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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长进了。”能把凤景南的打骂说成锤炼,这皇帝就没白当。凤景乾欣慰的望着明湛白里透红的脸庞,这样年轻灿烂,朝气蓬勃,当真令人羡慕。

说起来,一般做皇帝的都追求高深莫测,明湛大相反,他是个急躁脾气,喜则喜上眉梢,怒则暴跳如雷。就这么着,朝臣硬给他拾的服服帖帖,可见其手段了。

自始至终,林永裳意欲为家族翻案之事,凤景乾仿若不知,并未在明湛面前说一个字。

凤景乾是多明白的一人哪,看完天津港,就准备着与凤景南回云贵了。明湛道,“天津港刚刚建成,还要择选一批官员过去当差。这几年,大驸马闲赋在家,总归不是长法,不如让大驸马去天津港历练一二,怎么着也比外人要可靠。”

凤景乾轻叹,拍拍明湛的肩,“你看着办吧。明湛,你是我的儿子,这江山这天下这传承,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明湛微笑,“父皇放心。”

其实,有时候凤景乾会回忆自己的大半生,或有艰难,或有荣耀,但是,比大多数人还是要强的。尤其是与自己的弟弟凤景南比,凤景乾一向认为自己这个兄长做的相当不错,有鼻子有眼。

但是,直至今日,凤景乾才明白,自己纵有万般好,却是有一样比不过兄弟的。凤景南生出了一代帝王,他却生了一窝蠢货。

为争皇位的打打杀杀你死我活暂不必提,这是皇室子弟的命运。但是,如今看着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淑媛长公主,凤景乾实在厌了。

上次是诉委屈,这回要干朝政了。

得寸进尺。

“那林永裳不过一介逃奴,坑蒙拐骗做了官儿,现下又要为范家翻案,谁不知道当年案子跟南丰伯府有牵扯呢。父皇,陛下若为范家翻案,就是至南丰伯府于死地哪。”淑媛长公主两只眼睛哭的如烂桃儿一般,帕子湿了一条再拿一条,一径诉苦,“父皇将驸马指给我为夫,若南丰伯府有所差池,女儿日后如何自处。”

凤景乾淡淡道,“这些朝中事,你们妇道人家不必多干预。淑媛,你的尊贵来自于你是公主,而非南丰伯府的媳妇。别说案子还没查,就是查起来,你也不会有任何差池。”

“到底是驸马的家族呢。”淑媛长公主哭道。

“是驸马叫你来的吗?”凤景乾问。

淑媛长公主摇头,“这几年驸马对儿臣极好,儿臣怎忍看夫家出事呢。”

凤景乾冷冷道,“肃宗皇帝时,永昌长公主驸马谋反,肃宗皇帝族诛驸马家族,尚且未牵连永昌长公主。你完全无需任何担心。”

一句话,淑媛长公主脸色大变,跪在凤景乾面前痛哭道,“父皇亲为儿臣择婿,您一向疼爱儿臣,就忍心看着儿臣做寡妇么。”

凤景乾简直无语了。

当然,如果凤景乾能被一个女人哭的软了心,他就做不了皇帝。待淑媛长公主嚎哭了一阵,渐渐止住泪水,凤景乾冷声道,“淑媛,以后朕回帝都的时候会越来越少,你若是明白,就要知晓进退尊卑。明湛做皇帝,是朕的意思。你纵使没有讨他欢心的本事,就得学会安分,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与你计较。但是,你不能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他的权威。哪怕是朕为帝时,也容不得有人觊觎帝位。”

明湛的性情,凤景乾非常了解。等闲小事,明湛不会小气到与女人计较。但是,若这女人不识趣,凤景乾冷冷道,“你不过是明湛的堂姐,想让他像对明淇一样尊敬你,你得先有明淇的本事。你再不识好歹,有朝一日落得明菲的下场,朕也不会为了你与明湛翻脸。”

淑媛长公主花容失色。

她倚仗的无非是凤景乾罢了,明明自己才是血统最为尊贵的公主,却被禁足受辱,淑媛长公主怎能不恨不怨。

但是,一想到明菲,淑媛长公主不禁惊惶失措。

她是明湛的堂姐,明菲是明湛同父异母的姐姐。明湛对明菲都下得了手,更何况她一个不喜的堂姐。夫家再重要,也不如自己重要,淑媛长公主简直不知所措。凤景乾淡淡警告道,“淑媛,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淑媛长公主哭哭啼啼的走了。

