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部分(1/2)

吃完饭,舒畅抢着买单,大堂经理摆摆手,说餐厅是报社的广告客户,餐费免了。

舒畅过意不去地看裴迪文。

“怎么了?”裴迪文耸肩。

舒畅无奈地一笑,两人一前一后开了车去茶室。

柳社长已经在包间里到了。

“幸好我是老客户,不然还没地方坐呢!”柳社长和裴迪文握手,两人落座。

舒畅心想有这么夸张吗,现在人都不吃饭,改喝茶了?她回到看到满满一茶楼的人,就噤了声。

裴迪文要了一点大红袍,舒畅看到价格令人咋舌。

“这就是武夷山上有名的大红袍,长在悬崖上的那株?”柳社长问小姐。

小姐嫣然一笑,“怎么可能呢,真正的大约袍一年只有几两,不是中央首长,哪喝得到。”

“那这是?”

“这是它家表亲。”

三个人都笑了。

小姐托着个乌木茶盘,放在雕花八仙桌上,上面放满了一应喝茶的器皿。小姐先介绍了茶具和茶叶,说话间,电磁炉上的水开了。她提起水壶,用开水淋着清洗了紫砂壶的外面,再换了壶水象根细线似的慢慢倒进象酒盅般大小的茶杯中。

舒畅看着小姐翘起兰花指,慢悠悠的样,心里面急得什么似的,偏偏柳社长与裴迪文看得很专注,不时交流看法,只字不提书稿的事。

好不容易小姐表演完,三人各自端起一杯,慢慢地品。

说真的,舒畅真喝不出这茶有什么特别之处。

柳社长一口一个好茶,如逢知音般,向裴迪文大加赞赏,喝着,两人聊起了自驾游和养生,越聊越投机,没有中停的迹象。

舒畅不好c话,只得一杯又一杯地喝茶。

裴迪文终于把话题巧妙地转到了书稿之上。

“高官落马的报告文学,好素材,有教育意义。”柳社长频频点头,“有书稿吗?”

舒畅慌忙把书稿递过去。

柳社长放下茶杯,从口袋里拿出眼镜戴上,一页页地翻着,不再说话。

裴迪文的手机响了,他冲舒畅点下头,走出包间去接电话。

柳社长抬起了头,打量着舒畅,笑了笑,“文笔很不错,案例也有代表性。”

“柳社长过奖了。”舒畅心中暗喜,嘴巴还很谦虚。

“小舒,知道吗,世上有几件事是大抵不存在的,如幸福的婚姻、听话的孩子和体贴的老板。可是你很幸运,有迪文这样欣赏你、卫护你、关心你的上司。这是迪文第一次向我走后门,推荐书稿。是的,你这书稿递到出版社,也许会出版,但不会很顺利,有些地方还很生涩。我给迪文一个面子,这书稿我收了,回去我让找个老编辑给你修改下,会尽快,印量不会少。”

“多谢柳社长。”舒畅不知该怎么表达心中的激动,想不到一切会如此顺利。

“你该谢的人是他。”柳社长笑吟吟地看着进来的裴迪文。

舒畅当真地回过头,郑重地对裴迪文说道:“谢谢裴总。”

“真是个孩子。”裴迪文轻笑,“老柳,你别逗她了,书稿怎么样?”

“迪文出面,一路绿灯。”

“麻烦了。”

“哪里的话,你我之间何必见外。”

裴迪文看向眉飞色舞的舒畅,眼神柔柔的,像扣眼细密的网,罩过来。

舒畅心里面被惊喜溢得满满的,当着两人的面不敢太过流露,她特想把这个好消息和胜男分享下,毕竟这书也有她的功劳。

水喝多了,她要去洗手间,从包中摸索出手机,走了出来。

躲在洗手间里,欣喜若狂地和胜男通完电话,舒畅整个人快乐得都象要飞上天了,压在心头多日来的y云也象变薄了。

洗完手出来,一个人还在眯眯地笑,拐过走廊,正准备进包厢里,突然看到前面一对手牵手的情侣背影很眼熟。

男人高大帅气,女子小鸟依人。

她停下了脚步,血y凝固,手足冰凉,胸口象被人狠狠地击了一拳。

“杨帆,这地方和杭州的茶楼很相似,别忙回去,我还想再呆会。”女子娇嗔地晃着男子的手臂。

“我明早要开会,下次我再陪你来,乖,回去睡美容觉哦!”男子轻哄地摸了摸女子的脸颊。

“好吧!为你,我要为你每天都美美的。”女子撒娇地用脸蹭着男子的后背。

男子帅气的面孔一柔,宠溺地笑了。

“呀,我的手机忘在洗手间了。”女子突然叫了声,扭过头,惊讶地瞪大眼,“舒姐?”

