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部分(1/2)

我当时是用多么悲惨的心情刻下那个数字的,而且手指还被雕刻刀割伤。

“你为什么想知道那个数字?”

“嗯,重点就在这儿了。我说,你收到了二十三张明信片,所以才会变得那么不吉利。假设是更好康的事,像是请对方寄一千元纸钞给写在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会有人把钱寄给陌生人。”

“那很难说唷。因为我会把信的内容写成这样——钱寄出去之后,请将你的地址姓名写在名单的最后面。如此一来,过几天就会有两百四十三个人寄千元纸钞给你。”

“耶……?”我看着仓持的脸。他j诈地笑。

“如何?有趣吧?”

我不发一语地缩起下颚。这件事的确有意思。我看到诅咒信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那种事。

“不过,会不会有人不寄钱,只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名单上呢?”

“问题就在这里。我现在还在想方法,如何防止这种侵占他人钱财的行为。”

“你说你在想……难道你真的打算要做吗?”

“总有一天,”仓持歪着嘴角笑了。“你看看我做得这么努力,一个也不过五元。接下来的时代要赚钱靠得可不是手脚了,而是这里。”仓持指着自己的脑袋。

“所以呢……”他继续说道。“我才会做那种实验,利用你真的很对不起。不过,请你谅解。我还是有替你着想的,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你的名字写错了,对吧?田岛和幸的‘幸’字应该被写成了‘辛’字。要是写正确的名字,我也会过意不去。”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所以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他低下头。

“事情过去就算了。”我说。

“是嘛。那么,这个我可以吃吗?”仓持伸手要拿鲷鱼烧。

“啊,等一下。”我比他抢先一步拿起鲷鱼烧。“这个沾到头发了。我这个给你。”说完,我将袋子里那个没有尾巴的鲷鱼烧递给他。

“我无所谓呀。”

“不行,这一个我吃。”我将下毒的鲷鱼烧放进袋子。

“你不吃吗?”

“嗯。我现在不太想吃。”

“是哦。那么,我就不客气了。”仓持和以前一样,一口咬下鲷鱼烧的鱼头,吞咽下肚后脸上露出笑容。“冷了,不过很好吃。”

“是吗。”我点头。

“我说田岛,新学校怎么样?好玩吗?”

“该怎么说呢。”我知道自己的表情很僵。

听到我这么说,仓持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似地说:“不管到哪里去,都会有讨厌的人。重要的是要让对方怕你。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行,只要让对方怕你就好了。岸伯伯说过,人类终归会采取行动,逃离他所害怕的事物。”

“嗯。”我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句。仓持吃鲷鱼烧吃得津津有味。

我之所以我让仓持吃有毒的鲷鱼烧,倒不是因为他为诅咒信的事向我道歉,正确说来应该是他独特的说话方式让我感到困惑,进而失去了杀害他的念头。我后来再仔细地思考一番,发现他的道歉中有可疑之处。他说,他是故意将田岛和幸错写成田岛和辛,那么我很想问他,我转学前他在纪念册上写错的名字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两边都写错了。

他说不定早已下意识地察觉到,我发现了是谁将我的名字写在诅咒信上。大概是我提到五子棋诈术时,让他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知道我已经看穿了他和那个叫岸伯伯的男人是同伙,因而认为趁这个机会跟我摊出另一件事情才是上策也说不定。

我和仓持告别之后不久就想到了这些,但我已无意再次尝试杀害他了。说穿了,我觉得很扫兴。

出了车站,在回家的途中,反方向走来几个年轻人。一开始因为天黑,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哦,黑鸟鸟在散步耶。”加藤脸上浮现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我无视他的存在,想要就此擦身而过。但他们闲得很,并不打算默不作声地放我一马。“喂,等等。”有人抓住我的手臂。

“我们经过的时候,你要在一旁等候!”加藤说。

“跪下道歉!”另一个人说。

我瞪着加藤的脸。这个举止好像伤了他的自尊心,他的脸s又变了,双手抓住我的领口说:“你那是什么表情!”然后把我举了起来。即使如此,我仍旧瞪着他。

“你手上拿着什么东西?”有人从我手中抢走纸袋,瞧瞧袋里,笑着说:“什么嘛,原来是鲷鱼烧啊。”

