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1/2)

“看来姐们也怪有d察力的。其实小波的姑姑待我们都好,干吗姑父这么没良心?我们帮这种人干,太没劲了。你没记住陶夫子讲《赵太祖千里送京娘》时说过‘百年修得共枕眠’吗?姑父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现在我们要听小波的,他有很好的计划。”西峰一点也没有油腔滑调的嘻皮士风格,好像他和小波商量过什么。

“我晓得,你和小波都在准备啥,反正我笨,只要你们说做啥,我出力就行。到时候我们几个人到个好去处打工。”

“那是当然的事。你没看见,她们几个女娃也早就不想在山场上呆了,但还要等些时间啊。”

“哦,对了。我刚才在候车室,照我师父说的,观察了好久,还真的发现有几个像小偷的人。”

“不愧是张打药的真传弟子,等下告诉我也看看,是不是像那种人。说说你是咋观察的?”

“我看他们几个不是火车上下来的人,也不是赶车要走的人,老是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一会又堆在一块商量着啥,一会儿又到处乱盯,好像还搞到手一两回。”

“对对对,真是这样,那一定是扒手。”

“他们年龄不大,好像才十五六岁,反正比你我都小。有一个还更小,就像十一二岁。听他们的口音还好像是四川人。哦,对了,你看,那几个人过来了。中间那个穿蓝色上衣的小娃,就是最小的那个,看他们那眼睛,光盯人家的口袋……”

西峰就远望着那少年的一举一动,然后说:“正是。”

“别看了。我们下午早点去找个旅馆,绝不能再受昨晚的罪,节省个p呀,姑父反正又不会感谢我们。你昨晚不还摔倒地上,真是冤啊。”西峰收回目光,见黑毛还在看那小偷,就说:“你是不是想拜他为师?”

“废话,我想捉扒手!不过,他那么小,要是被人发现了,准被揍得七生九死。”黑毛模棱两可地说。

西峰说:“我明白,你同情他。他可不一定会像你,从小就没了娘。”

黑毛把眼神盯牢西峰,十分不解地想:这哥们咋的,总是掐得准旁人的那根神经呢?

“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偷不到我们哥们的,他挨打又不是你我挨打。走,下午在这小县城里逛逛。我想到书店里买些书回去看看。她们姐们几个也可看百~万\小!说啊。就你有空练功夫,我和他们有空时就没个趣哪,那破庙里电视看不到,连广播也听不到,我还想买个小小的收音机给她们几个女娃听听。”

“你就想讨女娃喜欢,是想给香香姐吧?”

“对,也不对,大家听听吧。走吧。”

“钱花了,回去咋向姑父交账呢?”

“人都招到了,还还钱?都是山人我的妙计呢。你以为剩余有钱,我会还姑父那没良心的人?我们不会编个被扒手偷了钱的故事?”

黑毛正随西峰走,猛可里回头望:那少年正把手伸进一个年轻妇女的上衣口袋,可惜没得手,对方也没发现。西峰也看到了:“这娃技术不到家,走吧。”

黑毛还是有点想看后面有啥戏。

西峰主意陡然来了:“哥们,看山人我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吧!我们不如……”示意黑毛凑近,听他的锦囊妙计。

黑毛点头,轻声称:“好!”

那个蓝衣少年还在人群中不停地寻找目标。

西峰和黑毛找了个靠墙壁的地方,那里地上的几张报纸铺着,像是刚才有人在那躺过,赶车走了留下的。两人就在那里坐下。黑毛出去站在门外抽烟,眼光却盯着蓝衣少年。

西峰则玩诱蛇出d,在那里故意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点来点去,当终于引起那帮人的注意时,西峰收回了斜睨的眼光,装出很疲倦的样子,再把钱装进衬衫口袋后马上开始打瞌睡。

西峰从未被扒手偷过,只是听了不少有关扒手的故事。闭上眼睛想:妈呀,要是那小偷用刀片划过来,把我的r划到咋办?猛然睁开眼,却发现蓝衣少年与同伙三四个人刚好来到自己身边。

这几个人是经验有素的人,见西峰突然开眼,怕引起怀疑,中有一个领头模样的扒手假装找了很久安身之处一样,说:“唉,日他娘,就这里还空旷一点,不如在这躺一下,好吧?”几个就装腔作势地一起回答:“也只有这样了,妈的等车就是麻烦。”

西峰听了,心中暗道:妈的,真是四川口音,丢我们四川人的脸啊;你们的麻烦还在后面,笨牛!背转身像是怕对方看,实际是故意给对方看,把口袋里用来给那些民工写指路条未用完的一叠通行纸悄悄地摸出来,将钱包了个严严实实,再放进上衣口袋,手一抄,佯盹。心想,这下扒手用刀片划来,也不至于伤了父母所赐这一百多斤胴体。这几个蠢蛋,看到我这动作,一定以为我刚学出门吧?