男子跟着转过身,象看到鬼一般,飞速地松开女子的手臂,目瞪口呆。

舒畅脑中没有一点思绪,只觉浑身乏力,心口空荡荡的,身子一阵阵地发寒。

她拼命地想,上个月,她在哪,她在干吗?

南国,闷热的天气,那个诈骗犯精明的面孔……

舒畅慢慢地想起有天晚上与杨帆通话,里面一个女子娇憨地埋怨他不作声跑开,害她很紧张,因为她对这个地方很陌生。

她又想起谈小可的天堂艳遇,与一个来自滨江的男人,在西湖边,在柳树下,深情相拥,他的风趣,他的温柔……

她再想起杨帆一次次地确定两人之间分手的事实,说一切不是他的错,是她把他推开的。

明白了,一切都联系起来的。

原来如此!

舒畅笑了。

杨帆应该不会恨舒晨的,晨晨病得多是时候呀!没有晨晨的病,他怎么能离开得如此高尚?如此伟大?

多么幸运的男人!

爱情,不仅会被现实击地垮,在艳遇面前,同样不堪一折。

“不会吧,世界这么小,你们……认识?”谈小可看看舒畅,又看看杨帆,两人都定定地看着对方。

杨帆紧张得面无人色,嘴唇惨白。

是呀,世界小得如一只鱼盆,一转尾,都能碰上旧鱼,潜水都没用。

“说话呀,杨帆?”

“你……怎么认识唱唱的?”杨帆的声音都发抖了,眼前金星直冒。

谈小可娇柔地笑了,“看来这个秘密我再也瞒不下去了,其实我已经调来《华东晚报》工作,开心吗?”

杨帆的身子摇晃了下。

“你和舒姐是?”谈小可长长的睫毛扑闪着。

舒畅抿紧唇,不吱声,她到要看杨帆怎样介绍她。

“舒畅?”裴迪文站在包间门外喊道。

“裴总好!”谈小可忙招呼。

裴迪文点点头,走了过来,看看杨帆,笑道:“和朋友一起来喝茶的?”

“嗯,好巧哦!我朋友也认识舒姐的。”

“哦?”裴迪文挑眉。

“我们……是校友。”杨帆说道。

校友:一个学校的朋友,是吗?不是的,他和她并不是同一个学校。她陪同学去另一所学院看老乡,在楼梯口,不小心把一个男生的水瓶给碰翻了。

男生对着她温和地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说没关系。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记不清了,太久了,怎么爱上他的,也想不起来了。

现在,不要去想。

都过去了。

杨帆多聪明,他知道她和报社的三年之约,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她不可能戳破他的话,他们在法律上的关系,反正也只有几天了。

“真的?”谈小可开心得星眸晶亮。

没人应答。

“舒畅,柳社长有事问你。”裴迪文出声道。

舒畅漠然地越过杨帆,笔直地走向包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华东晚报》工作?”杨帆嘶哑着嗓音,瞪着谈小可。

谈小可无辜地眨眨眼,“人家想给你一个惊喜呀。怎么了?”

