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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易抿了抿嘴,闷声说:“程烟景不肯回去。”

“你能找到程海燕吗?”乐易烦得很,不知道程烟景在顾虑什么,至少不是真的想离开他,“如果真是为了躲程海燕,那我要见她。”

过去纷乱成结,他就一个一个解开。

不愧是律师外加警察的儿子,几通电话后,宝马740li已经行驶在去石壕村的路上。和十三年前相比,石壕村的风沙少了,路面装了路灯,算是随着时代进步。夜色暗了,却没几盏灯是亮着的,隔几百米才有那么一盏咝咝闪着光,聚满了飞蛾,像风干的牛粪引来成堆绿头苍蝇。

乐易胃里抽搐不止,渗了一身汗,手心滑溜溜的。

谢无争关心地看了眼:“你没事吧?”

他想吐,汗水像密不透风的油布捂住他的嘴,但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乐易侧过头去,他还是惧怕这里,总让他想起死亡、噩梦、乱坟、尸体,以及无法忍受的愚昧和脏。

为了一个人,任过往把最深的恐惧再掀一次。乐易闭上眼,默念着程烟景的名字,像从中汲取力量。

穿过一条小路,两人停在一栋砖瓦房前,赤膊的男男女女正围在一圈打麻将,发出唧唧嘎嘎地笑声。屋子破旧不堪,墙面上的粉都脱了大半,麻将桌倒还是电动的,一张张油腻的脸在白炽灯下如同注了水的猪肉。

谢无争走上前:“程海燕。”

程海燕甩着肥厚的胳膊,打出一张二筒:“你谁呀?”

谢无争一抽嘴角:“谢明峰记得吗?是我爸。”

一伙人止住笑,大喊警察来啦,见了鬼似的逃窜,愚蠢、怯懦又自作聪明。程海燕暗暗叫苦:“警察同志,我们这不是赌博,就玩玩,玩玩。”

谢无争嘲弄道:“我不是来说这个的。”

“那这大老远的……”程海燕叹了声,突然眼睛亮了,一拍大腿:“哎唷哎唷,我知道了,那就是为了狗子来的呗,那个丧门星,程四就不该把他捡回来。”

程海燕倚在门上,从兜里抓了把瓜子,咧着嘴嗑着:“听说你们家养了他,啧啧,还是警察同志有勇气。”

乐易实在看不惯程海燕,强压着内心的翻涌:“你什么意思?”

“你又是谁啊?”程海燕斜了一眼,惊喜地说:“哎唷哎唷,我见过你,视频上那个小兄弟,上次谢谢你啊。”

“少他妈谢,我是傅文婷的儿子,不是来听你废话的。”乐易恶狠狠地说。

程海燕睁大眼研究了半天,呸了一声:“他奶奶的,我就说狗子是个丧门星,我们去找他还能撞上你了。”

“小兄弟,你母亲那事十三年前就结了,我们牢也坐了,钱也赔了,当初把你妈送过来的是姓马的媒婆,跟我们没关系,她还跟我们保证尸体没问题,我们也是不明不白坐了一年牢。”

乐易咬着牙,若不是念着程海燕是程烟景小姨,他早就一拳挥过去了。

“如果不是你们要尸体,我妈怎么会遇害!”

“这话你就说错了,咱们这村单身男的下葬都赶这么一出,从来没有谁被抓去坐牢,那尸体都是干干净净的,”程海燕打了个嗝:“我的意思是,不惹麻烦的。”

“咱们只要尸体,不要人命,真怪不到我们头上。”

“你?!”这些愚昧无知的人!乐易气急了,一拳头挥去!眼看就要落在程海燕身上,一个瘦个儿的男人猛地冲出来,挡在她面前。

程海燕的老公,一个寡言少语的男人,十三年没长一块肉似的,瘦得皮包骨头,被乐易打得连退好几步,跌在地上。

程海燕忽地大叫起来:“你怎么还打人啊?!警察同志,他打人!”

谢无争叹气地把乐易拉到一边,嘴里却是护短:“我不是警察,我爸才是,需要的话,我打个电话让他来。”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男人像是不觉得痛,坐在地上满脸无奈:“好好说,别动手。”

乐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