这些黑毛都看在眼里,由于西峰关照过‘捉贼拿脏’。他连忙抓紧时间走了过来,也装出找地方休息,挨了西峰旁边坐下,还用普通话咕了一句:“喂,出门人,挤一下吧。”

西峰‘熟睡’,哪能听见黑毛的话?黑毛因此也和西峰挤的近乎。黑毛决定要亲自捉住小偷的手。黑毛也装睡,却要超常发挥着张打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师训。心想,他们一不说话时,就一准会下手……

扒手们在叽咕着说着对面那家食店的“四川泡菜好吃”。中有一个人说:“好久没有吃冒菜,那麻辣味才过瘾”。他们说话时一直盯着西峰的口袋。

西峰打起匀匀的呼鲁,真像睡猪。听了断定这帮人一定是四川人,有可能是成都附近的。因为陶夫子就是在成都近郊呆过几十年,经常对李革委聊那边有啥“冒菜”小吃风味。西峰闭上眼胡乱推理,脑子很快云里来雾里往地飘浮了。身置安泰不用心,因为有黑毛在身边,加之扒手们迟迟不下手,本来是假睡,几分钟后西峰渐渐就真的沉入这晚秋时节的午后休眠之中……

“唉哟哟,大哥,放开我,我全给你。全给——”

西峰被这句低沉哀求的话音惊醒:哇,黑毛还真的逮住一只不安份的手。低头看上衣口袋,那叠纸包着的钱没了。

西峰一下子跳起来,对那个叫苦的扒手说:“你以为我的钱是好偷的吗?瞎了狗眼。”

黑毛另一只手把钱递给西峰:“你还真的睡了?”

扒手原以为黑毛是道上人,在黑吃黑,这下慌了神:“你们有意来抓我们?大哥,钱全还给你们还不行吗?”

被抓住的是个头儿。余下几个扒手慑于黑毛铁塔般的体格和刚才动手那闪电般的动作,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干这勾当,给真丢脸。说,你们是不是四川人?”西峰突然用四川话问。

“唉呀,是,我们是四川人,老乡,放了我们吧。这不也是混口饭吃啊。”被黑毛铁钳似的手控制着腕关节那个扒手很坦诚地跪下去,要给黑毛和西峰叩头。

黑毛望着西峰:“哥们。咋办?”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亲不亲故乡人嘛。你们走吧。以后还是不做这偷窃勾当才好,要是被别人抓到不打断筋,也要打断骨头!”西峰喝斥道。

黑毛就放了那扒手。那扒手一挥手,几个一溜烟跑了,那蓝衣少年跑在最后。

“日你妈,道谢的话也没有!”黑毛气不打一处来,冲那几个人的背影骂一句。

西峰说:“算了。人家也不容易,他们被纠缠一秒钟,就有一秒钟的危险。你想,他们今天在这里一定得手了好多次,要是那些遭了殃的人发现了,不凑过来一起找麻烦才怪。还有,这一闹,那值班室的民警发现了,他们就更惨了。”

“嗯,也是。不过……”黑毛话没说出来,有个旅客模样的穿黄衣服的汉子,和一个民警过来了。

那民警说:“小偷呢?”

西峰忙抢在黑毛之前回答:“被他们挣脱跑了。”

穿黄衣服的旅客忽然指着对面小巷的小饭摊说:“在那里!警察同志,你看,就他们几个。我的三百多块钱和车票全被他们偷了,现在饭也没得吃。他们几个扒手在我身边坐过一会儿,就匆匆走开了……”

民警没搭言,健步如飞地追了上去。那穿黄衣服的汉子也追了上去。几个扒手发现了不妙,拔腿就遁。

黑毛不由分说,拉了一把西峰:“走,看看去。”

西峰和黑毛也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这毕竟是个小小的火车站,扒手们对前后左右的大街小巷都了如指掌。他们分几路奔逃。那民警和黄衣汉子分成两路追赶上去。

黄衣汉子五大三粗,跑起来却并不笨手笨脚步,他咬定了蓝衣少年和另年龄一个大点的扒手猛追。黑毛和西峰愣了一下神,对望一眼,跟在黄衣汉子的身后。年龄稍大的扒手自然跑得快,逃了;那蓝衣少年哪里跑得过黄衣汉子?眼看就要被抓住。

