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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看那黑压压一片面无表情的禁卫军,三人暗暗对视一眼,没有多说,将马车调转了方向,很快往来路驰去……

马车在城里绕了好几圈,确信无人跟踪,几人在才一户僻静的小别院停了下来。

这时盈月不禁庆幸上官家族家大业大,分布在青龙国的产业也著实不少,要不然凭他们几个都是“异乡人”,在这龙城,在那个男人的地盘,想要偷运他的那件“心肝宝贝”出去,肯定更是如同痴人说梦。

马车的暗格被打开,中年随从打扮的慕容玄小心地将里面的小人儿给抱了出来。

拍了拍她苍白的小脸,直到确定了气息尚在,几人才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把人抱进了房,三人开始商量该如何处理这棘手的状况。

盈月最是担心,盯著那“奄奄一息”的小公主看了又看,有些丧气地转头叹道:“怎麽办?”

之前她还没觉得很紧张,是没想到那男人的动作会这麽快,而且一出手就如此“大手笔”。重兵集结封锁全城,如此滋扰民生的事情平素绝不可能发生在龙城,然而如今却只为一件被盗的“宝物”……哼,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又不是一件随便擦擦灰尘摆著好看的古董,被他“虐待”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她们想要救人,却还“不得其门而出”,真是,活该那皇帝著急!

“我说,你那时候迷烟干嘛不下重一点嘛?”

上官大小姐忿忿不平,开始对著某个妩媚得能令风月大陆至少八成女人都黯然失色的“少妇”发牢骚,“至少把那皇帝迷昏个十天八天的,这样都够时间让我们赶到玄武国了!”

“十天八天,你当皇宫里的人真的全是……”

美丽的“少妇”原本很有兴趣斗嘴,却在“中年随从”的眼神里噤了声,过了一会儿,才呐呐地道──

“我真想的话,就算让那皇帝下半辈子一直不省人事也容易得很……可这家夥呢?”指指床上的小丫头,“你以为她这破身体还禁得起更多的药物掺杂?”

“破身体也是被你给害出来的!”盈月气道,“你这到处惹事到处害人的性子再不改,以後看谁还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妩媚少妇扶了扶丝毫未乱的云鬓,“若不是我这性子,你也不会跟我。”

“谁跟你了?!”

“……”

眼看战火升级,慕容玄无奈地轻咳一声,“行了行了,眼下救人要紧。飞离,她的身子还能熬吗?”

两人停下了争执,盈月的目光也认真地对著那美豔得不像话的男人。

“再拖的话还是有危险……”伸手翻了翻床上人儿的眼睑,飞离沈吟,“眼下咱们在淮水的底细很可能都已经被查清楚,那边回不去的话……我们如今,可说骑虎难下。”

“那伤药?”玄指出关键,“如果不回你的医庐,要再采买恐怕也多有不便。”

……

几人均是艺高人胆大,但是带著一个随时会“翘辫子”的重伤人员“逃亡”,顾忌的事情自然就多了起来。

第94章云寂夜

就在三个“窃宝贼”陷入沈思之时,忽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令人的神经又一次紧绷起来。

“……该死的,麻烦还真多!”飞离的脾气又被撩了起来,“我出去搞定,玄在这看著。”

“慢。”慕容玄拦住了脾气暴躁的婀娜美妇,“应该不是‘外人’……”

“吱呀”一声,房门缓缓打开,一张天真无邪的娃娃脸出现在眼前。

雪白的脸蛋上挂满了笑容,一头银发在晨曦之中闪闪发亮──正是不久之前才刚刚告辞的那位少年。

“玄,你的这个‘亲戚’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对那笑得非常无害的小孩翻了个白眼,盈月暗中掐了慕容玄一把。

“嘻嘻……还请各位不要介意,笙儿只是关心兄长的安危,才会暗中一路随行的。”

少年在房门口做了个很可爱的鞠躬的动作,“而且,几位好像遇到麻烦了……”挤了挤圆润乌黑的大眼睛,“不是麽?”

一阵清新无辜的晓风拂面……室内三人相顾无言。

**

玄机暗藏的马车,又一次载著众人驶向城郊。

只不过这一次,不见了年轻美妇,亦没了瘦小少年。驾车的也不再是中年大叔,换了个一身跋扈气息的美男子驾著马车,直奔城门。

天色早已大亮,街道上熙熙攘攘,不少好奇的民众不停对著重兵集结的城楼遥遥观望,低声议论,更有怀春女子,早已按捺不住萌动的春心──

“好久没打过仗,我都很久很久没见过咱们龙城的军队了,老天!他们好帅哦!”