杨帆抓狂地在挥了两下手,“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

“你说了,我不就明白了。”

杨帆盯着紧闭的包厢门,痛楚地摇着头。

“是不是你担心报社的三年不准结婚的事?那个你放心了,我不是新人,对我不适用。”

“唱唱……”杨帆喃喃轻语,面容愧疚。

第十一章

包间内。

“小舒,你对书的封面和纸张,有没有特别的要求?”柳社长问舒畅。

舒畅从外面进来,端坐在一边,捧着茶杯,目不转睛地盯着杯中的水,神情呆滞、面青唇白。她感到身边的两个人、装饰古雅的包间,都不存在了,天地间,只有她独自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

“小舒?”柳社长又唤了一声。

舒畅充耳不闻。

裴迪文拧了拧眉,笑道:“小孩子喜形于色,难得出本书,乐傻了。老柳,你是出版业的行家,一切你作主就好。”

“那稿费呢?”柳社长挪谕地斜睨着裴迪文。

“这不是《华东晚报》的事,我不发表任何意见。”

“狡滑的迪文。”柳社长大笑,拍拍裴迪文的肩膀。

柳社长的手机响了。

“你看,你看,老婆查岗来了。”柳社长语气无奈,神情却很自豪。

“不要让嫂子等着急,我们走吧!”

“老夫老妻的,等什么,又不比你们年轻人,心急如焚。”柳社长站起了身,抢先出门向老婆汇报。

舒畅木木地跟着站起。

裴迪文看着舒畅,她象烟一般飘出了门。

来之前,她让自已记着去洗手间时,不着痕迹把单买了。现在,她不仅忘了买单,忘了书稿,连接下去该干吗,她也不知道,顺着茶社前的树道,茫然地往夜色中走去。

“小舒这是要去哪?”柳社长纳闷地问,“失魂落魄的。”

裴迪文眉头紧蹙着,叫住舒畅,“车在这边。”

舒畅回过头,灵魂归体,呆呆地看了他几眼,“哦!”她转过身来。

“柳社长再见!”她拾起理智,礼貌地向柳社长道别,又转过身看裴迪文,“裴总再见!”

柳社长摆摆手,先开车走了。

她站在车边,等着裴迪文先离开。

“你过来。”裴迪文沉默了会,向茶室的门僮招了下手,“会开车吗?”

门僮点点头。

裴迪文拿过舒畅手中的车钥匙,扔给门僮,“一会跟在我后面。”他指了指舒畅的奇瑞。

门僮眨巴眨巴眼,不太能明白。

舒畅局促地搓搓手,“我没喝酒,可以开车的。”

裴迪文拉开欧陆飞驰的车门,不由分说地把她推了进去,然后自已从另一侧车门上了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驶上了街道。

舒畅倚着车窗,没有再坚持。事实上,她两腿发软,手在颤抖,她确实没有能力把车安安稳稳地开回家,索性就听从裴迪文的安排吧!

窗外,霓虹闪烁,夜意渐深。

裴迪文专注地看着前方,神情冷峻,两个人都不说话。

车在巷子口停下,裴迪文下车,从钱包里抽出一张老人头,递给茶室的门僮,“你自已打车回去!”

门僮惊喜交加地接过老人头,连声说:“谢谢,谢谢!”今晚真是好运啊!

裴迪文把钥匙塞回舒畅的手中,“回去洗个澡,然后就上床休息,什么都不要想。ok?”

“ok!”舒畅点头,抓着钥匙,挤出一丝笑意。

裴迪文无数次见过她的笑容,青春人,胸无城府,是从里到外的开心,此时,她的笑比哭还难看,一张小脸上挂满了无助和迷茫,心里面一柔,说道:“如果你实在没有睡意,我们去别的地方坐坐。”

“不了,谢谢裴总,报社见!”舒畅向他欠下身,机械地回头,两条腿重得象铅似的。

裴迪文看到她进了院门,才上车离开。

院子里飘荡着酱鸭的r香味。

“唱唱回来了!”于芬从厨房里跑出来,“我下午给杨帆打了电话,让他过来吃酱鸭,他说他工作忙。我切了半只,你现在给他送去吧!”

舒畅看着头发花白的妈妈,喉咙一哽,轻轻点了下头,“好!”

于芬对待子女,总尽量一碗水端平。又要照顾医院里的晨晨,还要分心牵挂她和杨帆。

结婚有什么好?

生儿育女,真幸福吗?