“拿来!”加藤将那个鲷鱼烧拿在手上,脸上挤出一抹轻蔑的笑。“吃这么寒酸的东西。”说完,他打算一口咬下去。

“里面下了毒哦。”我说。

加藤张大嘴巴,停止动作。接着又伸手来抓我的衣领。

“别撒那种无聊的慌了。”

“如果你觉得我在撒谎的话,尽管吃好了。你会死哦。”

加藤用憎恶的眼神看着我。其他人呲牙咧嘴地笑。

“我掺了昇贡。”

“ㄕㄥㄍxㄥv?”

“又叫二氯化贡,吃下0。2到0。4克就足以致死。我在鱼头的部分掺了一大堆。”

“少胡说八道了!为什么你会有那种东西?”

“为了……”我的目光扫过加藤和其他人的脸。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心一横,“为了杀死你们!”

“什么!”加藤手臂使力,将我整个人压在墙壁上。

“他骗人的啦,加藤。”有人说。

“我知道,这一定是骗人的。好家伙,你以为这么说我们就会怕了吗?”他将眼珠子瞪得老大。

“所以我叫你吃啊。吃了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人。你会死哦。”

加藤轮流看着鲷鱼烧和我的脸,脸上浮现迷惘的神s。

“你身上g嘛带着喂毒的鲷鱼烧?”

“你要问几遍?”我摇摇头。“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为了给你们吃的吗?”

“听你在胡扯!”

“加藤,就算他胡扯好了。那么,你喂那边的野狗野猫看看啊。如果它们吃了没事,就证明这家伙在撒谎。”

加藤一脸觉得同伴的提案有道理的表情,将手从我的领口放开。

“好,那么接下来就做动物实验。反正一定不会有事的。喂,田岛,你明天给我做好心理准备,可别落跑!”

“你们才别落跑!”

听我这么一说,加藤的脸扭曲得更严重了。下一秒钟,随着冲击的力道,我的眼前金星乱冒。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整个人一p股跌坐在马路上,脸颊上留着吃过拳头火辣辣的感觉。我抹了抹嘴巴,手背上沾着鲜血。

“那种毒药我还有。我还能把它掺进你们的便当里!”

加藤咂嘴,往我呸了地吐了一口口水,命中我的运动鞋。

“大伙儿找只狗或猫。”他们迈开步伐。我还听到了“明天杀了你”的声音。

隔天上学时,我包了好几包昇贡,放在制服口袋里。我打算万一如果他们的动物实验失败,就拿出来让他们瞧瞧。

不过,我是多此一举。

当我出现在教室的时候,加藤他们并没靠过来,只是用愤恨的眼神看着我。不过,当我一瞪回去,他们随即别开了视线。

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行,只要让对方怕你就好了——我想起了仓持说过的话。接着我在想,被用来做实验的是狗,还是猫呢?

我的国中生活过得水深火热,不过三年级那一年却转眼即逝。暑假一过就得开始考虑将来的路要怎么走,但是我对未来却没有任何理想与目标。从前,我曾隐约想过,自己大概会继承父亲的诊所,成为一名牙医,但如今诊所已经关门了。再说,要当牙医就得进入学费高昂的医学大学就读,但是我家应该没有那么多钱。或许进国立医学大学也行,但我对自己的成绩有自知之明,要进国立医大无疑是痴人说梦。

于是我没有考虑太多,就决定要念高工。我并不特别喜欢理科或数学,反正心想既然念不成大学,不如选择毕业后容易找工作的工科念念也好。

我念的那间高工,一入学就强迫学生决定主修课目。我一样没有想太多地选择了电子科。因为当时正开始流行电脑和电子等辞藻,我只不过希望自己所学能够合乎未来时代的需求。一阵子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选择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从教室的窗户能够看到正在兴建的高速公路,这所高工是我期盼已久的休息之所。班上没有人和我来自同一所国中,所以没人知道我的过去、遭遇,也没人会对那些事情感兴趣。我依旧不擅长j朋友,j到的朋友顶多就是在下课时间闲聊几句罢了。