蓝衣少年怪机灵的,见大势不好,猛然停下来一蹲身,那黄衣汉子正以饿虎扑羊之势,加足马力追赶,哪里控得住惯性?一下子被蓝衣少年绊倒,身体重重地扑跌在蓝衣少年前面。蓝衣少年立即起身,反向欲逃,见了黑毛和西峰,忙说:“老乡大哥,钱都已经还给你们了,就别抓我了,求你们……”

黑毛和西峰不语,一齐让过一旁,蓝衣少年拼命地跑了……

那地上的黄衣汉子嘴里骂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的方言,风快起身追赶上来。见黑毛和西峰居然不助他,疑惑地嚷道:“你们干吗,嫌扒手没偷光你们身上的衣服?胆小鬼!老子追上了,不揍死他才怪。”

西峰说:“大叔,自古以来小偷不定死罪,干吗要打死呢?教训教训就罢了,那是个娃娃呢。”

“骂我胆小鬼?”黑毛气了,移步路中央挡了:“你龟儿子期侮小孩,算啥本事,老子就放了他,你想咋的?”

“原来是一伙的。”黄衣汉子见黑毛魁梧,不想和他较狠,就斜刺里绕过黑毛,去追那蓝衣少年,其实那蓝衣少年早经不见了踪影。

黑毛性子起了:“妈的,还要去追?”呼地一腿扫得黄衣汉子趄趔几下撞上墙根。

西峰早就喊出了一声:“黑毛,算了,由他去追!”西峰的话哪有黑毛的动作快?

黄衣汉子大怒:“c你娘,和老子号上了,是吧?”也不去追蓝衣少年了,如猛虎般扑了上来。

黑毛也不知和黄衣人如何交手的,西峰看也没看清。反正没两下,就把对方打倒在地上。

黄衣汉子大约四十开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输给了这个黑森森的青年人。他痛苦地从地上爬山起来,环顾一下四周,似乎希望那个民警立刻出现。民警早已追进那几条僻静的小巷。于是,无可奈何地说:“算老子认栽,这他娘的啥世道,丢了钱还挨揍。”拍了拍身上的土,灰溜溜地走了。

“你这人也是,冲动干吗?这下对了,人家还以为我俩也是扒手。走,这里已经是事非之地。”西峰埋怨黑毛:“看来你已经开始不听我的话了,明天得早点回山场,免得你生事。真是的,人家说不准去叫他的朋友来报复我们。”

黑毛说:“我看他那么壮,抓住那娃就惨了。”

“甭p话了。我们像是助纣为虐。先到城中心去逛书店,买收音机,然后去旅馆睡大觉。”西峰一边说,一边掏烟,却掏出一个瘪烟盒,里面空空如也。

黑毛连忙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只递上:“哥们,有朋友,还怕没烟抽吗?”

“不要跟我学得油腔滑调的啊,你也算是我的朋友?”

“呸,你咋的这般说,我还不够朋友么?”

“你不是朋友,你是我的兄弟。”

“书呆子说话就是拐弯抹角,听了还舒服。”

“这叫先抑后扬。”

“少给我来这些没完没了的穷话,先说好,我不想听。”

“不听也罢,我也不想对牛弹琴。”

两人说着话,走得风快。到了新华书店,西峰买了好多书。走出书店门口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蓝衣少年正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第十五章(2)

“贼娃子,老子帮你,你还跟踪我们?”黑毛警惕起来。

西峰用手势止住黑毛,说:“小兄弟,你才几岁,干吗要学坏样。找我们有事吗?

“老乡大哥,你们是做啥的,带上我去吧……我其实不想偷东西,我是在找我妈妈。他们几个教我学扒手的……我没办法,我没钱吃饭……”蓝衣少年有一双机灵的眼睛,因为激动和胆怯吧,结结巴巴地说了事由。

西峰友善地鼓励蓝衣少年说:“别怕,你既然相信我们,就要照实回答我的问题,啊?”

