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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争瞥了眼,程海燕身材臃肿,脸上油光闪闪,倒不像是神状态不好的,故作姿态地哼了声,把程海燕吓得缩了好几步。

乐易看到她嚣张又窝囊的样子就来气:“所以,程烟景一直相信这个狗屁不通的童谣,而你们捏住这个把柄找他要钱?”

“真的是他给我们的!”程海燕不死心地喊,却被男人捂住了嘴。

男人带着哭腔说,警察同志,咱们村都信这个。

夜已经深了,乐易和谢无争慢吞吞的挪着步子,两人都没说话,像失去了开口的兴趣,乐易在袖内暗暗攥了拳头,捏紧阴冷的风。

身后传来脚步声,程海燕的老公气吁吁地追上来。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和程海燕相比轻得宛如尘埃,却在最危险的时候挡在她面前,像个爷们。

追上了人,男人也不敢说话,颤颤巍巍地递了两根烟。

谢无争回道,我不抽烟。男人只好又看向乐易,眼巴巴地像条狗。烟是最便宜的渡江,两块钱一包,抽起来跟嚼卫生纸差不多,但见男人唯唯诺诺地讨好,乐易才接了。

男人放心地舒了一口气,才开了口:“我看着狗子长大的,那天我和程四一起去捡柴,看到沟里有个婴儿,他也不哭,我还以为是死婴,是程四非要下壕里看,才把他捡起来,结果发现还是活的。”

“我那时候刚和海燕结婚,会有自己的孩子,程四没媳妇,就说他来养。我说他一个男人,又穷又没奶怎么养,结果程四每天熬米汤,把这孩子给拉扯大了。”

“虽然瘦了点儿,但也是活下来了,我看着也高兴。”

“狗子乖得很,从小说什么就听什么,说什么就信什么。程四跟他说,他是树上长出来的,他都信了好几年。”

“我和海燕坐牢那会儿,听说他回来过几次,被村里人骂得厉害。就那下葬吧……”男人胆寒地看了乐易一眼,见他没要动手的意思,才继续说:“这么多年村里一直这规矩,可出了程四的事儿后,我和海燕都被抓了,就他没事。村里都骂他是丧门星,说是他招来警察,坏了村里的规矩,海燕也觉得他晦气,才把他赶出门。”

乐易一肚子怒火:“他那时候才多大,十二岁,你们就把他赶了?”

男人不敢吭声,掰着手指头,紧张地说:“他不是被谢警官养了嘛,再说这村里真的容不下他,他留在村里也受气……”

“出了狱,我们也不好过,田都荒废了,有些还被别人给占了,所以才……”

才找烟景要钱?谢无争哼了声:“有钱打牌,没钱种地。”

男人涨了脸:“这……”

乐易:“继续说。”

“没什么要说的了,狗子虽然生在这村里,但这村,你们也看到了,能出去就别回来了,”男人垂头丧气:“我也希望狗子能过得好。”

“你们别去找他要钱,他自然能过得好。”乐易把烟叼在嘴里,一股纸浆味儿,又恶心地吐出来。

男人连连摆手:“不去了,不去了。”

夜静得像空巢,壕沟里泛着腐烂牲畜的臭气,两人走回路边,谁也没有要上车的意思,在恶臭中倚着车门发呆。

乐易烦躁地问:“你信吗?什么童谣的……”

谢无争想翻白眼,无法掌控生活的人才迷信,他没有不能掌控的:“我信不信不重要,关键是……”

程烟景信了。

他生在这里,还没获取知识,先被引入无知的路,善良又愚蠢。说买尸是因为他,他信;说他招来了警察,他也信;连村里骂他是丧门星,他都信……

乐易咬着嘴唇,凉意和愠怒在血管里撞击,把他撕成两半,又生气又无奈,狠狠地对天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