一年级的夏天,我做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份兼差。工作的内容是在公营游泳池的贩卖部店里卖果汁和霜淇淋。学校虽然严禁学生打工,但几乎没有学生将校规放在眼里。

贩卖部的客人很多,一个人得做好几份工作,相较之下时薪则显得微薄。不过,我总是满心雀跃地去打工。理由很简单,因为可以见到江尻y子。

那家店里除了一位中年的女店长和我之外,还有一个工读生y子。她念的是当地的商职。

身材娇小、鹅蛋脸的她,脸上的稚气未脱,说她是国中生也不为过。每当她的脸上浮现笑容,我心中的愤怒、烦恼等负面情绪总是一扫而空。我希望看见她的笑容,所以嘴拙的我总会没话找话地向她搭话。不管是多么无趣的话题,她都会直视着我的眼睛听我说,并且最后一定会对我微笑。

“田岛真是个有趣的人,净想一些有趣的事儿。”

从头到尾,她只跟我说过一次这样的话。或许当时的我就如她所说,是一个有趣的年轻小伙子。是她,改变了我。

店长对钱管得很严,不过要是店里没客人,我们聊天她也不会讲话。而不仅如此,只要稍有空闲,我和y子就会溜到凉爽的地方去,因此我们经常有机会两个人独处。

y子家是单亲家庭,念小学的时候,父亲因胃癌去世。从那时起,就全靠母亲帮人做和服过r子。当她一听到我也是和父亲相依为命时,仿佛遇上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事般眼睛眨呀眨地说:“是哦,真巧耶。”

“不过,y子真开朗,总是笑眯眯的。我觉得你真了不起。不像我,常被人说个xy沉。”

“我妈跟我说过:‘你呀,没有什么优点,所以至少要笑口常开唷。’再加上我天生就开朗,毕竟我的名字里有个太y的y嘛。”她说完后,又微笑地补上一句:“你也很开朗呀。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当时她的声音和笑容不知几度出现在我的脑中。我想,大概到我死都不会忘记吧。她是我一生中遇见过的美好事物之一。

那份工作还有几个附带的好处。那就是中午可以任意吃店里卖的东西,霜淇淋更是爱吃多少就吃多少。这的确很令人高兴,不过最让人期待的莫过于可以到游泳池游泳。贩卖部下午五点关门,工作结束后到六点游泳池关门前,可以尽情地游泳。

我和y子几乎每天工作结束之后都会一起去游泳。我们比赛谁游得快、相互追逐,在水中嬉戏,就像小学生一样嬉笑玩耍。她穿的是学校规定的蓝白条纹连身泳装,那身古铜s的肌肤总让我看得目眩神迷。

我想,我是真的恋爱了。真希望这份幸福能够持续到永远。

时序进入八月后,不速之客来访。

那天大概是y天的关系,店里的客人比平常少。我很高兴能有多点时间和y子说话。

当工作告一段落,我心头小鹿乱撞地想“又可以和她说话”的时候,事情就发生了。

“一支霜淇淋。”

当时我背对着柜台,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即使天气热到人不动也汗如雨下,听到那声音的刹那,我全身上下的汗毛还是竖立了起来。

我一转身,就看到了仓持修那贼贼的笑容。看来他已经察觉到店员就是我了。

“仓持……”

“嗨,你气s挺好的嘛。”

仓持比国中的时候看起来更像大人了。他的身材抽高,一身游泳装扮,修长的身上有着恰到好处的肌r。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发问,他滑稽地张大嘴巴。“我才想问你哩。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卖霜淇淋?”

“打工啊。”

“这我知道。我要问的是,为什么你在做这种投资报酬率低的工作?”

