你生病那天,不小心看到你的身份证。」

手臂发芽似的从土里钻出来……

「你是对谁都这样,还是对我才这样?」

「我是不是哪儿得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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