“哇,怎麽回事?越来越多不同服饰的队伍出现了!”

“那边已经开始挨家挨户搜查了!听说是皇宫里进了刺客,还偷了东西!”

“天!刺客?那我们的皇上不会有事吧?!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见到我们青龙国的第一美人啊……”

“是呀是呀,冰山美男是我最爱的款呢!不过,皇上见不到,能见一见瞻大人和云将军也好呢!”

“咦,你们看那边,那个穿著银色盔甲的男人!老天!那是谁啊?”

“连李将军都对他恭恭敬敬,旁边一群副将更是没差卑躬屈膝了,虽然头盔下的脸看不大清楚,但看那身材和气度……我猜他应该就是云将军!”

“云将军?!天啊!我好想看看他的脸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长得比女人还漂亮……”

“什麽漂亮啦?!云将军可是战神诶,说漂亮那是侮辱他好不好!”

“……”

“这些女人还真是八卦。”马车里,上官大小姐掏了掏耳朵,忍不住感叹这青龙国的女人们,长期身处美男缭绕的国度,简直养成了堪比现代那些追星族的狂热和花痴……

啧。摇了摇头,她转身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慕容玄──这男人穿上他自己国家的服饰,还真是非常好看呐!再低头看自己,一身异域女子的华服,还蛮新奇的!玄武国民风虽不若朱雀国开化,但女子的服饰比起青龙国来要开放得多,露胸露腿的……倒跟现代社会还蛮接近的。

“别紧张。”慕容玄伸手替她整了整新梳的发型。

“我……哪里紧张?”为什麽这个男人总轻易看出她心底所藏。

“嘘──”男人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时马车已经慢了下来,渐停在了城门前。很快有大批的兵将围拥而上,将几位“奇装异服”的人物请下了车。

之前见过的那个将领再次出现,神色更是严厉,“几位是打哪儿去?”

两个男人一个女子都没开口,反而站在最末一个身量未足的少年迎上前去,行了个礼,软声道:“我是玄武国的七王子,还请将军借一步说话。”

对著瓷娃娃般易碎可爱的小小少年,威武的将军气势登时弱了下去,知晓了对方的身份,态度也客气了许多。

“原来是七殿下,”那将军转头往城楼上看了看,再转回来,“请随我来。”

少年跟上几步,回头对盈月挤了挤眼睛,随後便跟著那魁梧的中年将领往城楼而去。

**

等了足有小半个时辰,被请去“喝茶”的银发少年才施施然从巍峨的城楼上慢步下来。这回跟在他後面的,不止方才的中年将军,还多了一个身材高大,气度不凡的男人。

直到银盔银甲的年轻将领站在了跟前,上官盈月才把几乎已经流出嘴角的口水给吸了回去。啧……果然是帅啊!

刚才那些花痴女讨论的就是他吧?云将军……皇帝竟然把这尊“大神”都给搬到这里守城门来了……

说起来,她倒是听说过许多关於此人的传闻。

一直令她上官大小姐最感兴趣的,不是这位云寂夜云大将军的身材相貌或者丰功伟绩,最令她觉得不解的,是大家都说这位青龙国战神如何如何风流不羁,情人遍布大街小巷……每个人都在心里将他的风流花心与他的英勇无敌划上等号,可是为什麽她在淮水这麽久,都不曾见识过此人的真面目?如非他不出入烟花之地,那麽必定是有所遮掩……

“如何?”等少年走到了身边,盈月忍不住小声问。看他神色自若,应该是搞定了吧?那破小孩却但笑不语,径自上了马车。

盈月又看了那传说中的战神一眼,向来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男人在此时出现,肯定不会简单,且跟这阴险的小鬼不知达成了什麽“阴谋”协定……唉!虽然她爱凑热闹,可是这热闹太错综复杂的时候,她也会觉得很是头大啊!