“没有你说的那么糟啦。”

“是吗?看起来好不到哪去。”他很快地环顾店内一周。“不过话说回来,我在等你的霜淇淋。”

“啊,抱歉。”

当时y子离开去上厕所了。我一边将霜淇淋装进蛋卷饼g上,一边心里想,她最好暂时别回来。我下意识地不想让她和仓持见面。事后回想,那可说是一种惊人的直觉。

然而,仓持接过霜淇淋,付完钱之后,却不肯马上离去。他一边吃霜淇淋,一边和我东扯西扯。我敷衍地回应他,心想:“下一位客人怎么不快点来。”但偏偏这时候就是没人来。店长依旧不知道跑到哪里纳凉去了。

自从那次鲷鱼烧事件以来,我就没再和仓持见过面,所以不知道他进了哪间学校。他一只手拿着霜淇淋,臭p地说他进了一般高中,在学校还参加了英语会话社和网球社。

“英语会话社还好,网球社不是很花钱吗?”

“还好啦。我用学长送的旧网球拍,学校不用场地费,请教练也不用花钱,真是赚到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训练很严格,不过忍耐一年就好了。反正学长没在看的时候还可以摸鱼。再说,我又不想要变成正式的网球选手。”

原来还有这种思考方式啊。我感觉又被他上了一课。我就是讨厌严格训练和花钱,才没参加社团的。

这个时候,y子回来了。她应该是看到了我们的样子,于是问我:“你的朋友吗?”

“小学同学。”我回答。

“是哦。”y子对仓持微微一笑。“你好。”

“你好。”仓持也以笑容回应。“你也是高中生?”

“嗯。”她点头应了一声。

“我叫阿修,仓持修,你呢?”

“我姓江尻。”

“江尻小姐,你叫什么名字?感觉好像会叫美代子。”

他的玩笑话让y子笑得更y光了。她的表情让我感到紧张。

她回答自己叫做y子。仓持又接着问她名字怎么写。对于不认识的人,当时的他早已练就不让对话中断的j际本领,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

“这里的工作到几点?”仓持问我。

我不想回答,因为我猜想得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就在我犹豫不说的时候,y子从一旁回答:“到五点半。”

“那么,还有三十分嘛。这样的话,我等会儿去换个衣服,然后五点左右再来,看回家路上要不要三个人一起去咖啡店坐坐?”

“这个嘛,可是……”我看着y子,内心祈祷她会拒绝。

但我当时的祈祷也没如愿。

“我可以呀。”她说。这么一来,我就非去不可了。

“我也可以。不过,仓持你没有带朋友一起来吗?”

“没有。我一个人来的。那就五点见。”仓持举起一只手,人总算是走了。

“他很风趣耶。”目送他离去后,y子说。她对仓持的亲切令我很在意。

“那家伙从以前就很会讲话。”

“他说一个人来,我想他一定很喜欢游泳。”

“是吗……”我歪着头回溯小时候的记忆,印象中他并没有特别喜欢游泳。

“今天不能游泳了耶。”我试探x地说。我想要强调快乐的时光被不速之客打扰的心情。

“那就请他等一下再换泳衣,三个人一起游到六点再去咖啡店也行呀。”

“不,算了。那家伙说不定已经去更衣室了。”我说。我可不想让仓持看到y子穿泳装的模样。

仓持五点准时来报到。他身穿方格花纹衬衫,配一条白裤子。两者看起来都是高档货。

他带我们到最近的闹区,直接走进一家咖啡店,感觉他对这里很熟。

仓持点了一杯美式咖啡,我也跟着他点一样的,但我完全不知道美式咖啡是怎样的饮料。我既不知道它和普通咖啡哪里不同,也没喝过真正的咖啡。y子点了一杯牛n苏打。

我们坐在咖啡店里,由仓持主导话题。他变得比国中的时候更会讲话了。举凡最近看过的电影、艺人的八卦、流行事物、音乐等,仿佛有源源不绝的话题可讲。而我,只能出声附和,对他说的内容时而感到佩服,时而感到惊讶,间或喝着不知道哪里好喝的淡咖啡。

y子变得异常多话。我不但第一次听到她是滚石合唱团(rollingstones)的歌迷,而且在那之前,我压根儿不知道她和一般的少女一样,会注意流行动向。当她提到未来的事时,脸上甚至还浮现出平常不曾看见的严肃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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