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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子也不该刚二十岁左右啊!否则,难道是我六十多岁时才……”

“所以这才叫晚节不保啊。”

“不,我更像我孙子,”伯里斯自己也觉得这话透着诡异,“至少年龄比较合适……”

“但是,如果你是你孙子,你何必要用学徒身份遮遮掩掩呢?老法师带个孙子有什么可丢人的?不管这孙子是怎么来的,不管你儿子或女儿经历了什么,你身为爷爷也没什么可羞耻的。你又不是贵族,接纳儿女的私生子只能说明你善良慈爱,没人会笑话你。对于你这样有钱有地位的人来说,只有老来得一私生子才值得以‘学徒’来伪装,这样就没人会笑你老不正经了。”

伯里斯想了想,发现洛特说得有道理。“也许您说得对……我晚节不保了,”他扶额走向升降碟,“黑松肯定会告诉别人……而且据我所知,他的冒险小伙伴里还有两个半身人……”

洛特跟上去:“这样也挺好。反正你也得想办法解释这外貌,不如将计就计,你就当你儿子吧。”

“那原本的我干什么去了?”

“慢慢再想呗。你都八十多岁了,再过几年你就可以假装自己死了,然后以儿子的身份生活下去。”

浮碟缓缓上升,载着两人回到书房前。“洛特大人,我觉得很奇妙,”伯里斯说,“您一直被限制在异位面中,每一百年才能回来七天,为什么您对人情世故之类如此熟悉?”

听了这问题,洛特的脚步顿了顿。伯里斯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氛,赶紧补充说:“抱歉,大人,也许我的疑问让您不愉快了。我随口就说了出来,实在是有些唐突……这并不是一个提问,您不用回答我。”

“没事没事,”洛特摆摆手,跟着他进了书房,“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了很多遗憾的事,但是我愿意回答你。说真的,我一直在等你对我问这问那,可你就是不问,快憋死我了。”

既然这么想说,您就不能主动找我说吗?伯里斯忍住了这一句,坐到书桌前。

洛特坐进书桌前的单人沙发,接着说:“当人们摆脱了困境,身在安全幸福的环境之中,他们都会想倾诉一下的。倾诉的内容可能很简略,也可能添油加醋,这会随着人们的个性而改变……但总之大家都很需要倾诉。很多人都会一脸痛苦地表示‘不不不我不想谈’……你以为他是真的不想谈吗?那你就错了。他只是还没找到最舒适的倾诉机会。他内心深处觉得倾诉哀愁、挖掘过去是一种示弱,怪羞耻的,所以他不愿自己动手挖,最好是让别人主动来挖……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挖,必须是让他有好感的人,最好这个人对他充满关怀,循循善诱,然后他就可以顺着对方的思维开始谈论自己了。这么一来他就不会显得软弱了,他可以推说‘都是你问了我才说的,我没告诉过任何人’。谈完之后,谈话双方会的亲密感会大大提升,聆听者能得到一种救赎他人的快感,而倾诉者会很爽,他不仅释放了压力,还能通过稍加暴露弱点而获得聆听者的进一步信任……”

伯里斯目瞪口呆地看着洛特。他头一次看到有人这么毫不留情地自我揭穿,在没开始谈话前就把谈话的背后动机抖了个干净。

洛特仰着头盯了一会儿天花板,突然望向伯里斯:“所以,你刚才是已经开始问我了,对吧?”

“嗯,是的……”伯里斯简直开始替他尴尬了。

“你的疑问是,我每一百年才能自由七天,那我又怎么能了解这世界的方方面面?其实你仔细想想就明白了。你活了八十多年,最前面的十年还基本是蒙昧状态,而我经历过多少个一百年?多少个七天?我都没法计算。就算只把那些七天相加,我也经历了相当漫长的岁月。”

“确实如此,”伯里斯回应道,“刚才说完之后我就意识到这一点了。”

“其实我也并不是很了解所谓的‘人情世故’,”洛特继续说,“一次次的‘七天’,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场场戏剧。我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舞台,借那些‘戏剧’了解人世……有些东西我不用亲身经历也能略知一二,却只能知其皮毛。我能理解何谓仇恨,何谓爱情,何谓哀伤,何谓快乐,我能描摹出雪山与海岛的轮廓,也知道战争和阴谋的模样,我甚至能亲自编一个恩仇故事出来……但我没有真正经历过它们。关于这世界,我了解得很多,却经历得很少。可以说,它对我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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