“还请七殿下一路小心。”银盔之下,英姿飒爽的男人一双桃花美目眼波流转,倾倒了周围纯纯的少女心无数。

第95章沧海求医

马车出了城,很快便载著众人离开了龙城,直往玄武国北上而去。

等到消息入了皇宫,说玄武国七殿下竟在重重封锁下“破城而去”,在全城搜索遍寻不获那“宝物”踪迹的情况下,不仅守门将领通通获罪接受盘查,宫里的人更是凄惨,在强大的气压下惶惶不可终日。

史书有载,“帝雷霆,欲扣玄武诸使,太後阻之。由此不合。”

时至初九,长公主出嫁吉日,却传“公主病殁於宫中。帝不朝。”这也是青龙国年轻勤政的国主,第一次留下了“不朝”的记录。

当然,此乃後话。

且说盈月一行人在慕容笙的调度之下,日夜兼程赶到了青龙与玄武接壤的边界。

路上对那命悬一线的小公主,自然是伺候得小心翼翼。其间也有醒过两次,却神智不清,含含糊糊地闷声说著什麽“哥哥”、“对不起”……听得盈月火冒三丈。

出了青龙国,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有所松懈。盈月是真正把小公主的那位皇帝哥哥当成了洪水猛兽,自认带她逃出生天,逃离恶魔桎梏,如能救回她性命,必定不让她再踏近青龙国土半步。

对上官小姐的这一认知,她的男人们不置可否。不过除去慕容玄有点“近乡情怯”,飞离大爷倒是对离开青龙国甚为满意──离某个男人远一点,小妖精的心才能放回到他们身上。

到了玄武国,众人先是跟著飞离去了一趟当年拜师学艺的深山老林,却找不到任何关於他那个神出鬼没的师兄的线索。

某人在盈月眼巴巴的期许目光中,埋头想了半天,才说他师父老人家游仙之前,曾经去过东海一座小岛。指不定那位隐世的师兄便在岛上。

没有办法,只好又把人往东海带。

所幸身处玄武国地界,多的是慕容家的人,方便对“伤患”的照顾,起码不至於短了那几味吊命的药材。

**

风月大陆的地势,西北多山,东南临海。玄武国地处北国,多山多矿,东面海洋也极为辽阔,资源丰富。要在整个大陆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些资源便是玄武国的依傍。

东海是传说中极为神秘的一个所在。

传闻曾有人见,日出时有仙人从海上踏浪而来,黄昏时分随波而归,衣袂翩跹,神姿清发……海上渔民众多,人多嘴杂,再加上荒岛无数,地形难测,谁也不知道那些传闻是真是假。

盈月一行人在沿海渔村打探了许久,才寻著一位说是经验最丰、资历最老的渔夫,软磨硬泡了半日,才说服其答应出海。

这个时代的航海技术,自然是不能跟现代相比的。平素除去渔民之外,根本没有什麽人会冒险出海。玄武国的军队虽极为庞大,天下闻名,但这“海军”的建设却算得上薄弱。海上毕竟人少,竞争对象也少,除去少数船队进行浅海资源的开采与维护,统治者往往更乐意将军事力量投入到陆地的武装上。所以,虽然身边就跟著玄武国一大一小两个王子,盈月还是很无奈地放弃了让玄武国出船出人的想法。

雇了一艘不大不小的船,备了粮食清水还有足够的药物,几人就这样踏上了目标极为飘渺的“寻仙”之旅──

他们想找的这个“医仙”究竟是否存在於这茫茫东海之中,还是个大大的问号。

**

海上的航行初时还算顺风顺水,然则三日之後船只出了近海,风浪骤剧,颠簸不堪。一船人的性命都在那“风口浪尖”上。也幸有老渔夫掌舵得力,且没给遇上暴风雨,这不算大的海船才没有被急险的巨浪吞没。

但这一路辛苦,也自不必说。

海上条件不比其他任何地方,艰苦险恶,健康的人尚且吃不消,盈月就晕船晕得厉害,动不动就得吐得个天翻地覆,更何况那一直昏迷的身子极弱的小病患。後面几天已是高烧不退,眼看奄奄一息,只剩半口气儿了……

众人自然焦急难当。而最令盈月意外的一点是,有人竟然比她还要担心这个小丫头的安危──

那个总是带著无辜表情的可爱少年,一路上倒是不娇气,甚至,他对小丫头的照顾竟不比其他任何人要少。其实,光凭少年像块牛皮糖似的死活要跟来参加这趟海上之旅,已经看得出他对小丫头的“另眼相看”了……

嗯,有奸情!