凤景乾满面疲惫,靠在榻上。冯诚轻手轻脚的进来,奉上一盏香茶。

“朕输景南一成哪。”凤景乾叹,以前怎么没看出女儿这样蠢来呢。

冯诚道,“大公主年纪尚轻,是后定能明白陛下的苦心。”

凤景乾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倒是凤景南私下叮嘱明湛几句,“当年范林希的事,是他运道不好,给废太子做老师。他那交差,不论谁上位都讨不得好儿去。林永裳虽有大功,也有欺君之罪,趁此机会要敲打敲打他,才好再用。”

“嗯。”明湛应了。

凤景南轻叹口气,“范家之案,与南丰伯府有脱不开的关系。唉,当年范家案出来,大驸马方是稚龄,与他绝计无干。你留些情面,别叫大公主守了寡。”

明湛道,“林永裳被流放的时候也没多大,我就算放过大驸马,难保林永裳不计前恨。”当时可没人饶过范家。陆家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而已。

“这就看各自本事了。”凤景南对大公主也没啥好感,这混账丫头似对他儿子做皇帝不满,“留着大驸马全是看你伯父的面子。”

“嗯,我已经跟伯父说了把大驸马放到天津去。”

凤景南欣慰的点了点头,放下心来,“不枉他疼爱你一场。”

凤景乾并未在帝都多做停留,明湛十八里相送,送了又送,最后依依不舍,“明年皇伯父再回来,不然,我会想你的。”

凤景南道,“回吧,好好照顾太皇太后与你母亲。”

明湛笑笑,“父王,你也保重身体。”

凤景南拍拍明湛的肩膀,明湛此方下辇,目送凤家兄弟离去。

此时,林永裳已经在刑部住了整整一个月。

皇帝陛下只命入狱,并未开审,刑部尚书接手了这烫手山芋,一时间闹不懂林永裳将来的前程如何,还真不敢怠慢他。还有沈拙言里外打点着,林永裳的日子过的着实不错。

太上皇镇南王兄弟一走,明湛就想起了林永裳,召来李平舟问,“林永裳的案子,你们弄出个章呈没?”

李平舟连忙道,“陛下,林永裳先前冒名入仕,罪涉欺君。只是看在他有苦衷的面子上,再者,林永裳平定东南有功,依老臣看,功过相抵,封侯一事再不必提。林永裳自首伸冤,已有悔过之意。若范家当真冤枉,还请陛下饶恕了林永裳的性命吧。”

“至于范家案子,乃是仁宗皇帝年间的事了。林永裳口口称称说自家冤枉,想来是有证据的。若是他拿出足够的证据,说明范家是真正的冤枉,自然应该为范家平反。”李平舟正色道。

明湛口气中却带着三分不满,令李平舟担忧,明湛道,“朕对林永裳的期望,李相最清楚不过。却不料他瞒了朕这么多事儿,朕的心哪,淡了。”

李平舟道,“林永裳此举,的确欠妥。先时,老臣也是气的不成了。这些天过去,老臣倒是渐渐的冷静下来,细细的思量一番。林永裳虽有忤逆之行,这些年当差倒还算仔细,可见心里是有陛下有百姓的。只是,他身负家族冤屈,行事难偏激些。以陛下之胸襟圣明,还他公道,林永裳焉能不以死相报陛下隆恩。”

“李平舟,朕可是听说当初范林希与你有交情,你不会是早就知晓林永裳的身世,故意隐瞒朕吧?”明湛倒打一耙,给李平舟叩了帽子。

“陛下要这样说,臣百口莫辩。”李平舟苦笑道,“林永裳科举时,臣是太上皇指定的主考官。故此,臣与林永裳有座师之义。陛下也知老臣脾气直率,平日最厌贪官污吏,林永裳为官清廉,素有声名,臣欣赏他的风骨,才有了交情。至于范林希,当年臣被人污陷,险些斩首,是范林希在仁宗皇帝面前替老臣求情。后,改杀为流。老臣在这里说句公道话,范林希学识渊博,人品学问都是极好的,当年春闱泄题之事,老臣尚在岭南,并不清楚。”

李平舟之光明磊落,毕显无疑。

明湛只得摆摆手道,“李相,你的忠心朕明白。范家的案子,林永裳都拿命出来要求重审,朕成全他。你们,都是朕的臣子,朕的左膀右臂。朕,视林永裳为腹心,这话,不算夸张吧?”