“唱唱,不要在那儿呆太晚,早点回来,毕竟你们还没正式举行婚礼,不要让你未来的婆婆笑话。”于芬是个老派的人,生怕自已的女儿被人口舌,谨慎地提醒道。

“嗯!”舒畅接过于芬的饭盒,转身又出了院门。

“开车小心。”于芬追在后面叮嘱。

“我打车过去。”她的手抖得饭盒都捧不牢,哪敢开车。

舒畅咬着唇,一步一步,尽量走得自然,她知道于芬还在看。

在巷口拦下一辆出租,她对司机说:“绕一圈,去江边。”

司机一怔,没多问。

一天的繁星,江风微凉,几艘货船泊在码头上,里面隐约传来工人们打牌斗酒的笑声。

夏日的午夜,如冬日的傍晚,许多人精神亢奋,不愿入睡。

舒畅下了车,看着江水在路灯下,一波一波翻腾着鳞光,她迟疑了一下,把手中的饭盒,“啪”地一声扔进了江水里,江水溅起来的声响,如同悬着的一颗大石落了下来,正中身体,她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坐在一堆黄沙上,失声痛哭。

其实,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结局都是分手,她难过什么呢?

这几天,不都是没事人似的过来了,该上班就上班,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她和同事有说有笑,她没有什么影响呀!

不,还是不一样。

舒晨,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负担。

人,在现实面前很渺小,被现实压弯了腰。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无奈,她能接受,也能理解,她能真挚地祝福杨帆过得比自已的好,换作自已,也许也会象杨帆那样选择。

谁曾想,杨帆早已有了谈小可。他一边与谈小可浓情蜜意、卿卿我我,一边痛声指责她的冷绝、薄情。

突然之间,她很茫然,与她恋爱三年,已步入婚姻之门的杨帆,她怎么觉得象个不认识的人呢?

他们真的相爱过,畅想过明天吗?

其实只有那么几天了,离了婚,杨帆爱上谁都可以,为什么要在现在让她看见那一幕,为什么要让她从谈小可口中听到那个故事?

被蒙在鼓里的人,是幸福的。

当杨帆举起相机,为谈小可捕捉纤影时,他有想到她吗?那时,他们还天天通电话,还隔着电波,柔声说“我想你!”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一个多月来郁积在心中的悲痛,在这一刻,舒畅一齐迸发了出来,她只哭得声噎气短,直到于芬的电话打过来,追问她到哪了,她才控制住了情绪,慢慢往家走去。

幸好,于芬已经上床了,舒祖康在医院陪舒晨,她不必解释红肿的双眼是怎么一回事。

一夜,脑中如打架般,一会是杨帆,一会是谈小可,一会是自已。

到底年轻,睡过一觉之后,眼睛好转了。她与于芬去阿姨家借钱,然后到医院充值,又和吴医生聊了会。吃过午饭,她陪着舒晨在医院花园里散步,买了新鲜的梨一同吃。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都是杨帆的。

他是不是恐慌她会对谈小可说出一切?

她给他发了条短信:周一,民政局见!然后便把手机给关了。

晚上,胜男跑到她家,拉她去游泳,看她的眼神很是担忧,说话柔声细语,真不是胜男的作风。

“他给你打电话了?”她已不齿提那个名字,很恨自已白白浪费的三年青春。

“谁呀?”胜男白了她一眼。

她不作声,仍随胜男拖了去体育馆。

一到泳池就扑进去,一游就数个来回,直至筋疲力尽,象具泡沫般浮在水面上。

周日,在笔记本前泡了一天,把书稿的结章写出来。

只要活着,就要面对现实。她,没有任性的权利。

周一早晨,从抽屉里拿出鲜红的结婚证,查点了下身份证,再把几件首饰放进包中,想着先去报社上班,下午去民政局。

裴总编与社长站在大门口检查考勤,真是小儿科。

她恭敬地向两位领导打招呼,顺着人流走进电梯。

“舒姐?”电梯门合拢前,谈小可挤了进来。

舒畅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立起。

“早!”她往边上让了让。

谈小可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显示和她的友情有多深厚。

“舒姐,其实我们也很有缘哦!”谈小可的眼睛晶亮如星。

舒畅没有接话,电梯里一堆同事,她不想引人好奇。

谈小可识趣地没有继续说下去。

下了电梯,舒畅挣脱开她的手臂,她又象乌贼鱼似的缠上来,还诡异地把她拉到一边,视而不见舒畅的冷淡,“舒姐,快告诉我,杨帆以前谈过女友吗?”

“这个问题,你不认为去问他本人比较好。”舒畅脸色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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