偶尔的八卦已经成了上官大小姐在船上的唯一娱乐。

一直到了第八日,船上水粮都已几乎告罄。就在这时候,一座占地甚广的岛屿,终於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远眺过去,入眼郁郁苍苍,一片深邃悠远的绿。

山峦起伏,云雾缭绕,渺渺不见人烟。

船只停泊靠岸,经过了多日颠簸,终於脚踏实地的感觉令众人欣慰不已。无论是否能寻到人,得以在岛上补给清水和干粮也是好的。

先寻了个山洞,将女人病患安置了,男人们开始寻找水源。有两个都是武功高强的,山里捕猎自不在话下。

到了夜里,收获颇丰的男人们带著战利品归来。篝火升了起来,食物的香味溢了出来。众人围著火光大快朵颐,静静享受著荒岛的第一个夜。

这也是这十数日以来,第一个令人睡沈的夜。两个武功绝高的男人竟也不知不觉睡死了过去。

一双晶亮无辜的大眼睛,却忽然睁了开来,在纯黑的夜幕之下闪动著诡谲幽异的光。

第96章飘渺岛医仙'上部完结'

清晨,山里唧唧喳喳的鸟雀鸣声异常清脆,纷扰了一群外来者的好梦。

盈月从被她当枕头的慕容玄身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去看小丫头是否安好。

然而等她睁大了惺忪睡眼,却惊异地发现,不大的山洞里头,只有负责看护小公主的飞离仍在呼呼大睡,而那一直昏迷不醒的小丫头竟然不翼而飞!

老天!是她睡糊涂了麽?这怎麽可能?!

这时守在洞口的老渔夫业已醒来,帮忙摇醒了睡得特别沈的玄跟飞离。

飞离确定了几人均被下过特殊的迷药,对一般人药效也一般,对内功高强者却有著奇效。再看山洞里还少了一个人,这事实已经不言而喻──

那银发少年竟把人给偷走了!

“这种荒岛,他能把人偷去哪里呐?”盈月又急又气,“那丫头的身子怎麽还经得起折腾啊?!”

亏她还以为那少年对小公主有意。如果真的有意,就不会在这种时候带走她了──这无疑是要小丫头的命啊!

“别急。”玄安抚急躁的女人,“看来这里并不是荒岛。回想起来,在海上的时候,要不是每次有笙儿若有似无的指引,我们也到不了这座岛。看来……他是早有预谋了。”

“不会吧?”盈月不大相信。那小孩真有如此心机?难道说,从在青龙国那会儿,他就已经算好今天的这一切了?

“应该没错。”向来眼高於顶的飞离大爷此刻神情不豫,有些讪讪地,“他下的迷药,连我都没有发觉……我猜,那小子应该跟我那师兄有些关系。”

听飞离这麽说,盈月似是相通了什麽,眨眼却又觉得自己什麽都弄不明白。

那白头发的小孩竟跟飞离那位师兄有联系?那他为什麽不早点告诉她们,害得她一路上心里没底,每日担忧……

都已经把他们带到岛上了,如果神医就住在这里,那小孩何必又要多此一举把小丫头给偷走?

“玄,你在想什麽?”看那男人出神的样子。

“我在想……笙儿今年算来已经十八了,却还是孩子般的样貌。”对著扑朔迷离的局面,慕容玄显得依旧镇定,“如果是病,他定是在向这神医求解救之法。至於他为何要带走小丫头……”

话说到这里,每个人心里都“咯嗒”一声。

“不管怎麽样,还是先找到人再说。”

**

飘渺岛。岛如其名。

世间很少有人知道这座岛的存在。就算曾经听闻的人,也只当那是一个传说。

只有亲身到访过的人,才知道这个终年云雾缭绕、山峦险秀的地方,是真实存在的人间仙境。

崆研山。出云谷。

一盏青灯浅光跳跃,一只香炉青烟氤氲,还有终年不散的药草香味,悠扬弥漫。

简易异常的几样桌椅摆设,古朴恬淡,看不出一分一毫奢丽,却简单到别有雅致美感。

此时,屋内唯一的那张床上,正躺著一具小小的身子。那雕刻极为简单的木床本不大,但是上面睡著那麽瘦弱的一个小丫头,就显得有些空旷了。

床边的木凳上坐著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静静地替床上的人把脉。

身後的银发少年不敢打搅,虽然他已经在此等待了足有半个时辰,也没听男子开口说一个字。

背对著他的男子有一头极长的黑发,发丝如墨,用一根月白色的带子松松地系在脑後,仍长垂下来,几乎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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