“现在,不说林永裳怎样欺瞒朕。他是江南立有大功,朕封侯赐婚的圣旨都拟好了,结果呢,他是如何报答朕的。”明湛伤感一叹,惺惺作态,“朕伤心呐。”

明湛虽不擅长装高深莫测,不过,演起戏来,他完全是人戏不分哪,一举一动牵人心神。

“李相,林永裳在流放途中私逃出去,改名易姓混入科考。今朕看在他所立功勋的面子上,复查范家之案。但是,待这个案子查证清楚,林永裳该如何处置?”明湛明言直问,“你们为他求情,可是,你们想过没,若不处置,是不是以后罪犯都可有样学样,中途私逃,改头换面重新来过?”

“你们叫朕为难呵。”李平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明湛叹道,“范家重审之案,就交由李相负责吧。”

范家之案重审,南丰伯难惴惴不安。

其实这些年过去,南丰伯实在想不出范家能有什么证据来翻案。不过,有句俗话说的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来。林永裳来势汹汹,南丰伯怎能不惧?

明湛召见了大驸马陆文韬,开门见山道,“天津港刚刚建好,这几年你修身养性,长进不少,朕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去天津港当差?”

天津港?

陆文韬虽刚被放出来,却也耳闻了天津港的名声。现今天下最热的差使估计就是天津港的差使了,突然之间皇帝陛下如此厚待于他,倒令陆文韬惊惶起来。

不为别的,自从范氏案重审的消息传来,南丰伯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这个时候陛下要外派他到天津,陆文韬已有不祥之感。

明湛见陆文韬久久不言,好脾气道,“想好了再来回答朕吧。”

陆文韬一个警醒,起身叩头道,“谢陛下抬举,臣愿意去天津港,为陛下效力犬马。”

陆文韬回府直奔书房,与父亲说了自己将被外派天津之事,南丰伯感叹道,“陛下对咱家尚留一丝体面。”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南丰伯能有今日,陆文韬看透的事,他自然也看得透。

南丰伯笑望儿子一眼,“今天我就让你母亲为你拾行礼,明儿你就起程吧。”

“父亲,暂且不急,儿子想着,几位弟弟也大了,是不是……”虽然很难启齿,陆文韬依旧说出口来,“是不是把家分了。”

“我也在想这件事。”南丰伯坐的笔直,笑道,“你们也大了,我也老了。我想着明日就让爵予你,偏又赶上你要去天津当差。”

陆文韬敏锐的感觉到好像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南丰伯漫声叹道,“两害相权取其轻,这句话,永远是对的。但,有时候,却是人算不如天算哪。”谁又能算到范家还有林永裳这条漏网之鱼呢。命数,或许一切都是命数。

“文韬,林永裳锋头正盛,你不要为了家族与他争执,保住你自己,陆家就在。哪怕是一时的沉寂,终有一日,陆家还有翻身之机。”南丰伯殷殷叮咛,“至于其他,陛下纵使不喜公主,也要顾忌太上皇的脸面。你们这个年纪,要想法子诞下嗣子了。公主那里,你想法子劝解开导着。”

“我记得了,父亲。”面前这个人,或许在外头眼里十恶不赦,但是对自己,真的没有半分不好。陆文韬生来就是嫡长子,文武都不错,否则不能被选为驸马。南丰伯器重他,喜欢他,是他的父亲。如今眼瞅着家族有难,自己却要远去天津避祸,陆文韬心里的滋味儿就不必提了,而立之年的男人,眼圈儿陡然一红,“父亲,我不去了。”

“胡说八道!”南丰伯怒,“你若不去,就是逼我早死。”

陆家这样的生离死别,林永裳完全不知,当然,就算知道,林永裳除了快感,估计也没其他的感觉。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