蓝衣少年点头,然后又疑惑地瞅了一眼黑毛,显得有些害怕。

西峰笑逐颜开:“你不要害怕这个人,他叫黑毛,看上去虽然像土匪,人可是个大好人。他从小没了娘,和小白菜差不多。比我耿直多了,所以你只要说了全部实话,他会很喜欢你的。”

蓝衣少年说:“我晓得他是好人。他在帮助过我呢。我刚才躲在墙角看到他打架好厉害呀。”

黑毛说:“小哥们,晓得就好。”

蓝衣少年喜孜孜地说:“把我也当你们的哥们?好,我啥都说给你们听。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你叫啥名字呢。”

蓝衣少年不赖,偏偏要先把两个大哥们“验明正身”。

“好吧。我,叫西峰,就是太平洋西岸的珠穆朗玛峰。”西峰两手一分,做出一个夸耀的比划手势。

蓝衣少年乐了:“你的名字好大好高哟。”

“是吗?那么,你叫啥名字,你读了几年书,家里都有哪些人,这么小咋的跑到福建来,还和一帮扒手混在一块?”西峰说。

蓝衣少年叫二豆,十二岁。父亲是川东一个小镇的信用社主任,在一次清查账目时,暴露了他多年赌博、吸毒,并且挪用了几十万元公款的劣迹,于是畏罪潜逃四年之久,当地政府正在立案追查。二豆的妈一年前把他托负给娘家,到广东打工兼寻夫。二豆在学校原本成绩也很好的。他想爸,更想妈,就偷了外婆的几百块钱和几个同村的老乡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去寻母。一个不经事的孩子,从未出过远门,在岳阳和老乡走掉了伴,于是坐轮船、坐公共汽车乱闯,糊里糊涂地到了厦门。钱花光了,就成了现代版的雾都孤儿,流落街头。白天二豆到处捡人家丢弃的烂水果、到小饭店吃人家的剩余菜饭、或跪地求援来填饱肚子,晚上就在桥墩x里、商店檐下睡觉。某一日向人乞讨,碰上几个专门在厦门周边城市火车上谋生活的扒手团伙。这团伙中以四川人居多,二豆被他们收留并言传身教,过着另类漂泊的日子。他们有了钱就大吃大喝,常年在各站点或火车上相机行事。有了收获时,二豆人最小,自然没有分红,只有吃喝的份。这伙人本来打算第二天从漳平上火车去厦门,不想不了这茬c曲。二豆是个机敏的孩子,凭他的判断,跟着黑毛和西峰,也许还真能找到妈妈,也肯定不会再去当扒手。于是就壮着胆,想赖上二人带上他走。

“小小年纪,不容易啊。”听了二豆的述说,西峰说:“好,带上你。”转念一想,皱了一下眉头,对黑毛说:“不对呀,二豆这么小,又不会干活,上了山场去白吃白住,姑父会同意吗?何况我们还有一个计划,就要开始行动了啊。”

“管他呢,老子哥们姐们做的事,还不够养活二豆?他个没良心的东西,叫他‘姑父’个p,这次我回去就不再叫,叫了心里不痛快。他要是再和梅婶乱搞,哥们还是早点让他栽个跟斗算了!”

“黑毛哥、西峰哥,你们说啥,我听不懂呢。是怕我拖累你们吧?我还有钱呢,给你们好了,只要你们哪一天带我找到妈妈就行。别撇下我不管,求你们!”二豆声泪俱下,跪了,从口袋里掏出折得皱巴巴的几张印着四个头像的大票,虔诚地举过头顶。

西峰和黑毛感同身受,齐声道:“我们会带上你!”

“二豆把钱收好,以后找妈妈用得着。快起来,你在电视里学的这招吧?不能随便给人下跪的,要有骨气!”西峰的嗓音有点变调了,生活中到底有多少沉重的细节啊。

二豆抬着脏兮兮的手臂,揩着鼻涕和眼泪:“你们帮我保管钱嘛,我都听你们的。”

“看来不接下二豆手中的钱,他心里不踏实,再说,帮他保管一下,也比较妥善,毕竟他人小,丢了咋办?黑毛,你帮二豆管好吧。”西峰说。

黑毛接过二豆的钱,把二豆从地上扯了起来,说:“我也想我娘,可她死了……放心吧,二豆,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妈妈!”

“谢谢黑毛哥,谢谢西峰哥。”二豆心情好多了,似乎妈妈已经找到。伸手就帮西峰提了那一大包书籍,。

“好,桃李湾村三弟兄,又添四弟‘赵子龙’。可喜可贺。走,回去,喝个痛快!”西峰拉了二豆和黑毛,走下书店大门前的台阶。

到了一个百货铺前,黑毛瞧见二豆脚上的鞋又脏又破,就说:“二豆,把你的破鞋扔了,我们给你买新的。”

二豆欣喜若狂:“黑毛哥,你对我真好。”

晚上,二豆上厕所去了。西峰睡在床上,忽然想起什么,翻声坐起来,问睡在临床的黑毛:“喂黑毛,二豆好像说过,他们那帮扒手都不会分钱给他,咋的他又私下里存下了这几百块钱呢?你问问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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